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二夫人,小郡主,你們放心吧,新安縣那邊沒有鼇拜的,絕對沒有!深圳的奉天討胡大將軍府裏麵的鼇拜就是我假扮的!新安縣的軍隊也不是西王的,而是天地會和大員島的延平王府合辦的.”


    正在澳門城堡裏頭的小會堂裏和吳小菟、吳小艽兩姐妹,還有楊小環,以及留守在澳門商市的最高“師爺”王士元說鼇拜的,就是剛剛從香島過來的“深鼇拜”何天然了。


    王忠孝在“保守秘密”這方麵還真是沒說的,在他的一再告誡之下,“鼇拜已死”的秘密,到現在隻有王輔臣、王忠孝、王忠義、王忠賢、王忠仁、王安、王全、於得水、王吉貞等九個人知道!別說何天然這個層次的人不知道,就連王士元、陳永華、楊起隆這三個天地會的核心成員,都不知道鼇拜已經化灰的事兒。


    至於吳小菟、吳小艽、楊小環這三位大小夫人,就更不知道鼇拜沒有掛掉的事情了。哦,如果王忠孝睡著了說夢話的時候,沒把這事兒說漏了的話,吳小菟和楊小環是肯定不知道的。至於吳小艽,她現在還沒正式上崗,不,是上床呢!


    而且這三位不僅不知道鼇拜已經成灰,她們甚至都不知道“深鼇拜”是個假貨.直到今兒,她們才從何天然那裏知道這事兒。


    當然了,這也不是何天然故意泄密,而是奉命而為。


    因為王忠孝現在已經是一個有地盤、有軍隊的獨立軍閥了——三縣一關兩萬兵,地盤不大,實力卻不弱,在提前到來的清末亂世當中,也算得上一號玩家了。


    而到了這一步,照著封建社會家天下的慣例,王忠孝也得給自己安排個繼承人了。


    雖然繼承人不一定可以真的繼承,王忠孝現在也才二十出頭,一時半會兒看著也死不了,但安排還是要安排的,有了繼承人,底下的追隨者才安心嘛。


    而他給自己安排的繼承人,當然就是嫡子王秀清了——雖然秀全比他大一些,是長子,但嫡出的畢竟是秀清。而秀全則是秀清的候補,排在二號位上。


    之所以要這麽安排,其實有兩個原因,一是為了剝奪王輔臣、王吉貞對三縣一關和兩萬廣東鄉軍的繼承權在誘人的王權麵前,父子兄弟都是有可能會反目的。


    如果不早點安排妥了,誰知道會不會有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事兒發生?


    這一個活呂布、一個小活呂布,一個貌似忠厚內存奸詐的王吉貞.相信他們,還是相信人之初、性本惡吧!


    第二個原因,王忠孝安排王秀清接班,也是對他的手下負責。


    因為沒了王忠孝這個領袖,他留下的盤子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問鼎天下,王輔臣、王吉貞哪有那水平?與其瞎折騰,還是加入吳三桂的陣營躺平吧!


    雖然現在的吳小菟對外還稱楊小菟,但是王忠孝最心腹的手下都已經知道她是吳國貴的女兒。


    所以王忠孝的這個安排,就是給手底下人保個底保了底,大家就能安心跟著王忠孝混了。


    而王忠孝既然確定了王秀清這個小娃娃的繼承權,那“母後”吳小菟就要拿起“馬娘娘”的劇本當“兔娘娘”了。


    所以王忠孝這次離開澳門的時候,已經告訴他隔壁香島的鼇拜其實是自己人,是何天然那個大胡子扮的——這何大胡子是吳國貴的親兵出身,說起來還是“兔娘娘”夾帶裏的人呢!


    不過王忠孝急著出兵去砍尚可喜,沒有和“兔娘娘”細說,隻是給何天然下了命令,讓他趕緊帶點人來澳門保衛“兔娘娘”順便拜一下少主。


    還告訴小菟,有什麽不明白的問何天然就可以了.反正何天然知道的也不多。


    “那之前的蘇州鼇拜和溫州鼇拜呢?”吳小菟還是不死心,怎麽能不知道鼇拜在哪兒呢?鼇拜肯定是投靠她的老爺爺吳三桂了。


    吳鼇聯手,天下在手嘛!


    “那就是我啊!”何天然拍了拍胸脯,“蘇州鼇拜是我,溫州鼇拜是我,深圳鼇拜還是我!”


    “什麽?那都是你?”一旁的吳小艽訝異道,“那真正的鼇拜在哪裏?”


    “小郡主,”何天然兩手一攤,“這事兒我可就不知道了.他也許躲到什麽深山老林裏去隱居了,也許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自我了斷了。”


    “大髯兄說得對,天大地大,鼇拜這樣的人物真的想躲藏,別人哪裏那麽容易找著?他甚至不必退居深山,隻要改名換姓,照樣可以安居鬧市。”


    王士元很讚同何天然的這番言論,而且還更進一步,提出了更加合理的躲藏方案。


    他應該是全天下最懂躲藏的人了就現在,他表麵上以王輔臣堂弟之名,擔任了澳門商市總管兼粵海關道銀行的總掌櫃,可實際上卻是在躲藏!


