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平時挨打挨習慣了,連掙紮都沒有掙紮。


    春喜娘一巴掌扇過來,春喜一腳踹翻了地上的油罐子。


    砰的一聲響,油罐子四分五裂,裏麵練好的一層白白的豬油頓時裹了雞毛和泥灰,眼看是沒法再用了。


    “死丫頭,你誠心找死是不是!”


    她娘氣的要炸,又一巴掌扇過去。


    春喜一腳踹向旁邊的麵缸。


    麵缸又大又沉,春喜一腳沒有踹翻,但她腦子裏想著,當時周氏和李氏欺負葉青青的時候,葉青青是不是這樣反抗?


    都是小姑娘,葉青青能行,她未必不行!


    她娘巴掌劈頭蓋臉的往下扇,春喜猛地回頭,看向她娘。


    眼底的狠勁兒讓她娘愣怔一下,跟著,巴掌落得更狠,“賠錢貨,翅膀硬了這是?還想反抗是不是?心眼壞透了的壞種,這雞蛋雞肉也是你能吃的?打死你個嘴饞的賤貨!”


    她娘拿起旁邊掃帚,沒眉沒眼的就往春喜身上抽。


    春喜忍著疼,從旁邊水缸舀起一大瓢水嘩啦就澆了麵缸裏。


    “你瘋了!”


    春喜娘驚得連揍春喜都顧不上,丟下掃帚撲向麵缸。


    嘩啦~


    又一瓢水,春喜澆了下來。


    好好一缸麵,全讓霍霍了。


    “她爹!她爹快來啊,這丫頭瘋了,她爹!”春喜娘撕心裂肺吼起來,拽著春喜就往廚房外麵走。


    春喜以前不反抗,但現在卻沒有跟著她娘乖乖走,她掙紮著,力所能及範圍內,廚房裏但凡能吃的,全給他砸了!


    藏著的米她一頓沒吃過,都是爹娘弟弟吃了,砸了!


    藏著的肉她一口沒吃過,都是爹娘弟弟吃了,火灶裏燒了!


    她像是發瘋的野獸,不管不顧,任憑她娘怎麽撕打拉拽,她憑著一口氣吊著力氣,將所有能做的全都做了,最終被她娘扯到院子裏。


    她娘一腳將她踹倒。


    “她爹!”


    春喜爹穿了棉衣急吼吼出來,沉著臉,“大早起的,哭喪呢!”


    她弟弟也鑽頭出來,“打死她,打死這個賠錢貨!”


    春喜娘哭著嚎:“這個死丫頭把廚房抄了,一缸麵全毀了,那是我拿雞蛋給兒子換的白麵啊!作死的,我昨天剛割的一條豬肉也讓扔了火灶裏!”


    一聽這話,春喜爹兩步過去朝著倒在地上的春喜一腳就踹過去。


    她五六歲的弟弟蹬蹬蹬跑到房簷底下,拿了一根竹條,跑回來就抽春喜,“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春喜一聲不哭,發紅的眼睛帶著一股狠勁兒,躺在地上,“打吧,打死我,我今兒不打算活了!”


    “天殺的,春喜娘,到底是你肚子裏掉出來的肉,你真要打死她啊!”


    “可憐的孩子,咋就生了你家遭罪!”


    “春喜這麽多年幹了多少活,這爹打娘罵也就算了,這小東西也動手?春喜幹活是給誰掙錢,還不是給你掙!”


    半上午,圍觀的村民越來越多聚在春喜家門口。


    春喜娘打罵了春喜這麽多年,春喜從來不反抗,所以她也從來沒有被這樣圍觀過。


    一下這麽多人堵在家門口看熱鬧,讓春喜娘怔了一下。


    她爹臉色越發陰沉,“丟人現眼的東西,起來!”


    春喜躺在那裏,“要麽你們打死我,要麽起來我繼續砸,反正我活不活也就那樣!我早就不想活了!”


    說完,春喜怨毒的看向她弟弟,“我死,他也別想好活。”


    春喜忽然一躍而起,朝著她弟撲上去。


    那小孩兒正拿著竹條抽春喜,離得特別近,再如何,春喜今年十四,這孩子今年五六歲,春喜一把摁住他就跟摁住一隻小雞子一樣容易。


    “你幹什麽!”


    “放開你弟弟!”


    春喜娘和春喜爹嚇一跳,趕緊上前。


    然而春喜掐著她弟弟的脖子把人擋在自己身前,臉上裹著血,帶著凶狠,“你們一點活路不給我,我今兒準備去死,但我死也要拉個墊背的,他從四歲就開始打我罵我,打罵了兩年,我不能找爹娘討個公道,但是找他算不上不孝!”


    春喜說著話,勒著她弟弟脖子的力氣加大。


    她弟弟眼看氣就喘不上來,春喜爹娘急的要死。


    他爹手裏提著竹條,要不是春喜手裏摁著她弟弟,她爹那樣,能一竹條直接抽死她。


    咬牙切齒,“放了你弟弟,我再說一遍,聽見沒死丫頭!”


    春喜娘哭罵,“白給你養活這麽大,你就這樣報答爹娘?”


    外麵圍觀的人看的上頭。


    “要不是你們平時把人孩子欺負狠了,人家能這麽?”


    “可不是,平時你家吃點啥好的都把春喜攆出去,你們關上門自己吃,我看啊,活該,春喜,弄死那個小的!”


    “春喜,給自己報仇!”


    “閉嘴,胡咧咧什麽,喜丫頭,聽奶的話,啥話好好說,別衝動!”


    有人看戲隻嫌熱鬧不夠,有人真心心疼春喜,吵吵嚷嚷在春喜家門口沸沸揚揚。


    春喜和她爹對視,揚起下巴,鼓足所有的勇氣,秉承著大不了一死的豁出去的心態,“放了?你做夢!隻要我在這個家,我就不會讓他好過,有本事你們打死我,要不我就弄死他。”


    他爹怒火攻心,被這話繞了進去,“那你就滾出去!”


    春喜順勢就道:“滾出去?我憑啥滾出去!這是我家!”


    “你說是你家就是你家?我們把你從家譜除掉!”她娘跟著就道,氣急敗壞,“你敢傷害你弟弟一點,看我不揭了你的皮,放了他!”


    春喜道:“真是口出狂言,把我從家譜除掉?有本事你除,你要真能把我從家譜除掉我算你厲害,不能就別嚇唬人!我今兒就要帶著他一起死!”


    她手上力氣再次加大。


    那小孩兒開始蹬腿兒。


    她娘急的不行。


    這時,外麵有人喊一嗓子,“春喜丫頭,別犯傻,真要把你從家裏逐出去,你爹娘要是把你告上公堂,你就不是傷害弟弟了,是傷害外人,要重罰的。”


    吼這一嗓子的,正是二寶。


    葉青青臨走之前教給他的,要是春喜鬧起來,就讓他看著時機,如果合適,就喊一嗓子,不過要混在人堆兒裏別讓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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