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您怎麽禿了,還換了身清朝的官服?”


    “還是大黃貓的補子.這是幾品?”


    “小艽妹妹,那不是大黃貓,那叫彪子,六品武職的補子.老爺,您不是節度使嗎?節度使六品官?”


    “六品,好小啊,怪不得小艽妹子沒見過這補子.小菟姐姐和小艽妹子可都是縣主銜,從三品呢,可比師傅您大多了!”


    “小環,你胡說什麽呢?小心家法!”


    王忠孝今兒是先剃了個頭,又換了身新衣裳才回到位於佛山鎮郊外的家宅裏麵的。


    他的兩個妻妾吳小菟、楊小環和候補小妾吳小艽同往日一樣,一塊兒在大宅的內院門裏麵相迎。照著王家這樣的大戶人家的規矩,這三個妻妾都得向王大頭行福禮的。


    可還沒等她們仨行禮,就都被王忠孝的新造型給驚呆了。吳小菟和吳小艽還好,一個是當家大婦,當著兩個小妾的麵還是要嚴肅一點的,小艽則是個乖乖女,而且還沒正式進王忠孝的門但是楊小環卻喜歡故意招惹王忠孝,居然當麵嘲諷起王大節度使了。結果挨了吳小菟的訓斥,這才捂著小嘴不敢亂說話了,不過還是一副透著樂的模樣兒,看著是根本不怕家法啊!


    不過吳小菟卻沒忙著罰楊小環,而是秀眉一蹙,隻是望著王忠孝,似乎在等著對方的解釋——好好的打扮成這樣幹嘛?


    王忠孝摸了摸自己的大光頭,嘻嘻一笑道:“告訴你們也無妨,我又要去造反了!”


    “你還造反?”吳小菟這下也忍不住要數落王忠孝了,“你和老太爺都已經割據兩廣,而且還又忠清又忠吳的,還要怎麽造反?難道這就要當皇帝了?現在也沒到這個時候吧?”


    一旁的吳小艽則拍了拍小巴掌道:“世凱哥哥當皇帝好啊,到時候小菟姐就是世凱哥哥的皇後,小環姐就是世凱哥哥的楊貴妃,小艽就給世凱哥哥當個小妃子。”


    她的心倒挺平的,都沒有想過要壓楊小環一頭。


    楊小環這時候則笑眯眯地插話道:“姐姐,小艽妹子,你們還不明白嗎?咱們的這位老爺又要使壞坑大清朝了!”


    “行啊!”王忠孝這會兒也不假裝生楊小環的氣兒了,而是讚賞地點點頭,“小環,你不愧是我的徒兒和楊起隆的妹子.好吧,我就是要去坑大清的,這次要出個遠門,需要個使喚人,你們仨誰跟著?”


    楊小環一挺胸脯,笑嘻嘻道:“當然是奴了姐姐又有了身孕,小艽妹子還小。而且,六品的千總怎麽可能娶得上姐姐和小艽妹子這樣的天宮仙子?”


    王忠孝看了看眼前的這三個女人,點了點頭。吳小菟和吳小艽都是正兒八經的縣主!而且兩人長得又比較有氣質,特別是吳小菟,八麵觀音嘛,那是什麽樣的氣勢?往那兒一站,就是個“王的女人”,一個六品千總還真是很難娶上。


    吳小艽雖然沒有吳小菟的氣勢,但她起碼也是個“大觀園裏的大小姐”。


    在她家被抄了以後,又無縫銜接到了王忠孝手裏,雖然是個“候補小妾”,但也是被吳小菟、王忠孝夫婦慣著的,根本就沒在苦水裏泡過。


    而楊小環就是個江湖女子,還有那麽一點風塵味兒。


    一個六品千總領著這麽個女人,還是比較正常的。而且,王忠孝這次要扮的也不是尋常的千總,而是援剿水師鎮下麵的海商千總,是有錢佬!


    想到這裏,王忠孝笑著點了點頭,“好!小環,那就是你了.你準備一下,跟我出一趟遠門。”


    “是,老爺。”楊小環連忙行了個福禮,並沒有問上哪兒去。


    王忠孝接著又看了看自己的大老婆吳小菟,還特別盯著她的肚皮看了看,然後笑著道,“小菟,家裏交給你了,你也要小心一點。


    還有,我這次是秘密外出,對外聲稱是去瓊州島剿賊.你們可知的?”