    王輔臣堂弟、澳門總管、銀行總掌櫃的光鮮身份,讓人根本沒法把他和天地會總舵主朱三太子聯係在一起。


    而在天地會的高層當中,也隻有極少數人知道他就是那個“永遠殺不死”的朱三太子。


    “那鼇拜會躲在哪裏?”這次提問的是楊小環。


    她知道的秘密可比吳小菟多除了鼇拜化灰的事兒她不知道,王忠孝大部分的秘密,她都是知道的,譬如她就知道王士元的真實身份。


    王士元半開玩笑地說:“哪兒都有可能,說不定鼇拜就躲在咱們的澳門商市呢?”


    躲在澳門?


    在場的幾個人都一愣,好像還真有可能啊!


    現在全天下最“自由”的城市不就是澳門嗎?全世界的人都可來,當然也包括鼇拜.這裏好像也不抓鼇拜!


    而且遷入澳門商市的人也不需要什麽“路引”,隻需要在入關時隨便報個名字,登記個澳門戶口就行了。而且澳門這邊還開了不少商館、銀號、錢莊,銀錢進出非常方便,錢生錢的門路也多——許多海商都有融資的需要嘛!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碰巧了,就在王士元這個澳門“市長”拿鼇拜的去向開玩笑的時候,澳門商市巡捕房總捕頭,就是朱三太子的那個老夥計張二十一,現在改名叫張保三(保朱三太子)壯漢,就急匆匆到了大堂外麵,張開喉嚨大喊道:“王總管,卑職剛剛得到密報.鼇拜潛入了澳門商市,要在澳門起事作亂!”


    “什麽?”


    “竟有此事?”


    “王總管,你”


    吳小菟、楊小環、吳小艽三個人都一臉驚訝地看著王士元——你這個烏鴉嘴還真厲害啊!


    王士元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一語成讖,於是連忙把張保三叫了進來,問他道:“二十一,到底怎麽回事?”


    “王總管,”張保三道,“今兒早上有一個自稱是新會鵝嶺黃家奴仆的人跑到巡捕衙門出首說,鵝嶺黃家的黃林生扮成佛山商人,領著鼇拜和一群平南王藩下死士已經潛入鼇門,而且還勾結了幾個新會籍的士紳,準備在澳門城內大鬧一場.還說虎門鎮的陳世凱還會率領水軍從伶仃洋過來,一起突襲澳門!”


    王士元倒吸了口涼氣兒:“二十一,這人靠得住嗎?”


    張保三點點頭道:“大差不差.我親自問得話,應該假不了。”


    吳小菟蹙著秀美,臉色凝重:“真沒想到鼇拜居然投靠了尚可喜!”


    王士元皺著眉頭分析道:“這也合理.鼇拜和尚可喜的交情更老,和西王反而不是很熟。興許當年在關外時,鼇拜和尚可喜就已經有過命的交情了。”


    這個王士元還是挺會推理的還挺合邏輯的!


    “也對!”吳小菟點點頭,然後看著何天然:“大髯.現在澳門空虛,可不能出亂子!”


    王忠孝的廣東鄉軍雖然有挺多人的,但鄉軍畢竟不是常備軍,哪怕現在不是農忙,也不可能讓所有的人都駐紮到澳門的幾個城寨軍營中來受訓鄉軍每年免費服役的日期是有限的,得省著點用。


    所以王忠孝帶走了六千鄉兵後,還留在澳門的鄉兵就隻剩下不到八百人了,其中大部分還都是守備各處城寨炮台的炮手和守備隊。


    要不然王忠孝也不會命令何天然帶兩百鐵人兵來澳門看場子了。


    既然是來看場子的,那何天然還等什麽?猛地就站了起來,拍著胸脯道:“夫人,您盡管放心,我這就帶著兄弟去把這個鼇拜抓來吧!”


    王士元也站起身:“大髯,我和二十一帶上澳門快班、壯班同你一起去抓鼇拜!”


    接著他又回頭對吳小菟道:“夫人,關好城堡大門無論外頭亂成什麽樣,都不要開門。隻要城堡不丟,校長的根基就還在。”


    澳門城堡是精武學堂、維新學堂、粵海關道、粵海關銀行、澳門炮廠的所在地,同時也存放了大量的金銀、糧食、火藥、槍炮。


    而且王忠孝這個集團中上層成員的家眷也都集中居住在澳門城堡裏麵!


    隻要城堡不丟,一切就都在掌握!


    吳小菟這個夫人也不愧是將門虎女,對於軍事並不是外行,點點頭,信心十足地道:“你盡管放心,有我帶著大家夥守著城堡,就算尚可喜帶著大兵來打,也一定拿不下來!”


