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輔臣高大的身軀站在貴池港的碼頭邊,麵朝滾滾長江,隻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一艘緩緩離去的木船,眼眶都有點濕潤了。


    雖然這位活呂布生性風流,內寵外室多的數不過來,但孔四貞絕對算得上他最喜歡的女人之一這位“活呂布”自己雖然出身卑微,但是喜歡仗著自己有一副好皮囊和赫赫勇名,勾引出身上層的美女。當年在順治身邊當禦前侍衛的時候,就沒少勾搭那些八旗貴胄家的女兒,孔四貞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兩人還特別有緣,不僅生了兒子,而且還能在多年之後再續前緣,當了幾年夫妻。


    沒想到現在竟然緣盡了今日一別,搞不好再無相見之日了!


    孔四貞乘坐的木船,還是消失在了李輔臣的視線當中。


    他輕輕歎了口氣,然後緩緩轉過了身,看著一個高高大大,和李中山、孫吉慶長得有七八分相似,乍一看好像是親兄弟的青年,努力擠出了幾分笑容,道:“中正啊,你三哥他走了,從現在開始,你又是家裏的老三了!你雖然不是嫡出,但是老大、老二都很看好伱。老二還給你改了名,他叫中山,你叫中正可見他對你的重視,你一定不要辜負他。”


    原來這位真的是李中山的親兄弟,原本叫王忠貞,在家裏排行老三,年紀比李中山小了五歲,今年才二十歲,本來是李輔臣一群庶子中年紀最大的。但是李吉慶進門後,他就由老三變成了老四。不過對他而言,老三老四也沒什麽不一樣。因為他本來就不得寵,一直都夾著尾巴,踏踏實實的當“小三子”。


    好在李輔臣並不會因為兒子是庶出的就不教他武藝兵法了.隻要兒子能學會,他的那點本事,一定會傾囊相授的。


    當然了,如果這個身體素質不達標,當不了騎兵大將,李輔臣也不願意費那個勁兒,所以他那個胖乎乎的大兒子李吉貞就沒怎麽習武。


    而李中正的體格和他爹李輔臣一樣,都隨李中山,身長力大,特別適合習武,而且也肯吃苦去練


    所以在李輔臣的兒子當中,他的武藝是最高的,甚至比李中山都強。


    另外,他的兵法學得也不錯,講武堂一期的“武狀元”。畢業後又一直跟著李輔臣東征西討,在活呂布的栽培下,短短幾年間,就當過了步軍隊正、步軍營將、騎兵營將、旅參軍,而且在每個崗位上表現都不錯,都參加過實戰,是一步一個腳印升上來的。


    對於這種辦事勤懇,能耐不差,而且為人又本分的兄弟,李中山當然是極為看重的,幹脆在改名的時候把他也帶上了。也給了他一個“中”字輩,據說是因為看他為人正直,長得也端端正正,像一個好人,所以就給賜名“中正”.


    對於父親的囑托,李中正當然是一臉誠懇地回答說:“請父親放心,孩兒一定不會辜負大哥的。”他說到這裏,又提了個問題,“父親,您怎麽突然和孩兒說這個話?


    父親想讓孩兒去二哥身邊嗎?”


    李輔臣點點頭道:“現在孫吉慶很可能已經抵達桂海軍了.他是桂海軍的節度使,而且桂海軍上下又以他為尊,所以廣西那邊很快就會亂起來。而吳三桂一定還會有後招,所以為父不能在江南呆著了,必須得打穿江西,一路打到廣東去,但是要打穿江西不容易啊,所以為父想帶著你一起走一趟江北,去找你二哥商量對策。”


    “父親,您打算向二哥要援兵嗎?”李中正問。


    “不要援兵.”李輔臣搖搖頭,“他自己的精兵本就不多,隻有淮西軍尚可,如果再給了我,怕是擋不住吳三桂的猛攻。”


    “那父親要什麽?”


