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凡因為違反規矩被開除的,一律兩清,不得糾纏,日後不得再打著我們的旗號去盤炕,一旦被發現,交送官府。”


    其實以前程默並不會動輒就提官府。


    和葉青青待得時間久了,耳濡目染,這話也就脫口而出了。


    三條規矩往這裏一擺,十二個漢子一個小姑娘,頓時議論聲嘈切響起。


    大東帶頭,第一個揚著嗓子說:“沒問題,應該的!”


    但也有人平時名聲不咋地,手腳不幹淨,就罵罵咧咧,“不就是盤個炕麽,我看你們就是誠心不想讓大家賺錢,才想出這些彎彎繞,出去盤炕那能遇到的意外可太多了,總不能什麽事兒都怪自己人吧!萬一是主人家找茬呢。”


    程默站在那裏,沒讓葉青青開口,他道:“今兒晚上我們仨合計一下,把章程寫出來,明兒一早,願意來學的,來簽字畫押,明兒就跟著我們去幹活兒,不願意的,也沒誰求著你來,都是你情我願的事,別整的好像有人逼著你來一樣。”


    程默看了一眼那個說閑話嚼舌的。


    眼神涼颼颼的像刀子,那人頓時目光一閃,但還是撇撇嘴,“誰稀罕。”


    大東嗖的轉頭,“你不稀罕你別來,我們稀罕我們來!”


    畢竟這種手腳不幹淨的人是少數,眼見大家都怒目瞪著他,他張張嘴也就沒說話,惱羞成怒,轉身離開。


    大東牽頭,和程默約定,“行,那就明兒一早我們過來,你看什麽時候合適?”


    程默想了一下,“我們吃過早飯差不多就要出發,去穀陽村那邊,你們今兒回去也想想這三條規矩,確定要學,明兒提前個一刻鍾過來就行。”


    頓了一下,程默追加一句,“去大武家。”


    一群漢子大早起來葉青青家算怎麽回事。


    不過這話落在葉大武耳中,那就是另一番意思了:原來在程默眼中,我們盤炕三人組,我大侄女第一,我第二啊!


    葉大武一挺胸膛,十分驕傲的說:“對,去我家,到時候我再好好和你們說說。”


    程默:……


    事情定下一群人離開。


    那個縮在一角的小姑娘走在最後,等到大家都出了院子,她忽然回頭,有些怯怯不安的朝葉青青看過去。


    葉青青含笑問她,“還有事嗎?”


    那小姑娘立刻搖搖頭,但跟著又一鬆緊緊抿住的嘴唇,點了點頭。


    一雙大眼睛帶著不安,小聲問:“我也能跟著你們學嗎?”


    葉青青笑,“當然能啊,為啥不能。”


    小姑娘緊張又激動,“我一個女”


    正說話,忽然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跟著罵罵咧咧的聲音就傳了進來。


    “好你個賠錢貨,我說呢哪哪都找不到你,原來是鑽了這裏了,呸,也不倒盆水瞧瞧你什麽德行,你以為你也是侯門小姐呢,往人家跟前湊,要不要臉!”


    人未至,聲先到。


    葉青青皺眉朝門口看去,就見一個模樣有些尖酸的中年婦人從外麵罵嚷著進來。


    小姑娘頓時嚇得全身一個哆嗦,肉眼可見的一張臉驚恐起來,弱弱的叫了一句,“娘。”


    那婦人進來,先掃了葉青青一眼,然後一把扯了那小姑娘的頭發,手裏提著掃帚疙瘩,抄起來就往她身上打,“我讓你不學好,我讓你心眼多,家裏那麽多活你不幹,跑人家家裏丟人現眼,還敢不敢了!”


    小姑娘可能是被打習慣了,也不躲,也不哭,被打的疼極了就悶哼一聲。


    葉青青沉了臉,“嬸子要教訓自家孩子就回你家去教訓,站在我家院子裏打人算怎麽回事。”


    葉大武跟著叫:“對,你要打人回你家打去,在我們這裏這是唱戲給誰看呢!”


    那嬸子一下冷笑,“看見沒,人家都不稀罕搭理你,你還熱臉往前湊,給我滾回去!”


    抬腳朝那小姑娘屁股踹了一腳,小姑娘踉蹌幾步,回頭飛快的看了葉青青一眼,轉頭一瘸一拐往出走。


    就那一眼,葉青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那小姑娘眼神帶著話:我明天早上來。


    葉青青心頭很輕的顫了一下,但很快壓下。


    她不是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


    家家都有難纏的家務事,她被葉守德一家欺負的時候,也隻有程默和葉大武伸了把手,所以別人淋雨,她隻能做到不去撕傘,卻做不到送傘。


    “呸!”等那嬸子和小姑娘一走,葉大武翻個白眼,“大侄女你不知道,這女人壞得很!都說後娘心穿堂風,她一個親娘對自己親閨女都狠的讓人咋舌,就知道寶貝她小兒子,天天打春喜,往死裏打那種。”


    那小姑娘叫春喜啊。


    程默看了葉大武一眼,打斷他,問葉青青:“咱們定個章程?”


    葉大武一愣,“你為啥不讓我說完?”


    問出口,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不就和周氏欺負葉守德一回事嘛!


    頓時朝葉青青賠笑過去,“大侄女你別多心啊,他們家和你們家不一樣,春喜從小養在跟前,我成陽大哥和你那是不在跟前生分了才……”


    “閉嘴吧你!”程默無奈的給他一腳。


    葉大武訕訕,“行吧,我不說了。”


    又小眼神看葉青青,“大侄女別往心裏去。”


    葉青青哭笑不得,“關我什麽事兒,就這我就往心裏去了?不能夠!我和我爹最親,別的愛誰誰!”


    葉大武一蹦,難以置信的吼,“你不和我親?”


    葉青青一下笑出聲,“親,和你也親!”


    秉著端水大師不翻車的原則,又朝程默也補充一句,“和你也親。”


    程默耷拉在褲邊的手,很輕的蜷縮了一下,手指撚著褲子上的那點布料,很是一會兒才鬆開,“去定章程吧,訂好了明天有人來就簽字畫押。”


    三人往葉青青那屋走。


    “閨女閨女閨女!”葉成陽的喊聲頓時從窗戶裏傳過來。


    跟著,趙老爺隻穿了一隻鞋就蹦出來,扒在門框上笑的見牙不見眼,“大侄女,快來,有個好東西給你看!”


    好東西?


    什麽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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