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童生舉著尺子,陰沉著臉,動手就要抽人。


    旁邊小孩讓嚇得不輕,全都哇哇大哭。


    那孩子四處逃竄,不肯吃這個眼前虧,“你憑啥打我,我不和你學了,你考了半輩子都是童生不是你的錯,可你自己考不中,就來欺負我們!心胸狹隘,平時還不給我們吃飽飯,我今年明明夠資格參加考試的,你卻不讓我報名,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怕我考中了你沒臉見人!你還打我,我讓我娘去告你1”


    “反了你個兔崽子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就這樣對為師不尊不重,今日我必定懲戒你,站住,小兔崽子!”


    王童生舉著尺子抽打他。


    沒有打中他,倒是誤傷了幾個學子。


    王童生對他們向來苛虐,尤其是天資聰穎的孩子,更是打壓的厲害,現在有人爆發了,在巨大的憋屈中,跟著便又有幾個孩子鬧起來。


    “我們不學了!”


    “對,不學了,鬧到官府去,看誰丟臉!”


    “連自己都學不明白,還怕學子考得好,不許我們報名,我都替你老臉害臊!”


    “去官府!”


    “對,去官府!”


    半大的小子們,忽然鬧起來,王童生讓一句句不要臉刺激的頭暈腦脹,眼前一黑,險些一頭栽過去。


    隻覺得全身的血都往頭頂衝。


    “反了,反了,反了……”


    揮著戒尺,也不看人了,見人就抽。


    反正他是先生,先生打學生,天經地義,走到哪他都不怕!


    正鬧著,外麵傳來拍門聲,“王童生?王童生?”


    那聲音十分耳熟。


    可王童生一時間聽不出是誰,尤其對方一句一個童生的喊他,喊的他心口生疼,下手抽打戒尺的力道更大。


    他媳婦讓嚇得夠嗆,趕緊攔他,“別打了,別打了,再打出人命了。”


    攔不住王童生,就喊那群孩子,“你們還杵著幹什麽,快躲起來啊。”


    大一點的孩子跳腳就喊,“躲什麽躲,跟我走,去報官!”


    他轉頭就去開門。


    王童生哪能真的放他出去,拔腳就去攔。


    他媳婦也嚇得夠嗆,唯恐這孩子真的跑出去,把這裏麵挨打的事揚出去,那以後還怎麽再收學生。


    王童生不幹活,一家子吃喝全靠這些學子的束脩呢,要是收不到學子,得活活餓死。


    她趕緊也去攔,“站住,別開門,聽話,聽師娘好好和你說。”


    然而——


    他兩口倒是想攔,可奮起的學子有點多,直接把他倆給堵死了。


    一個沒追上,衝到門口的學子一下將門拉開。


    大門外,不光站了一個春喜她爹。


    還站了七八個街坊鄰居。


    這邊孩子們哭喊成一片,聲音傳的左鄰右舍全都能聽見,大家都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了,結果大門突然一開——


    一個學子跑了出來。


    “殺人啦,王童生自己落地,拿我們撒氣!”


    “昨天半夜就把我們罰站在院子裏,不許睡覺不許吃東西不許喝水!”


    “今天又要用戒尺打我們撒氣!”


    那學子一邊叫嚷,一邊跑出去。


    大門一開,其他學子也往出跑。


    王童生氣的臉色鐵青,他媳婦連忙和左鄰右舍解釋,“別聽他小孩子家家的胡說,不過是昨日的功課沒有完成,被責罰幾句就要叫喊……”


    不且她掩蓋完。


    又有學生喊,“根本不是,就是王童生欺負我們,我們要去報官!”


    大的跑,小的讓嚇得不輕,唯恐在裏麵也要挨打,也跑。


    不過眨眼,一院子十來個學子全都跑出去了。


    門口,街坊鄰居指指點點,灌入王童生耳中的,全都是惡言。


    左不過是說他考了半輩子考不中。


    這些人知道個屁!


    是葉成陽考試作弊,還買通了監考官,才奪了第一。


    若非葉成陽作弊,他怎麽會考不中!


    他怒火中燒,鄙夷的看著外麵指指點點的長舌婦們,一群無知婦人!


    王童生轉頭就要進屋,反正一切都有他媳婦善後。


    卻一眼看到門口的春喜她爹。


    這個莊稼漢難道也要看他的笑話不成!


    王童生眼底的怒火蹭的就躥高,春喜她爹一步進了院子,反手咣當將門關住。


    “你……”


    王童生的媳婦也認出春喜她爹來,眼見這漢子進來,以為他是要報仇。


    畢竟之前是王童生攛掇他去縣衙告狀,還害的他挨了板子。


    嚇得王童生媳婦立刻就嚷,“光天化日,我警告你……”


    春喜爹齜牙一笑,“我有辦法讓王童生把這些小兔崽子們再弄回來,還不丟王童生的麵子。”


    王童生媳婦一愣,錯愕看著他,然後回頭看王童生。


    王童生鐵青著臉,裹著怒火重重一哼,“您能有什麽好話!我與你不相往來!”


    春喜爹搓搓手,笑嘻嘻的說:“您別把話說的這麽絕,我挨了板子都沒怨懟你,你倒是記恨我了?這記恨的未免有些太沒緣由。”


    一句話說的王童生臉皮發紫。


    但倨傲的仰著頭。


    他可是讀書人!


    豈能和這些泥腿子為伍。


    春喜爹說:“我這裏可有讓葉成陽身敗名裂的證據,你要聽嗎?”


    王童生眼皮一跳。


    春喜爹繼續說:“聽說王童生落榜,隻差一名,若是葉成陽被剝奪資格,那王童生今年就算是高中了!”


    王童生頓時眼皮一顫,顴骨處的皮肉都在抖。


    不知道是被春喜爹這話刺激的還是心頭攀升而起的激動在發作。


    他看著春喜他爹,緊緊的繃著表情,唯恐自己的情緒外泄出來。


    他可是讀書人!


    春喜爹看著王童生,“我要吃一頓好酒。”


    王童生的媳婦看著他,見他不說話,卻從眼神中看到他的激動,立刻說:“上次害的你們挨板子,是我們做的不對,今兒大兄弟你來,正好,家裏還有五花肉,嫂子給你們燉。”


    春喜爹咧嘴一笑,“不著急,在吃肉之前,我先和王童生說句話,處理一下外麵的那些小崽子。”


    王童生震驚的看著春喜爹。


    他難以置信。


    這一個字不認識的莊稼漢,能有什麽好主意去處理外麵那些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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