一時間蘇成芮心中屬五味陳雜,“你睡吧,我還有公務要處理。”


    羅雲之聞言垂下眼,沒有再說話,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緒,他大半張臉隱在被子裏,可蘇成芮卻是察覺到了他此時的落寞。


    蘇成芮看了他許久,心想:他們倆,到底是不同的。


    若是那人的性子,聽到自己這話估計會死乞白賴地抱著被子跟著去她的屋子。


    捏在袖子上的手顫抖著鬆開,卻在無力垂下的前一刻被人反手握住。羅雲之訝異地抬起頭,見蘇成芮無奈地歎了口氣,她解了外衫熄了燭火,翻身上了床。


    羅雲之連忙將身子朝裏挪著,小心翼翼倚著女子手臂。淡雅的檀木香將他包圍,羅雲之麵頰微微發燙,想到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緊張中又隱隱含著一絲期待。


    等了好半天也不見旁邊女子有任何動作。羅雲之側過臉,黑暗之中無法看清女子的麵容,不知道她是否真的睡著了。


    他盯著蘇成芮瞧了很久,心跳隨著念頭的升起愈發跳動的厲害。羅雲之抿了抿唇,終是鼓足勇氣,顫抖地伸出手悄然將自己的衣帶解下。


    黑暗中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


    男子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他動作極輕唯恐驚擾到了身邊的人,隻是簡單的一個褪衣動作卻已然讓他的背後浸出了一層薄汗。


    蘇成芮自然是沒有睡著。


    她閉著眼聽著身旁的動靜,似乎已然知道了他究竟想要幹什麽。隻是她覺得現在並不是時候,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同他解釋。


    她怕一個說錯話,羅雲之又會開始胡思亂想。這個男人外表看似清冷堅強,內心卻是格外敏感又脆弱,所以才隻好選擇了裝睡。


    直到羅雲之的手朝著她腰間的係帶伸了過來,蘇成芮再無法保持淡定。她側過身抓過男子纖細的手臂,將他朝著懷中一拉。


    蘇成芮努了努嘴,聲音故作睡意朦朧的沙啞,將下巴抵在男子的肩頭低聲呢喃道,“別怕,我在呢。”


    羅雲之被她抱得死緊,不死心想要試圖將手從中掙脫出來,試了好幾次卻始終都是徒勞。


    他不由長呼出一口氣,麵色有些沮喪。


    “睡吧。”


    女子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手指輕輕撫著他的背,帶著幾分安撫的意味。


    窗外的雨還在繼續下著。


    雨水打在地麵和窗台上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顯得尤為清洗。


    羅雲之周身被濃鬱的檀香味包圍,清幽的香氣裏還夾雜著幾縷煙葉的氣息,竟是讓人心中無比的踏實。沒過多久困意襲來,很快閉上眼沉沉睡了過去。


    蘇成芮卻是一夜無眠。


    直到懷裏傳來了男子平穩的呼吸聲,確定他熟睡了之後,蘇成芮才小心翼翼地將男子從懷裏拉出。


    她伸手將那半褪的衣裳重新拉上替他穿戴好。熟睡中的羅雲之似是被驚擾,眉頭微蹙翻了個身繼續睡著。


    蘇成芮見狀翻身下了床,拿過掛在床頭的外衫起身就朝外走去。


    隨著房門被關上的聲音傳來,黑暗裏,晶瑩溫熱的液體無聲從男子緊閉的眼角滑落。


    “暮雨。”


    蘇成芮低喚了一聲。


    暮雨似是早就料到蘇成芮會出來,早早地提著燈籠在一旁的長廊下等候著,她瞥了眼那緊閉的房門無奈歎了口氣。


    聽到自己蘇成芮喚她後,便連忙斂了眼中惋惜,迎了上去。


    兩人回到書房裏,暮雨出聲道,“大人,剛才知府大人讓人送了帖子來,說是明日設宴請大人一敘。”


    蘇成芮聞言頭也不抬,隻是開始拿起桌上的文書徑自翻閱了起來。


    “陣仗還擺的挺大,聽說城內的大官顯貴都會去,好像閆家也在。”


    蘇成芮聞言眉頭微蹙,正欲開口拒絕,卻聽得暮雨又道,“噢,對了,李琦李大人要回鳳都了,這個宴會聽說是為了給她踐行來著。”


    暮雨說完後,屋子裏便安靜得有些詭異。


    手中的文書不輕不重地擱在桌上,發出“咯噠”一聲響。蘇成芮抬眼看向她,“說完了嗎?”


    暮雨對她涼涼的目光,嚇得心中一激靈連忙重重點頭道,“說完了說完了。”


    “一句話斷斷續續跟吐豆子似的,再有下次……”


    “不會有下次!”


    未等蘇成芮說完,暮雨便連忙拍著胸脯信誓旦旦保證道。


    見蘇成芮垂下頭徑自處理起手中事物,暮雨添了盞油燈放在桌上後就準備離開,剛走到門口卻被身後的人喚住。


    “對了,把閆家的資料再拿過來給我。”蘇成芮似是想到了什麽,末了又補充了一句,“越詳細越好。”


    “是,大人。”


    與此同時,閆家祠堂裏燈火通明一片,時不時傳來木棍打在身體上發出的沉悶聲響,即便是雨聲也無法掩蓋。


    阿卿跪在中間的蒲團上,身子挺得筆直。發絲被汗水浸濕緊貼在了蒼白的臉上,身上的海棠色衣裳背後隱隱浸出了點點暗色。


    “當初決定把閆家交到你手裏,是信任你的能力,可是伱他媽的看看你做的好事!你惹誰不好,非惹了那個姓蘇的!把我們閆家搞得是烏煙瘴氣!”


    祠堂的牌位兩旁站著五六個人,年近七旬的老嫗高聲喝道,她身上穿著深紫色錦袍,梳著寶石玉冠,可嘴裏吐出的粗俗的話語同她這一身裝扮扮看起來格格不入。


    “閆卿,你可知錯!”


    另一個瘦高的老者橫眉怒目道。


    “閆卿不知錯在何處!”阿卿麵無表情看向她們。


    “你還他娘的在這強!那蘇大人來找你合作不是你把人拒之門外,人家犯得著在這把我們閆家往死裏整嗎?”


    阿卿陰著臉,麵對她的指責沉默不語。


    見他如此油鹽不進的模樣,老嫗胸脯劇烈起伏,抬起顫抖著手指,一副被氣得隨時要暈過去的模樣,“打!給我繼續打!什麽清醒了再說!”


    “是。”


    身後的下人應聲上前,手中的木棍再次重重地落在男子單薄的背脊,一下接著一下,在屋內響起。


    “族長消消氣。”


    旁邊身材壯實的女人攙扶著老嫗在椅子上坐下,輕拍著背替她順著氣。


    一直持續到後半夜,跪在地上的男子終是忍不住身上的劇痛,整個人直接暈了過去,從始至終卻未說出過一句求饒和認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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