    “要錢!要銀子!”李輔臣教導兒子道,“兵力不夠就用銀子湊現在傑書那邊一定人心惶惶,咱們沒時間攻城拔寨,幹脆就一邊虛張聲勢,宣傳李、吳二家聯姻的事兒;一邊用銀子猛砸隻要不是傑書的嫡係,一定能被咱們用銀子砸下來。所以我們得去找老二多要一點!”


    “孩兒知道了!”李中正笑道,“那咱們要多少合適?”


    李輔臣道:“要銀子嘛,當然是越多越好了,花不完為父還可以替他存著不過不能少於一百萬兩,否則真不一定夠。


    要完銀子後,你就留在你二哥身邊保他.一定得保住你二哥!


    記著,不能讓他去胡亂衝鋒陷陣,更不能讓他被小人暗害了!你就是豁出自己的命,也得保住他的命!


    不是你的命不值錢,而是他一旦讓人害了,咱家必然會盛極而衰,你懂了嗎?”


    “懂了!”李中正點點頭,“孩兒一定保護二哥周全!”


    “還有.你二哥雖然肯定知道,但咱們還是要提醒他一下,千萬,千萬,千萬不能把孫吉慶將要在廣西舉兵的事情透露出去!現在咱們可不能示弱,一定要示強!”


    “明白!”李中正點點頭,“咱們一要示強,二要用銀彈來砸!”


    “對,就是這樣!”李輔臣道,“差不多了,咱們也上船吧!”


    李輔臣、李中正父子倆是在如今的安徽省會安慶見到李中山的。


    李中山返回南京的這一路走得並不急,是一邊走一邊視察各地的防務和地方政府、議政會組織情況的。


    情況嘛,隻能說差強人意吧!


    首先是安徽各地的防務布署情況不是很理想.淮西紅巾跟著李中山打了不少漂亮仗,這次沒有能進入洛陽的“將軍上洛”的主力也是他們!


    既然有強兵在手,那麽安徽巡撫呂留良和安徽提督李師膺(李輔臣的老部下)也就沒在城防上花費太多——當然了,錢糧也不是很夠。安徽巡撫衙門還得全力以赴支持李輔臣在皖南的作戰呢!


    其次,安徽地方上的國人政權和國人議政會的組織工作推進的也不大好.主要原因是沒有什麽國人、國士。


    隻有淮西老區鳳陽府、潁州府、滁州、泗州的國人政權、國人議政會開始搞起來了。這兩府兩州都是淮西將士們的家鄉,大量的集寨實際上已經“國人化”了。


    有了大量的國人、國士之家作為基礎,國人政權和國人議政當然可以推進了。


    不過這兩府、兩州的國人和國士卻搞得李中山挺頭疼的——這些人想要分配土地!還想要盡快解決淮河、黃河水患!


    這兩件事兒其實是可以合一的.因為淮河兩岸的人口密度並不大,而且還存在大量因為水淹而荒廢的土地。如果淮河、黃河水患能得到緩解,這些土地就可以分給淮西國人了。


    可是黃河、淮河要怎麽治理?又得花多少錢?


    “紫垣,你想到該怎麽治理淮河和黃河了嗎?黃、淮治理已經停了四年了.淮西那邊的人都快急死了,就怕什麽時候來場大水把他們的老家給淹了。”


    在安慶的安徽巡撫衙門裏麵,等著自己的老爹李輔臣前來見麵的李中山,趁著空閑,就在和河道總管靳輔商量治理淮河、黃河的事兒。


    靳輔的衙門並不在安徽,而是設在淮河、黃河、運河交匯處的淮安——那裏就是淮河、黃河禍害淮北淮南地區的最根本原因!