    “知道!”


    “小艽一定守口如瓶!”


    “小環也是。”


    王忠孝的這三個女人都是口風很緊的家裏頭都是造反行業的,口風不緊怎麽能行?


    “很好!”王忠孝滿意地點點頭,又笑著對楊小環道,“小環,伺候我更衣沐浴吧!”


    “是!”


    楊小環行了個福禮,然後就邁著小碎步走到王忠孝身邊,攙扶著這位“王大千總”往屋子裏麵走去,身子一扭一扭的,特別滋潤,看著就很會伺候人


    “爺,您醒了?船已經泊在閩縣城外的碼頭上了,完全停穩了,靖南王和福建劉撫台已經帶著治下官員在碼頭上迎候了。”


    說話的是納蘭明珠家的一個奴才,這奴才姓張,行五,是明珠的家生奴才,打小就和明珠一塊兒,這次跟著明珠在廣東也算是遭了罪,在廣州府衙裏麵蹲了些日子一個細皮嫩肉的好奴才,都折磨得有點粗糙了。不過這會兒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離開廣州的時候,王忠孝就送了他一筆銀子,到潮州後尚淑英又送了他一筆銀子,求他高抬貴手,別和尚家一群要死的人計較了。


    等到了漳州,福建總督範承謨和海澄公黃梧又給他送銀子.這一路走來,銀子收到手發軟啊!今兒不用說,靖南王耿精忠和福建巡撫劉秉政怎麽都得“打賞”他幾百兩了,想想都開心呢!


    明珠正躺在一張躺椅上打著哈欠。剛才他好像睡過去了一會兒,這會兒剛剛醒來。


    他是在閩江西岸的尚午裏上船的。由尚午裏到閩縣走水路不過四五十裏,不過明珠、劉進忠乘坐的官船航速很慢,四十多裏水路花了一天一夜。當然了,昨兒天一黑,船隊就停靠在岸邊不動彈了——晚上行船太危險了,可不能讓欽差老爺冒險。


    今兒天一亮,船隊才慢悠悠、搖晃晃的重新出發,這一路晃得明珠直犯困,才到半道就撐不住睡著了,這會兒才醒過來,但還是有點迷迷糊糊了,聽見張五的話,才打了個哈欠,伸展了一下腿腳,由張五扶著站了起來,然後問了一句:“劉總鎮那裏通知了嗎?”


    張五笑著道:“爺,劉總鎮那裏用不著通知,船還離著岸邊很遠,他就和沈夫人一起在船頭甲板上看風景了,這會兒應該已經下船了。”


    “嘿嘿,這老劉”明珠苦笑起來,“自從在廣州坑了尚之信開始,就天天說要殺尚淑英,這都殺了一路了,怎麽就越殺越親了呢?”


    “爺,您還不知道呢?劉總鎮可是天天‘殺’沈夫人昨晚上‘殺’得時候,那動靜可大了!”


    明珠一愣,馬上就明白自己的這個家人在說什麽,哼哼了一聲,搖搖頭,嘟噥了一句:“真是斯文掃地.”


    “爺,”張五笑道,“小的瞧著前麵的牢船上押著的尚家的小娘子中有幾個可頗有些姿色.要不也牽一個讓您‘殺一殺’?”


    “胡說什麽呢?”明珠瞪了張五一眼,“這事兒要讓格格知道,我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爺,瞧您說的.格格又不是母老虎。”


    “她可比老虎還凶!”明珠一臉後怕的模樣,怕老婆怕成這樣,他還是個相爺呢,真也沒誰了。


    當怕老婆的明珠拄著拐棍(他的膝蓋在被抓時傷了,到現在還沒好利索),在心腹奴才的攙扶下走出了船艙,還沒在甲板上站穩,忽然聽見了淒淒慘慘的哭聲。


    明珠就是一愣,哪兒有哭著迎欽差的?


    然後,他心裏頭就升起了不祥的預感!


