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個鴻門宴?可姓王的能中計嗎?”


    “可不是嘛,姓王的可狡詐了,怎麽可能被一個鴻門宴給弄死?”


    尚之信、尚淑英這對兄妹還是有點腦子的,聽了劉進忠提出的計策,都覺得不靠譜。


    劉進忠似乎早就知道這兩兄妹的反應,嘻嘻一笑道:“這個鴻門宴由咱們出麵來擺,王輔臣、王忠孝爺倆肯定是不會上當的。但如果由汪士榮出麵來擺呢?”


    “汪士榮出麵?”尚之信搖了搖頭,“難,汪士榮到廣州也有些日子了,給肇慶那邊的王輔臣,佛山那頭的王忠孝都派去幾波使者了可人家連個回信都沒有!”


    尚淑英蹙起秀眉,哀歎一聲道:“王輔臣和王忠孝還真是死硬,誰的麵子都不給!這可如何是好?”


    “不不不,”劉進忠擺擺手,“王輔臣不是不給汪士榮麵子,而是王爺和世子爺至今還是清不清、西不西的.你們尚家一日不正式投靠西王,那汪士榮就是西王派來廣東的一個招撫使,他憑什麽調停尚、王兩家的衝突?尚、王兩家可都不能完全算是西王的臣子!”


    “這個.”尚之信眉頭皺著,似乎在苦苦思索。


    “劉大哥,你的意思是我尚家為了哄王輔臣上鉤,就得跟著吳三桂一起造反?”尚淑英的眉頭皺得更緊,“這恐怕不妥吧?”


    劉進忠笑道:“淑英妹子,你誤會了,我怎麽會勸你大哥造反呢?我隻是建議他假裝造反,以便取信汪士榮和王輔臣,然後再擺鴻門宴,一舉拿下王輔臣!”


    “這造反還能假裝?”


    “對啊,這造反怎麽裝呢?”


    尚之信、尚淑英兩兄妹對造反和裝造反的事兒還是有些猶豫的。


    其中尚之信是真想反了但是廣州城內也還有忠於大清的軍隊,譬如朱國治、李爛兩人還帶著兩千人在幫尚家守城,尚淑英帶來的續順公府的幾百人也是忠大清的,就是尚藩內部也有依舊效忠尚可喜、尚之孝的人馬。


    如果尚之信公然造反,倒向吳三桂,那麽朱國治、李爛、尚可喜、尚之孝、尚淑英這幾個人當中會不會有人倒向王輔臣?


    王輔臣雖然也反相畢露,但是他隻要沒公開打出反旗,那他就還是大清的兩廣總督啊!


    也不用多,有一兩個人倒戈,在廣州城內搞事,王輔臣、王忠孝的人就要打進廣州城了!


    而且,吳三桂現在也騰不出手來支援廣東的尚之信,王輔臣、王忠孝要硬搶,吳三桂也沒什麽辦法,說不定還會捏著鼻子直接認了隻要王輔臣父子拿下廣東後能向吳三桂稱臣就行了。


    所以,尚之信在反清的問題上總是猶猶豫豫的。


    而尚淑英則是更傾向於繼續當大清的“小藩”,她當家的那個“續順公府”,其實也是一個類似四大藩(平西、平南、靖南、定南)的存在,不過規模小很多,隻有區區五個佐領。實際占有的地盤就是半個潮州府城——潮州府城裏麵有一道木柵欄,將城池一分為二,半個歸續順公府,半個歸潮鎮總兵劉進忠。


    如果沒有大清朝罩著,憑續順公府的那點實力,別說保住公府了,一個協台衙門都難保,沒準就給劉進忠一口吞了。雖然尚淑英已經和劉進忠好上了,還口口聲聲說要嫁給劉進忠,還要把續順公府當陪嫁.但那隻是一個退路,如果平南王府這棵大樹真的給王輔臣、王忠孝砍了,那續順公府也不可能靠區區五個佐領維持下去。和潮鎮合體,就是唯一的出路了。


    她現在和劉進忠睡,不過是為了給夫家.也就是續順公府的後路付個頭期,這應該算是難得的貞潔烈婦吧?


