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太醫署眾人都忙碌的不行,一直到後半夜,朱鈺的體溫才稍稍下降。


    朱鈞雖不是醫學專業,但是上輩子也看過不少新聞和資料,受這麽重的傷,肯定要發燒。


    他隻能在心裏期盼,傷口不要感染,要不然,會很麻煩。


    “父皇,您有肝陽上亢,不能勞累,先休息。”朱鈞道:“我年輕扛得住!”


    “咱還沒七老八十......”


    “那也不行。”朱鈞強製性將朱遠章摁在一旁躺椅上,“必須休息,我不是再跟您商量,您可是咱們家的大家長,要是您也累垮了,咱們這一大家子,聽誰的?”


    朱遠章本來還有些惱火,可聽到朱鈞的話,又不禁覺得心中寬慰,那絲被強迫躺下的火氣也沒了。


    特別是朱鈞將褥子蓋在他身上,又細心給他掖被褥的動作,更是讓朱遠章心中一暖。


    “混賬東西,你還管起老子來了!”朱遠章反手給了朱鈞一下。


    朱鈞摸了摸腦袋,渾不在意,隻是想起了小時候,自己生病發燒,父親陪著自己,也是整宿整宿的不睡覺。


    他不由道:“以後等我就藩了,想陪著爹都難了。”


    “就藩?你想得美!”朱遠章嘲諷道:“毛都沒長齊,你還想飛?”


    “少瞧不起人了,我總會長大的,您總有一天會老到追不上我的腳步!”


    “等真到了那天再說!”朱遠章語氣冰冷,卻也沒真起來。


    他這些日子本就身體不適,恰逢情緒大起大落,又擔心太子,原本好似有無限精力的他,也是有些心力憔悴。


    不由的一股困倦上頭,不知覺中竟睡著了。


    呼嚕聲響起,朱鈞笑著搖搖頭,這一點倒是跟他另一個世界的父親很像。


    呼嚕打的震天響,第二天起床後,還嘴硬說自己從不打呼嚕!


    他起身,對著徐妙錦道:“你也眯會,我守著!”


    “不困!”徐妙錦道。


    “懶得管你!”朱鈞將躺椅推到一旁,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了上去。


    戴元禮帶著一幹禦醫,根本就不敢合眼。


    “老戴,都眯一會兒,這麽幹熬著不是事,有我守著,若有突發情況,會叫你!”


    “吳王,這是微臣的本職......”


    “行了,你睡一會兒不是更有精神對付突發情況?你總不能奢望本王這個半吊子吧?”朱鈞擺擺手。


    戴元禮看了一眼其他人,又看了一眼朱遠章,對其他人道:“輪流休息吧!”


    其他人早就困得不行了,便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而戴元禮則是在細想朱鈞今天的種種操作。


    一直等到天微亮,朱鈞也是熬得雙目通紅。


    這期間,他數次將酒精倒入溫水之中稀釋,給朱鈺物理降溫,並且擦拭汗水。


    然後通過特製的導管,以灌腸的方式,不斷的給他補充糖鹽水,和大補的人參湯。


    一聲嘹亮的雞鳴聲打破了皇城的寧靜。


    那是養在禦花園的紅將軍發出的聲音。


    好似有人撤銷了暫停,萬物都動了起來。


    馬皇後,常氏,也是匆忙趕到了太醫署守著,不過進來前,都用酒精消毒,還裹上了特製的鞋套,戴上了特製的口罩。


    甚至,朱鈞還規定了探望的時間,到時間就得出去。


    王狗兒在朱遠章耳邊小聲道:“陛下,宮外聚集了許多人,要來探望殿下......”


    “不見,就說太子一切尚好,讓他們回去,等咱召見,到時候這幾天落下的事情,咱一件一件來清算!”朱遠章冷冷側目道。


    王狗兒也不敢多嘴,飛快跑了出去。


    朱遠章看著朱鈺,臉色比昨日要好上一些,可唇無血色,眉宇間緊皺著。


    心中雖然焦急,卻也無可奈何。


    朱鈞最怕的就是朱鈺摔傷了腦袋,若是如此,就算治好了腿,也沒用。


    以大業的目前的科技水平,來做一場‘開顱手術’,成功率不足一成。


    “等著吧!”


    ......


    而此時,宮外眾人被勸退後,一個個都爭論不休。


    “朱瘋子就是禍害,這一次不管說什麽,都要讓朱瘋子遠離太子,遠離皇太孫!”


    “要麽囚禁,要麽就藩!”


    淮西一脈和浙東一脈罕見撇開成見,達成了一致的意見。


    “信國公,你就沒什麽想說的?”李善仁看著徐進達。


    徐進達一向微小謹慎,當年老朱都讓他拜右相,他沒做多久就下來了。


    事實證明,他的決定是正確的。


    “太子殿下無事,乃不幸中的萬幸,可吳王也是我的女婿,這件事,我應當避嫌!”徐進達說道。


    “依下官看,信國公不單單要避嫌,應該要大義滅親才是!”韓毅冷哼一聲,“此前信國公就沒有出麵,現在太子出了事,難道信國公還要躲在一旁看戲嗎?”


    鄭元也道:“就怕是這一次信國公躲不過去了!”


    這些人,是逼著徐進達表態。


    他憤怒卻也無可奈何。


    攤上朱鈞這麽個女婿,他簡直倒了血黴。


    “我勸你們,沒有見到太子之前,還是不要在這個關頭上惹事,小心陛下日後挨個找你們算賬!”徐進達一甩袖子,冷聲離開。


    朱鏑也是默不作聲,太子未死,計劃已經出現了偏差。


    本來必死的局,竟被朱鈞給盤活了。


    一時間,他不知道是該憤怒,還是該責備了。


    不過想想也是,朱鈞跟朱鈺的關係這麽好,怎麽可能置之不理?


    隻能說朱鈺命不該絕。


    想到這裏,他加快了腳步。


    回到燕王府,張絕匆匆稟告,“殿下,有人盯上咱們了!”


    “誰?”


    “天子鷹犬!”


    “沒露出任何馬腳吧?”


    “養馬官自責自盡,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張絕壓著聲音道。


    “好!”朱鏑擺擺手,心中森冷,他很清楚,父皇絕不會輕易罷休。


    養馬官的死,絕對不會是終結,而是開始!


    他找到了黑衣和尚,“眼下局已破,之前商定的計劃可還要進行?”


    黑衣和尚歎聲道:“自吳王就有了破障,一步錯步步錯,若是就此收手,時間一久,這水就清了。


    水底有魚還是王八,一眼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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