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如墨的長劍被鄧羽巨大的力道打入一棵老樹中,劇烈的振動使得這把許久不見天日的神劍發出一聲不甘的悲鳴。


    令原本就衝著黑空劍而來鄧羽喜出望外,一雙眼睛已被那如墨的漆黑身影吸引,難免失神了短短的瞬間。


    可就在鄧羽失神這短短的一瞬間!


    何無罪的刀出鞘了!


    隻見一道耀眼的白光閃過!


    白光過後,天地間又回歸了平靜,就好像什麽事也沒有發生。


    黑空劍的劍鳴還沒有消失,何無罪也還在原地,秋雨還是不停地落著,地上也還是狼藉一片,破碎的籮筐,滿地的蔬菜,四分五裂的竹片,什麽都沒有變!


    而何無罪的刀卻已經回鞘了。


    雨冷如劍,無情地打在那插在樹上的黑色神兵上,平息了那悲哀的劍鳴。


    何無罪並沒有再去管那把已經暴露在光天化日下的黑劍,而是再次**著他手中那把奢侈華麗的刀。


    那樣子像是在安撫他正在生悶氣的愛人一般,對著永遠不會回答的刀溫柔地說道:


    “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喜新厭舊,你才是我永遠的朋友,原諒我……”


    刀不會發出任何聲音,唯一回答何無罪的聲音是由不遠的鄧羽發出來的。


    “撲!”


    滾燙的鮮血從鄧羽早已斷裂的脖子中噴湧而出!


    將鄧羽那件用上好布料製成名貴袍子染成了妖豔的紅色。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怎樣一命歸了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鄧羽那瞪大的一雙圓眼中,充滿了對方才那一刀的不可思議,隱約還能看見那一刀所散發出白光。


    不知何時,何無罪已將他那把看似人畜無害的藝術品收了起來,彎下身去,拾起地上那唯一還完好無損的鬥笠,抖了抖上麵沾染的泥土,正準備戴在頭上,然後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何無罪身後那插在樹裏的漆黑神劍他哪怕是一眼也沒有再去看,他已經不打算將它再繼續帶在身邊了,自然也就不會再去看它,更不會將它帶走。


    就在那竹笠剛剛戴在何無罪頭上,竹笠邊緣將要遮住何無罪臉的時候,何無罪眼睛的餘光向雨中一瞟,忽然發現……


    遠處的雨中竟然有一個同樣頭戴竹笠的持劍人!


    雨幕中根本看不清來人相貌,隻能隱約辨出來人身形高挑修長,手中一把長劍早已出鞘,正散發著逼人的寒光。


    何無罪又將剛剛戴在頭上的竹笠取了下來,拿在手裏,對著雨中人說道:


    “朋友,這麽大雨,何不進林中躲躲雨。”


    雨中人聞言,終於還是有了動作,手拿寒劍一步一步向何無罪走來:


    “一刀無罪,一刀過後便再無無罪孽,果然是一把好刀啊,不過和你身後那柄黑空相比,這刀是非有些簡陋了。”


    當雨中人再走近一些,何無罪終於還是認出來人,笑道:


    “瀟湘劍客花無憂,一柄寒月劍如皓月當空,自然看不起何某這把“破刀”了,隻是不知你那寒月與這黑空相比如何?依何某看你那寒月也不過是破銅爛鐵。”


    瀟湘劍客花無憂,被譽最年輕的劍道天才,十五歲便名動天下,何無罪在三年前就見過他一麵,深知花無憂絕非是一個浪得虛名之輩,卻是有真才實學,看來又免不了一場惡戰啊!


    隻見那花無憂在雨幕不緊不慢地向何無罪地走來,走著走著竟消失了!


    雨幕中再沒了花無憂的身影!


    就連原本花無憂走在泥路發出的腳步聲都消失不見,隨著一起消失還有天空中的雨聲、風聲、竹葉聲,整個世界忽然就安靜下來了,何無罪仿佛進入了無聲的世界。


    不知何時,何無罪的那把華麗的彎刀再次回到了他的手上。


    此時的何無罪竟閉上了眼睛,本就已經是無聲的世界,再閉上眼睛何無罪更是加入黑暗世界,現在的他是什麽也看不見什麽聽不見,陷入一片混沌。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花無憂還是沒有出現,何無罪更是拿著他的寶刀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忽然!