    劉進忠則將這對兄妹的表情都收入了眼底,這兩人的表現和他想得差不多。他笑了笑,道:“這個反,得這麽造,不,是得這麽裝。首先,咱們得假裝把明珠,也許還有朱撫台、李軍門都逮起來交給汪欽差!


    其次,咱們得蓄發易服,打出西王大總統的旗號。


    第三,咱們幹完這些事兒後,可以請汪欽差出麵來主持兩廣大局,為王家、尚家、孫家、馬家、郭家、沈家,還有區區在下劃分兩廣地盤!


    世子爺您還可以給王輔臣、王忠孝寫一封親筆信,表示願意讓出廣州府,隻保留韶州、惠州、南雄、連州一共兩府兩州的地盤。雖然王家的心思一定是全取廣東,但是能不戰而得廣府,而且又能得到吳三桂的冊封,王家父子多半是會上當了。


    對了,咱們還可以讓廣州知府傅弘烈出麵去當這個信使,傅弘烈是孔四貞的包衣,他的話孔四貞一定相信。而且孔四貞一定想讓他兒子的定南王得到吳三桂的冊封,所以他一定會勸王輔臣來廣州府和咱們商量分地盤的事兒.”


    大清欽差調停大臣明珠這個時候,已經被安置在了平南王尚可喜的王府之中了。


    尚可喜早就已經失勢了,不過尚之信這個孝子還沒有晉升到帶孝子,還是給尚可喜留足了麵子,還讓他在奢華無比的平南王府裏住著,又讓尚之孝也住進王府,貼身伺候,專業啃老。


    明珠入城之後,不肯去尚之信給他安排的館驛,堅決要見平南王。於是尚之信就讓廣東巡撫朱國治,廣東提督李爛陪著明珠去了平南王府。


    在給半瞎而且失勢的平南王尚可喜請了安之後,尚可喜因為害怕明珠被他的逆子尚之信綁了交給吳三桂,所以就主動提出讓明珠住在自己的王府當中。


    這邊剛剛安頓好,正在王府的花廳裏麵和尚可喜、尚之孝、朱國治、李爛一起大眼瞪瞎眼的時候,尚可喜的軍師金光就跑來報告說西王欽差汪士榮求見大清欽差納蘭明珠。


    “什麽?”尚可喜一聽就有點惱了,“吳三桂的走狗也敢來?給本王打出去!”


    他現在也隻敢說“打出去”,不敢說“砍死他”了吳三桂雖然是反賊,但他隻反大清,不反平南王啊!更不會替廣東刁民做主要了尚可喜的老命啊!


    “王爺,”金光卻沒有挪步出去趕人,而是站在那裏對尚可喜道,“汪欽差說.他想向咱們還有明相打聽一下鼇拜的情況!”


    “什麽?”尚可喜一愣,“鼇拜?鼇拜不是去了廉州嗎?現在應該已經啟程往漢中去了吧?”


    “王爺,”金光道,“卑職也是這麽和汪欽差說的。可汪欽差卻告訴卑職,他在廣西和廉州都沒有見到鼇拜.而且據他所知,廉州那邊的人,並沒有真的見過鼇拜!”


    “什麽?”明珠也愣住了,“廉州那邊的人不是從溫州瑞安一路跑來的嗎?他們怎麽可能沒有見過鼇拜?”


    “明相,”金光笑道,“下官覺得這事兒很蹊蹺.要不您還是見一見這個汪欽差,和他就鼇拜的問題對一對賬。”


    “對賬.”明珠本想拒絕的,但事關鼇拜,非同小可,“好,那就對一對!”


    “那就對吧!”尚可喜也隻好點點頭道,“那就有請汪汪欽差吧!”


    這下樂子可大了!


    大清欽差和大明西王的欽差,要一起在平南王尚可喜的府中為鼇拜的事兒對賬了!


    沒一會兒,汪欽差就來了,還是一副大明文官的打扮——那個風帽其實是用來遮擋辮子頭的,現在汪欽差的一頭“秀發”都長好了,自然用不著風帽了。


    被金光領進花廳之後,汪欽差就看見明欽差正氣呼呼坐在那裏,於是就笑著拱拱手道:“明相,你是個欽差,我也是個欽差,那咱今兒是欽差見欽差,就不必多禮了互免吧!”