    在李中山回軍安徽時,這個靳輔正在泗州視察堤壩,在李中山召見他的命令送到後,他馬上就快馬加鞭趕到安慶,抵達安慶後的第二天,就被宣到巡撫衙門見李大將軍了。


    “大將軍,那些淮西人急得挺有道理的.淮河、黃河這兩年搞不好就要大泛濫一次,因為已經有好幾年沒有大泛濫了!”靳輔解釋說,“因為黃河奪淮以來,黃河的泥沙不斷衝入淮河下遊河道,由於淮河下遊水麵開闊,水流平緩,泥沙容易沉澱,河道自然就不斷被抬高。久而久之,就會出現淮河下遊河道高於中遊情況,這就是所謂淤塞!河道一旦淤塞,河水就很難排入大海,自然就要發大水了。以往應對的辦法就是不斷加高堤壩,把淮河逐漸變成如黃河一樣的地上懸河。可淮河的水流不是黃河能比的,所以.”


    “那辦法是什麽?”看見靳輔吞吞吐吐,李中山幹脆就追問道,“再開一條黃河入海河道行不行?”


    靳輔沒想到李中山能提出這樣的解決辦法,稍稍一愣,然後挑起大拇哥道:“大將軍聖明!這是一勞永逸的辦法不過要開一條新的入海河道,就必須得從運河河道上通過。而且黃河河道和運河河道還不能聯通,否則黃河泥沙就衝入運河,要不了幾年,運河又要堵上了。而且運河也通淮河的,泥沙一樣可以通過運河流入淮河。”


    “那就停掉淮北漕運吧!”李中山斬釘截鐵地道。


    “眼下倒是可以暫停漕運,”靳輔斟酌著道,“但是將來天下一統之後怎麽辦?朝廷要如何向北京輸送糧食?”


    “海運不就行了?”李中山一拍大腿道,“這事兒就這麽定了.紫垣,這麽個工程要花多少錢?”


    就這麽定了?這也太草率了吧?


    靳輔愣了又愣,其實斷漕保淮不是啥仙招,老河道們都知道。


    但是知道歸知道,可誰也不敢提出——因為誰提出,誰就是河道衙門上下、漕運衙門上下,還有運河上不計其數的漕工們的死敵了!


    一來,黃河、淮河治利索了,以後不需要年年砸錢維持了,北方運河則一下給治死了,以後也不花錢治理了,河道衙門怎麽辦?別說油水了,要不要開下去都是個問題!


    二來,漕運斷了一大半!漕運衙門能答應?吃漕運飯的漕工能答應?


    雖然現在大明轄區不包括北方,而且是河道衙門、漕運衙門都已經辦起來了,而且淮河上的漕工也不少.他們現在可能吃不到北方的油水,將來呢?


    另外,淮北的漕運,實際上並沒有中斷.


    不過靳輔現在也不敢直接對大將軍說“不”——他可是在李中山的提拔下才當上總管的。


    “大將軍,這個工程得好好計算和勘測,才能得出總價下官現在沒法知道。”


    “好!那就盡快去計算和勘測,”李中山吩咐道,“給你三個月,一定要拿出施工方案和工程造價預算。”他頓了頓,又道,“紫垣,你知道嗎?廣東講武堂和南京講武堂中都是有專門的工兵科的.怎麽挖土堆牆,是講武堂的學問!”


    這意思很明白了——好好幹,要不然就把你炒了!


    挖個河道而已,不是非你不可!


    感到壓力的靳輔連連點頭:“下官知道,下官一定在三個月內完成!”


    “大將軍,南王老太爺和三公子來了!”


    靳輔剛走,李中山的一個護衛,也是南京講武堂今年剛畢業的一個青年軍官,名叫羅柱國的淮西子弟就腳步匆匆進來了。


    “什麽?”李中山猛地就從公案後麵站了起來,忙不迭的就要去手槍——三公子不是孫吉慶嗎?他怎麽跟李輔臣一起來了?


    不過沒等他給自己的燧發槍裝上子彈,李輔臣的笑聲已經傳來了:“老二,你可回來了我和你三弟中正可都在想你呢!”


    三弟中正?