    上回在廣州,就有人拿著長槍短槍迎欽差,結果


    現在到了福州,又有人哭著迎欽差.這不會又要出事兒吧?


    想到這裏,他趕忙問左右道:“是誰?誰在哭?”


    一個明珠的師爺趕忙回答:“相爺,好像是靖南王和罪人尚之信還有沈太夫人一起在哭.”


    “什麽?”明珠趕緊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到了船舷邊上,然後手搭涼棚往哭聲傳來的地方看過去。一看之下,就發現那條裝著囚犯的船不知道為什麽比裝著欽差大臣的船先靠了岸。


    然後,他又驚奇地看見本來應該來迎欽差的福建地方官員,靖南王府的護軍,還有吹吹打打的鼓樂手,全都一股腦地去接欽犯了。還有那個賣了尚家的劉進忠也領著尚淑英一起下了船,跑去那條囚船旁邊了而那條囚船上已經有一個籠子卸了下來,裏麵裝得大概是尚之信。尚淑英和一群應該是福建耿藩的人,正圍著籠子在哭呢!


    看到這一幕,明珠就有一種趕緊離開福建的衝動!


    這時候,正尷尬地站在囚籠附近的劉進忠看見明珠了,馬上就大聲嚷嚷了起來:“明相醒了,別哭了.快迎欽差吧!”


    他這麽一嚷嚷,那個被關在囚籠裏麵的尚之信就哭得更慘了,還死死拽住耿精忠的手不肯放,還放聲大哭道:“耿王,救我,救救我,我太苦了,太苦了,嗚嗚.”


    耿精忠和尚之信打小就認識,他比尚之信小一輩,但年紀差得不多。在他眼裏,尚之信就是他的好大哥。


    在耿精忠十幾歲的時候,尚之信正好風光無限,身為順治和尚的寵臣,封了俺答公.那時候就是尚之信罩著耿精忠,帶著他玩。


    所以當耿精忠看見落魄得不成人樣的尚之信被人裝在囚籠中抬下船來,馬上就繃不住,嗚哇一聲哭了起來,還哭著跑到尚之信關著的籠子前麵去了。


    他這一哭,已經苦得麻木的尚之信也忍不住了,跟著也嚎啕大哭了起來


    而耿精忠和尚之信這麽一哭,跟著耿精忠來迎欽差的靖藩和福建地方的官員們都有點蒙圈。


    迎欽差變成了迎欽犯.這是要造反嗎?


    想到這裏,這幫家夥就看向了跟著尚淑英一起下船的劉進忠!


    劉進忠什麽底色,靖藩和福建這裏的許多軍頭都是知道的.如果靖藩要反,劉進忠肯定跟著一起幹啊!


    碼頭上的氣氛,頓時就變得有點詭異了!


    而明珠也給這氣氛嚇得麵色僵硬,因為他也知道耿精忠和尚之信很要好的——明珠也是侍衛出身,而且又是皇親國戚,和尚之信、耿靖忠是一個圈子的。


    而且他也知道劉進忠和耿精忠的關係一個“進忠”,一個“精忠”,名兒都差不多,關係能不鐵嗎?


    現在護著明珠來福建的軍隊,除了陳世凱手下的一兩千人,就都是劉進忠的人了。


    而且陳世凱就一定忠嗎?


    陳世凱、王世凱,都是世凱啊!


    那個王世凱是什麽樣的世凱?這個陳世凱能是好世凱?不大可能吧?


    另外,陳世凱的老主公李國英的兒子李爛也被打入囚車了!


    雖然這個李爛自己挺樂觀的,覺得應該能饒了。但是明珠知道,這貨到了西安行在後肯定要掉腦袋.因為廣東現在的爛攤子一半就是他惹出來的!


    而且他還壞了規矩!


    尚可喜和王輔臣之間的戰爭,不就是他和尚之孝先動手挑起來的嗎?


    李爛身為大清的廣東提督,居然和尚之孝聯手去打大清的兩廣總督這事兒就算王輔臣不追究了,西安城內吃飽飯沒事兒幹的禦史也得彈劾啊!


    這種無法無天的官要不彈劾,還要禦史幹嘛?


    而禦史們一彈劾李爛的腦袋肯定得掉!