    “哼!”明珠很不客氣地說,“本官是大清皇帝的欽差,你是什麽東西,也敢和本官平起平坐?你看看,這裏有你的位子嗎?”


    汪士榮笑了笑,目光在花廳中一掃,發現這裏沒有給他準備椅子這裏是花廳,不是大堂,所以沒那麽大規矩,尚可喜、尚之孝、明珠、朱國治、李爛、金光都有椅子,就他一人站著!


    這不合適啊!


    不過這也難不住汪士榮,隻見他拎著一把尚方寶劍就大步走到李爛跟前,瞪了他一眼:“小夥子,讓一讓!”


    李爛瞅了眼汪士榮手裏的寶劍——這把據說是尚方寶劍!是吳三桂給的!可以先斬後奏雖然李爛現在還是清朝的官,但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


    想到這裏,他就真的站了起來,嘴裏還嘟噥著:“屁股有點痛,這椅子有點硌屁股,我還是站著吧!”


    汪士榮看見椅子空出來了,就大馬金刀地落了座,然後看了明珠一眼,接著道:“明相,咱們也別廢話了,直入正題吧.我們西王府這邊,從來就沒有什麽鼇拜!自打鼇拜壞了事兒,西王藩下就沒人見過鼇拜!你們一直說鼇拜投了西王,可有什麽實錘證據?”


    “什麽?你說什麽?”明珠大驚,“鼇拜不在你們這裏?這不可能王吉貞和盧一峰可親眼見到鼇拜入雲南的!”


    “盧一峰又沒見過鼇拜,”汪士榮道,“王吉貞也許見過不過他的話你信嗎?”


    “這個.”


    汪士榮笑道:“事到如今,我們西王還有必要在鼇拜的問題上使詐嗎?西王讓我查這事兒隻是感到奇怪,為什麽到處都傳鼇拜投了他?這謠言是誰造出來的?”


    “這謠言”明珠其實也不是沒有懷疑過鼇拜投靠吳三桂的事兒,但當時大家都這麽說,他又何必特立獨行?


    李爛這個時候也想起哪兒不對了,他皺著眉頭說:“那個香島、深圳的鼇拜也不大對啊.都說有鼇拜,可是誰見過?就算見過,那是遠遠見一眼,誰都沒靠近見過!咱們派去吳三畏軍中的使臣也從沒見過鼇拜本尊啊!”


    汪士榮道:“吳四爺那邊根本就沒有鼇拜,你們上哪兒見去?”


    “那蘇州那個鼇拜呢?”明珠又問。


    汪士榮兩手一攤:“蘇州的事兒我們根本不知道!”


    “你們不知道?那個朱三太子呢?西王的那個女婿是朱三太子嗎?”


    “不是!”汪士榮搖搖頭,“根本不是.那就是王爺的一個故舊之後,早年間有過婚約。王爺就找了個藩下老人的女兒收為養女,嫁給了那王永康。又送他些錢財,讓他回蘇州去了。不知怎麽,你們就把他當成了朱三太子,還搞出了個鼇拜和朱三太子聯手在蘇州反清複明的事兒!”


    “這”明珠眉頭皺得緊緊的,賬對到這個時候,他如果還不知道有人在搞鬼,那他這個大學士就成大傻瓜了。


    可搞鬼的人是誰?


    會不會是王輔臣、王忠孝?


    當日負責追殺鼇拜的不就是他們嗎?


    就在明珠快要接觸到真相的時候,花廳外頭忽然一陣喧囂,隱約之間似乎有人在嚷嚷:“世子爺,您這是幹什麽?世子爺,您怎麽穿成這樣?世子爺您怎麽帶那麽多兵來了!”


    聽見這些話,花廳裏麵所有的人都坐不住了,全都站了起來,但還沒等他們真正想好應該怎麽辦,就看見身穿團領袍,頭戴紅風帽的尚之信和同樣打扮的劉進忠,還有換上了一聲漢人女子服飾,手裏也提著一柄寶劍的尚淑英,一塊兒領著一群頭裹紅巾,身穿圓領袍的親兵闖了進來。


    看見尚之信、劉進忠、尚淑英三人的打扮,花廳裏麵除了汪士榮之外所有的人,這心一下就都涼透了。


    這個尚之信又又造反了!