    她這話可不是隨便說說的,動員女眷、仆人守衛澳門城堡的演練早就進行過多次了!而且澳門城堡內的女眷、仆人,大多都參加過射擊訓練,能夠正確掌握火繩槍的裝填和射擊。出城野戰當然是不行的,但是堅守城堡還真沒什麽問題。


    同一時間,黃林生和王國棟躲藏的那處還沒有開張的旅店內,空氣已經緊張得快要燃燒起來了!


    因為這裏頭的人已經發現有人逃走了!


    逃走的人名叫黃小狗,是黃林生黃四爺家的奴才,是打小就賣進黃家的,到了黃家以後,就跟在黃林生身邊當使喚奴仆。“小狗”的名字就是黃林生給他起的。


    黃林生很信任他,去廣州的時候也帶著他.所以他就錯過了“三縣均田”——“三縣均田”當然也包括“解放奴仆”了!


    三縣土豪的奴仆,也必須得到解放,成為自由人,並參加均田。


    所以這個黃小狗如果沒有跟黃林生到廣州,那他現在不僅得到了人身自由,而且還能得到土地,多半還會成為三縣鄉兵.不過他現在出首黃林生和“廣州鼇拜”的功勞,肯定可以讓他得到更多的好處!


    “這,這,這可如何是好?我真沒想到這個奴才居然敢造反王協台,您趕緊拿個主意吧?”


    黃林生已經完全亂了方寸,都已經忘記這次造反的不是他的奴才黃小狗,而是他自己!


    王國棟橫了他一眼,心裏頭一陣無語.這都什麽人呢?自己在造反都不知道!也難怪他的手下會出賣他!


    想到這裏,他猛地一揮手,打斷了黃林生的話,然後看著一屋子的緊張到極點的反賊,沉著聲道:“澳門的反賊知道我們要造反了又如何?那個黃小狗又不知道我這個鼇拜是假的。現在是鼇拜在澳門反了!王忠孝要在澳門,或許還能穩住。他現在都把大兵帶走了,就剩下一些小魚小蝦.那個澳門總管叫什麽來著?”


    “叫王士元!”


    有人回答道。


    “聽都沒聽過!”王國棟哼哼一聲,咬著牙齒,下達了起事的命令,“馬上開幹,打出奉天討胡大將軍旗幟.取澳門,諸王賊,驅胡虜!”


    “取澳門,誅王賊,驅胡虜!”


    王國棟大手一揮:“出發!”


    “奉天討胡鼇大將軍有令:取澳門,誅王賊,驅胡虜!”


    “取澳門,誅王賊,驅胡虜啦.”


    “砰砰砰”


    康熙十一年十月初十,一個原本平靜的午後,靠近濠江內港的澳門商市一角,突然有一群穿著圓領長袍,頭上紮著紅巾或是帶著紅色風帽,手執利刃或火槍的暴徒,打出了“奉天討胡大將軍鼇”的旗號,而且還公開喊出了“誅王驅胡”的口號。


    這群暴徒的人數並不多,剛開始的時候,頂天也就二百來人,哪怕澳門空虛,守備的鄉兵和快班、壯班,總人數也在一千以上,完全可以把他們給鎮壓了。


    但這夥暴徒卻打出了鼇拜的旗號,這可就有點忽悠人了誰都知道鼇拜就在隔壁的新會,那可是擁眾萬餘的大勢力,而且還是吳三桂的人。


    現在王忠孝帶著主力出征了,這吳三畏、鼇拜要是趁虛來取澳門,那澳門能守住嗎?


    這一忽悠,響應的人就多了!


    澳門商市裏頭本就住了幾百家失去土地的三縣地主,他們剛剛失了土地,雖然都拿了澳門的小塊土地作為補償,但現在澳門商市的繁華還比較有限,他們還沒得到多少好處,所以正是最不滿的時候。


    做夢都想著有人能鬧上一場,哪怕翻不了天,給姓王的吃點苦頭也好!


    現在一聽說鼇拜打來了,那還有什麽好說的?趕緊響應吧也許能混個老吳家的功臣,那土地不就回來了嗎?


    另外,那個黃林生起的作用也不小,被遷到澳門的這些三縣士紳雖然不認識鼇拜,但是大家都認識新會鵝嶺的黃四老爺啊!


    澳門商市西北這一塊兒,一下子就混亂起來了。


    幾百上千好亂民,全都用紅布抱頭,手持木棍或是刀劍——澳門商市裏麵不管製刀劍,但火繩槍不經過批準,不得攜帶進入商市。來澳門貿易的海商,要麽把火槍留在船上,要麽交給海關道下麵的商市管理衙門保管。不過“鼇拜”手底下的暴徒,還是有一部分搞到了火繩槍,這會兒拿著火槍那是一陣亂射,還有人舉著點著了的火把,到處燒房子!


    一時間,這夥暴徒居然把個澳門商市搞得一片混亂,原本不參加這場起事的“良民忠商”也都騷動起來,大家上到處都是奔逃的商民,到處都有人發出驚恐地呼叫。


    “鼇拜來了.”


    “不好了,平南王和鼇拜一起反了!”


    “平南王反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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