    這腦袋要不掉,大清朝廷還有什麽綱紀可言?


    所以陳世凱如果想要救故少主一命,還是造反算了。


    明珠正感到不妙的時候,陳世凱已經滿臉堆笑著湊到他身邊了,突然就張開喉嚨道:“相爺,該下船了!”


    明珠被陳世凱的突然出現嚇了一跳,但他還是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他可不能被陳世凱殷勤的笑臉嚇哭,要那樣就太沒麵子了。


    “好”明珠猛吸了口氣,隻好硬著頭皮,撐著拐棍走向跳板。


    而陳世凱則很殷勤地上前去扶著他,兩人一起下了船。


    “俺答公,你不要怕,也不要再哭了你還有救,有救的!皇帝一定能赦免你,一定能讓你當個富家翁的!”


    耿精忠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哭下去了,他是來迎欽差的,不是來劫囚車的!雖然他現在擁兵數萬,要劫個囚車也沒什麽難度。但他是有大誌向的——天子分身耳火嘛!


    而且他已經知道了當皇帝的路線,那就是挾天子、令諸侯,當耿大丞相!


    而要成功造反,現在就得再忍一忍。


    福建距離南京太遠,得離得近一點後,再突然發難。


    耿精忠心說:等我扶保三太子當了大明獻帝,我自己當了耿丞相,自然可以讓獻皇帝赦你免尚之信了.其實也用不著赦免了,因為你尚之信反清造反的罪過,大明皇帝應該是沒有管轄之權的!


    大清的反賊,大明可不管!


    這事兒涉及到司法管轄權.


    尚之信並不知道耿靖忠還能換個皇上來赦免自己,還以為對方在安慰自己,所以隻是一個勁兒搖頭:“饒不了的,皇上饒不了我的.我不僅幹了造反的事兒,而且還失敗了,沒有實力了,皇上用不著我了”


    這位總算反明白了,知道造反不是死罪,造反失敗才是!


    而耿精忠則似乎明白了尚之信話中的“深意”,用力點點頭,道:“俺答公,你放心這次不會失敗的!”


    “這次.不會?”尚之信也覺出不對了,一個愣神,耿精忠已經把手抽了回去,然後快步迎向了臉色蒼白的大學士明珠。


    “請太皇太後放心!奴才一定不會讓吳三桂這個逆賊得逞!奴才雖然是蒙古人,但奴才也知道滿洲、蒙古實屬一家,如果讓漢人再一次得了誌,那我們蒙古人和黃金家族,都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太皇太後,犬子布爾尼對大清向來忠心,這一次就是粉身碎骨,也一定能當大清的張郃,替朝廷打敗吳三桂手底下的馬馬寶!”


    紫禁城的慈寧宮中,正在做戲給布木布泰看的正是阿布鼐和布爾尼父子。


    這兩父子說得雖然頭頭是道,但是老太後布木布泰卻依舊不大相信他們黃金家族的嫡係啊!怎麽肯心甘情願當愛新覺羅家的狗?


    這血統.如果拿到草原上去,一準能忽悠到成千上萬的勇士!


    這玄燁居然相信他老太太心裏歎了口氣,隨即又想到了那個男人!


    多爾袞啊,你個死鬼要是還活著,大清何至於如此?


    “好的,”布木布泰點了點頭,道,“既然你們二位都明白吳三桂勝利的後果,那我也就放心了阿布鼐,你要不要和布爾尼一起回察哈爾部調集兵馬?”


    阿布鼐一聽這話,馬上就是一臉感激涕零:“太皇太後,您對奴才真是太好了!奴才向您保證,這次奴才和犬子一定能給大清帶來五萬蒙古鐵騎!”


    布木布泰笑道:“好,一言為定!阿布鼐,你要真能帶來五萬蒙古鐵騎,我就替皇上做一回主,將察哈爾八旗都交還給你家!”


    阿布鼐和布爾尼一聽,立即就是大禮叩拜。


    “奴才阿布鼐謝太皇太後大恩!”


    “奴才布爾尼謝太皇太後天恩!”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康熙,你的大清亡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大羅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大羅羅並收藏康熙,你的大清亡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