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鈞當場發問,宋廉苦笑連連,那一瞬間,他內心百感交集。


    當初朱鈞進奮進堂,他恨不得將其掃地出門,可現在朱鈞所展露出來的才能,卻狠狠的扇了他一耳光。


    他想到了李顏希,自己與之對比,似乎也弱了一籌。


    琴棋書畫,詩詞歌賦。


    朱鈞僅兩道不通,可他在想,朱鈞是不是也通音律,也會下棋?


    若是如此,那他豈不是全能之才?


    他上馬能殺敵戍邊,下馬能提筆安乾坤,胸有錦繡,張口一吐,便是璀璨。


    這就是朱鈞兩年來在李顏希麾下學習的成果嗎?


    他不相信。


    這世上或許有天才,如三歲作詩驚天下,八歲拜相,可一個人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從一個不學無術的瘋子,變成一個才華洋溢的文壇巨子。


    他更相信,朱鈞是在藏拙。


    或許在眾人輕瞧他的時候,他一直在努力,努力的藏拙。


    他看著朱鈞,那懶散外表下的目光明亮到讓他不敢直視。


    他嘴唇動了動,卻是滿嘴的苦澀。


    眾人目光匯聚在他身上。


    他長歎一聲,“殿下大才,自然有資格當監考官,是下官有眼不識泰山!”


    話落,他渾身的精氣神在一瞬間被抽空,整個人也猶如老了十歲。


    朱鈞點點頭,又看向其他人,“本王可有資格監考?”


    眾人一陣失神,若朱鈞都沒資格,那誰又有資格呢?


    “殿下有資格!”眾人異口同聲的道。


    吳中四傑,北郭十友,幾乎代表著大業文壇。


    而此刻,朱鈞幾乎將眾人折服。


    “好,那就散了吧,按契約履行!”朱鈞抬頭望了望天,這會兒距離正午還有一會兒,正好回府吃飯,然後美滋滋的睡一覺。


    “都等一等!”這時,朱遠章起身開口。


    眾人全都束手而立,特別是翰林院眾人,一個個都微微躬身,生怕這時候被皇帝注意。


    畢竟這些日子,他們可沒少彈劾朱鈞,眼下朱鈞用實力狠狠抽了他們的臉,此前他們所作的事情,全都成了笑話。


    “現在,咱老六也證明了自己監考的實力,接下來的秋闈,咱希望你們能好好配合,這事關我大業的未來,若是誰敢虛與委蛇,那咱必然饒不了他。”


    朱遠章掃了眾人一眼,“還有今日之事,都不許傳出去,也不允許登報!”


    此話一出,眾人都愣住了。


    朱鈞皺起眉頭,沒有說話,朱鈺卻道:“父皇,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包庇他們。”


    宋廉這些人代表大業文壇的臉麵,可他們串聯在一起,意圖對大業文壇走向指手畫腳。


    之前論道輸了不承認也就罷了,難道現在還要包庇他們?


    正好借機敲打一番。


    讓他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要仗著自己有些文采,便看輕了天下人!


    “眼下秋闈在即,天下學子匯聚在這裏,若是此事傳開,會如何想?”朱遠章見這些人吃癟,內心也是非常痛快的,但是有些事情,卻不能意氣用事。


    他自然希望自己兒子名揚天下,可名氣和名望卻不是一朝一夕養成的。


    吳中四傑,北郭十友的名氣,已經流傳十數年了,為天下人所向往。


    要是這時候眾人刊報,世人都知道他們輸給了朱鈞。


    那自然會讓世人震撼,可那些遠道而來的人會怎麽想?


    他們是否會想,這些人是否是欺世盜名之輩?


    他們是否會想,是不是朝廷為了讓朱鈞更加名正言順組的局?


    這由不得朱遠章不多想。


    敲打這些人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要是刊報,那這些人的名聲估計就毀了。


    他們名聲和才能都是不小的,那些在野的人,正好統統收下,有些人他已經垂涎許久了。


    “咱也不是包庇他們,說實話,你們這些成名已久的人,來欺咱兒子,咱恨不得砍了你們,但凡事都有規矩。


    武者以武,文人以文,武以手中刀犯禁,文以手中筆為刀。


    今日,你們都看見了,咱老六是如何靠實力折服你們的。


    不要以為自己有點能耐,就目空一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讓你們栽個跟頭也是好事。


    不要一天到晚覺得自己了不得一樣!”


    朱遠章的話讓在場眾人羞愧難當。


    可那又如何?


    輸的人沒有話語權,有本事你也作個水調歌頭,秋聲賦這種讓人生不出半點爭鬥之心的千古佳作來。


    有本事,你也創造一個能被書法家都認可的字體來。


    沒有,那就老老實實的聽訓。


    以前這些人都是口服心不服,這會兒功夫,一個個都老實的不能在老實了。


    看著皇帝,一個個低眉順眼的,乖巧的不行。


    見狀,朱遠章也是爽快的不行,他扭頭看向朱鈞,“老六,你是不是也覺得咱做爛好人,包庇他們?”


    朱鈞沒好氣的哼哼道:“哪敢啊,父皇是皇帝,皇帝老子說什麽就是什麽!”


    這陰陽怪氣的話,朱遠章哪能聽不出來?


    不過這事兒換誰也接受不了,畢竟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就算是泥菩薩還有三分火氣呢。


    自己出來做這個好人,咋一看,倒像是他們父子兩合夥組局來坑這些人。


    不過他也沒有生氣,“這樣,刊報就不必了,讓他們當著咱的麵,向你道歉,如何?”


    “父皇,兒臣覺得不妥!”朱鈺道。


    話落,朱鋅也裝著膽子道:“兒臣覺得不妥!”


    朱鐙,朱鏜二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兒臣也覺得不妥!”


    緊跟著大本堂一眾毛孩子都義憤填膺的用稚嫩的聲音道:“不妥,不妥......”


    朱英雄拉著朱遠章的手道:“皇爺爺,您偏心,拉偏架!”


    他隻知道自己六叔被這些人欺負了好幾次,而且還是一群人欺負六叔一個人。


    憑什麽他們想欺負就欺負?


    難道他六叔是泥捏的?


    朱遠章尷尬了。


    他沒想到朱鈞沒說什麽,倒是其他人不同意了。


    可見這些人做的事情有多過分。


    這件事倒是有些難辦了。


    到時候落個兩頭不討好,得不償失。


    宋廉等人也是麵色悲戚,隻覺得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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