    李中山腦海當中馬上就浮現出一個大光頭——李中正剛從廣東講武堂畢業到李輔臣身邊當參謀從事的時候,就是個大光頭,而且還光了很長時間。


    所以李中山後來就管他叫“光頭”,再後來他又把“光頭專用”的一個名字給他了。


    “父親,季興怎麽成老三了?”李中山趕緊收起手槍,轉頭向門口看去,果然看見李輔臣和表字“季興”的李中正——這個小子已經不是光頭了,頭發長出不少,還梳了個小小的發髻。


    “什麽季興?他現在叫叔興了!”李輔臣道,“而且他一直是老三,隻是在那個野種回來的時候短暫當過老四。”


    李輔臣給兒子起的字號是老大伯興、老三叔興、老四季興,李中山本來應該叫仲興的,不過吳三桂給賜了個世凱,所以仲興這個字號就沒了。


    因為李輔臣給李中正起字號的時候,李吉慶正好回歸,所以李中正就降了一位,從老三變老四,而現在又升回來了。


    這操作也沒誰了。


    李中山隻好先向李輔臣行了一禮,然後還向兄弟拱拱手,道了一聲“恭喜”——升位了,當然是喜事兒!現在李家三大嫡子下麵就是他了。


    如果李家得到額外的爵位,那他就可以補上去了!


    打完招呼之後,父子三人這才分頭落座。


    “父親,吉慶他.”


    坐下之後,李中山又跟著李輔臣打聽起來了。


    李輔臣則看了一眼羅柱國和其他幾個護衛。


    李中山衝他們揮揮手,讓他們全都退到院子外頭去了。


    “吉慶不是我兒子了!”李輔臣有些哀傷地說,“老二,你怎麽不弄死他?”


    什麽?弄死?


    李中山心說:那是你親兒子啊!虎毒不食子啊你比老虎還毒啊!


    想到這裏,李中山就搖搖頭道:“父親啊,他是我的手足兄弟,我怎麽忍心加害?況且當時帶兵去營救嘉定公主的是吳雙玉。”


    “吳雙玉?他那麽講義氣?”李輔臣太驚訝了。


    “不是他講義氣,”李中山搖搖頭,“是我劫持了大周太孫,他不得不去!”


    “那孫延齡是”


    “他殺的!”李輔臣道,“但是要算在我頭上!”


    “二哥,其實孫延齡之死現在還沒算在您頭上。”李中正突然插了句嘴,“根據咱們掌握的情報,大周朝廷並沒有宣布孫延齡的死訊。”


    這吳三桂也是個妙人——他不能宣布孫延齡被李中山殺了。


    因為李中山要殺了孫延齡,那麽大周和大明恐怕就要馬上撕破臉開戰了——大明大將軍帶那麽多人殺入大周腹地殺了大周的郡公,這怎麽能行?


    所以他幹脆隱瞞了孫延齡的死訊——就當他還活著吧!不就是砍了個頭嘛沒有頭就不能活了?


    李輔臣憂心忡忡地說:”這可不是吳三桂心善,而是他想麻痹咱們老二,這孫吉慶多半會跑去廣西舉兵反對咱們。


    為父擔心你大哥抵擋不住,以致廣東根本之地有失,所以準備盡快進兵江西,一路打過廣東去。”


    “父親,這可太好了。”李中山笑道,“我也擔心廣東那邊被孫吉慶和吳三桂偷襲。


    如果您可以帶領廣東新軍回援,那可就萬無一失了。”


    李輔臣搖搖頭,“要回去也不是那麽容易的……傑書在江西擁有重兵。忠王的軍隊打了那麽久,都沒打下一個小小的九江府。為父又不是三頭六臂,恐怕也不一定有把握。”


    李中山不明白李輔臣的意思,於是就扭頭看了看自己的“新三弟”。


    “二哥,”李中正道,“您不如多給父親一點軍費,好讓他用銀子開道,一路買到廣東去吧。”


    “這個……”


    李中山心道:將軍家也沒餘糧啊!


    “需要多少?”


    李輔臣伸出兩根手指,笑著道:“不多,不多,給個二百萬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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