    原本消失不見的花無憂竟出現在了何無罪的身後,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麽跨越如此一段距離的,可他就那麽憑空出現在哪裏,就好像他原本就在哪裏一樣。


    花無憂手中的劍果真皓月一般,隻見花無憂握劍的手正像響尾蛇的尾巴頗有節奏地抖動,


    而那寒月劍也正隨著花無憂手的抖動發一種人耳聽不見的聲音。


    原來這就是何無罪忽然陷入無聲的世界的原因。


    就花無憂現身那一瞬間,他出劍了!


    還是應該說他還沒現身他就已經出劍了,反正已經分不清先後了,因為這一劍實在太快了,快到肉眼根本難以捕捉。


    這一劍如月光般溫柔,卻又如月光般冰冷。


    何無罪的世界在這一瞬間,忽然又有聲音,可他卻依舊沒有睜眼,就在那月光就要照到何無罪背上的時候,何無罪的刀出鞘了!


    又是一道耀眼的白光閃過!


    白光蓋過了微弱的月光,讓人什麽也看不見了。


    白光過後,世界再次恢複平靜。


    何無罪終於睜開了眼睛,可他剛睜開眼睛就立刻皺上了眉頭,一股劇痛從後背傳來!


    他的後背竟鮮血淋漓,一大塊皮肉被削了下來,何無罪腳下大大小小的水窪中已經流滿了自己紅色的鮮血。


    忍受著後背鑽心般劇痛的何無罪咬著牙吐出一句:


    “好快的劍……”


    說完這短短二個字,用盡了何無罪所有的力氣,原本如大山站立的何無罪向著前方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哪怕何無罪昏迷倒地了他的手依舊握著他的刀沒有放開!


    而原本在何無罪身後現身的花無憂竟出現何無罪的左方,依舊手拿著那冰冷的寒月劍。


    那攝人的劍尖正一滴一滴地往地麵上滴落著鮮血,就算是滾燙的熱血也無法令那寒月劍的寒冷有絲毫減弱。


    雨中的竹林中,一棵老樹本就孤獨地苟延殘喘著,現在一把黑劍更是將它所剩不多的生機全都帶走了,這棵老樹的命運已經注定了,我們人何嚐不是如此,命運或許早已注定。


    花無憂一步一步向貫穿在老樹中的黑空劍走去,這把天下第一的絕世神兵就在花無憂眼前,離他隻有一步之遙。


    寬大的竹笠遮住了花無憂的臉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此刻一定然露出微笑了,那一定是充滿喜悅的笑。


    花無憂慢慢地將手中寒月劍插入劍鞘,掛在腰上,伸出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握住了樹上的黑空劍劍柄,運力一拔!


    黑空劍並沒有被花無憂拔出,依舊插在老樹中,甚至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花無憂忽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就見他原本放在黑空劍上的手忽然收回!


    緊緊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好快的刀……”


    花無憂嘴裏吐出四個字,這是他在世間發出的最後聲音。


    花無憂胸前的心髒部位有一道不大的刀口,刀口不大卻已貫穿了花無憂的心髒,花無憂保持著剛才那個的捂住胸口的動作,再沒有動作。


    花無憂死了!


    或許說他早就應該死了!


    這是因為何無罪這一刀實在太快了!


    很難想象那一刀究竟有多快!


    花無憂到死都沒有看清何無罪的那一刀如何使出的,其實也並不是說花無憂的劍比何無罪的刀慢。


    高手過招,決定勝負的因素很多。


    花無憂在何無罪身後刺的那一劍,看似是一劍,實則是兩劍,看似是從身後,實則是從身側,看似是刺,實則是削,變化幾重,這是多麽精妙的一劍。


    而何無罪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必然躲不過花無憂的劍,江湖上能躲過瀟湘劍客花無憂劍的人不是沒有,而且還不少,但何無罪不認為這其中包括自己。


    既然明知躲不過,何無罪幹脆就不躲了,所以何無罪閉上了眼睛,因為他壓根就沒想躲。


    當時的何無罪可以說進入了一個奇妙的境界,他的心中隻有他手中的刀,心裏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將這這一刀送入花無憂的心髒。


    正是因為何無罪沒有分心去躲花無憂的劍,而花無憂卻時刻算計這何無罪的刀,所以花無憂的劍多變,而何無罪的刀卻不變。


    有時候以不變應萬變,往往能收到最佳的效果,也正是因為花無憂比何無罪先一步見了閻王。


    大雨越下越大,或許是這世間的罪惡太多了,老天爺也發怒了,想用這場大雨徹底地清洗一番這世界的汙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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