    上回是造他爸爸尚可喜的反,這回改造大清朝的反了!


    尚之孝趕緊湊尚可喜耳邊,把尚之信、劉進忠、尚淑英三人一起造反的事兒給說了。


    “淑英,你怎麽也反了?”尚可喜都有點想不通了,一邊問話還一邊用力揉著眼睛,仿佛想親眼見見尚淑英造反的樣子。


    “爹,”尚淑英都不管尚可喜叫“阿瑪”了,“事到如今,咱家再不追隨西王萬歲反清,恐怕在整個廣東都沒有寸尺之地可以容身了難道爹爹您還想讓一大家子人和藩下的十幾萬人口一起到湖南、江西去要飯嗎?”


    劉進忠笑道:“老王爺,尚家和平藩的人想要去湖南、江西也不容易.廣州已經被三麵包圍也有多了,最後那點生路是不是生路都難說,說不定就是圍三闕一呢!如今唯一的活路,就是投了西王,再請汪欽差幫尚家出麵去和王家人打商量。這樣最多割出去一個廣州府!汪欽差,您看這個商量能不能打得了?”


    汪士榮也有一種被幸福砸中腦門的感覺。他本來也沒指望可以那麽容易就把平南王府、續順公府和潮鎮劉進忠的勢力給卷包燴了!


    哪怕平南王府讓出廣州,手頭還有一府兩州,劉進忠和尚淑英合起來有個潮州如果這三家再連個手,惠州大概率也沒跑。


    而平南王府、續順公府、劉進忠一歸順,再加上半個廣州府(還半個已經姓王了),王輔臣、王忠孝他們多半也隻有投靠西王。


    兩個省的地盤,一下子就歸到西王府那邊去了!


    那麽西王旗下的地盤可就有兩廣、湖廣(還缺一部分)、雲貴川,以及陝西和甘肅一部,四舍五入一下,那可就是七八個省的地盤,半壁江山都差不多了。


    另外,王忠孝現在還控製著天下頭號冶鐵重鎮佛山,還可以通過澳門輸入火硝、硫磺.有了王家供應的火器和火藥,西王搶下剩下的半壁江山,應該也花不了太多的時間吧?


    汪士榮心說:我的這個開國功臣.算是穩了!


    想到這裏,他又趕緊拍著胸脯說:“沒問題隻要我出麵調停,這事兒沒有不成的。不過.”他說著話,又伸手一指站在那裏目瞪口呆的明珠,“不過你們先得把明珠給我抓起來!西王還想用他去換回世子爺的老婆孩子呢!”


    尚之信一聽這話,趕緊招呼左右:“來人呢,快給我把納蘭明珠這個韃子拿下!”


    “是!”


    劉進忠大呼一聲,就一個健步上去要捉明珠。


    明珠也是禦前侍衛出身,還是有點武藝的,也練過撂跤,看見劉進忠要抓自己,馬上就擺開架子反抗,居然和劉進忠扭打在了一起。


    不過尚之信帶來的親兵都是不講武德的,看到劉進忠一時拿不下明珠,就上去了兩人幫忙,其中一人一把揪住了明珠的小辮子用力一扯,另外一人則朝著明珠的腿肚子就是兩腳,這下明珠可見站不住了,撲通一下就給劉進忠跪了,跪得太重,還磕著了膝蓋,那叫一個生疼啊,馬上就連聲慘叫起來。


    這下明珠沒了抵抗能力,很快就給劉進忠等人活捉了,不過明珠的嘴裏還不老實,還那兒“詛咒”呢,“你們不會得逞的,皇上是不會為了贖回我放了吳應熊的妻兒老小的.他們,死定了!嗚嗚,我也死定了!”


    尚之信才不管吳應熊的兒子們和明珠的死活,他隻是笑著對汪士榮道:“汪欽差,您看是不是可以請王輔臣來廣州一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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