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漢再試探,他又何嚐不是在等機會。


    他知道,陳漢和張周結盟了,準備給他來一記狠的。


    可自己又何嚐不是在等這個機會。


    十多年來,他一直記著波陽湖一戰。


    那一戰,兄弟背叛,還險些讓自己的幼子喪命。


    那本是可以奠定中原的一戰,卻因為他一時不查,導致了眼下的局麵。


    就在這時,他收到了遼東發來的急報。


    那是朱鈞發來的,不顏帖木兒已被招降,信中還寫了不顏帖木兒的一些要求。


    不僅如此,禿堅帖木兒投鼠忌器,帶兵逃離了遼東,去到了捕魚兒海,那裏是真正的草原深處。


    這一封信,直接讓朱遠章有些發蒙。


    不費一兵一卒,嚇跑了禿堅帖木兒,嚇降了不顏帖木兒。


    遼東,就這麽光複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反複看了好幾遍信,這才猛地從龍椅上起身,隨即便是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好,好,不愧是咱兒子,不愧是威海王,果真是又威又猛!”


    他那叫一個激動啊。


    禿堅帖木兒的地盤是實打實的,哪怕不顏帖木兒不願意交出兵權,而且要將璦琿等地給他當藩地,那又如何?


    最起碼遼東名義上光複了,他手中的大義更加勢不可擋。


    等他收拾完了陳漢和張周,屆時對不顏帖木兒用兵,便是平叛了。


    “好,啊,太好了!”朱遠章忍不住的道,他甚至都做好了傷亡慘重的準備。


    可現在,似乎是最好的結果了。


    朱鈞厲害啊。


    先發兵倭島國,前不久,他還接待了後醍醐王的使者,收到了豐厚的朝貢。


    大業更是拿到了倭島國一半的土地。


    這也是真正意義上的開疆拓土。


    而現在,朱鈞智計收遼東,簡直讓人拍案叫絕。


    他拿著信,匆匆來到了東宮,“遼東光複了,遼東光複了!”


    還沒見到朱鈺呢,他就大聲的嚷嚷。


    朱鈺這會兒正在批閱奏折,此刻天氣炎熱,朱鈺隻穿著一件薄釤,聽到老朱的聲音,他手中的筆懸停了,“遼東,光複了?”


    這語氣有些不敢相信。


    見到朱鈺,朱遠章激動的道:“老大,老六,老六他光複遼東了!”


    他將信遞給了朱鈺,然後笑著道:“這混賬東西,還真是給了咱一個驚喜。


    眼下遼東光複,那咱就能騰出手來收拾陳漢了,正好琉球的使者在這裏,咱一直都不知道該怎麽回複。


    現在好了,咱明日就回複他,也正好讓所有人都高興高興!


    長臉,實在是給咱長臉。”


    從進門開始,朱遠章臉上的笑就沒聽過,那嗓門大的怕是坤寧宮都能聽見了。


    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家老六光複了遼東。


    朱鈺看完信,也是掩飾不住眼中的欣賞和讚歎,“了不得,兩份偽造的書信,就嚇得一逃一降,不費吹灰之力拿下了遼東。”


    “什麽偽造的,那就是真的!”朱遠章道:“咱等這一天太久了,從今日起,咱可以大大方方的說,蒙元,徹底消失了。


    這世上,不再有蒙元了。


    咱就是天命,是大義,是眾望所歸,是民心所向!”


    朱遠章攥著拳頭,這幾戰,不僅使得大業自南向北連成一片,還順帶著,將遼東幾個附屬國給收拾的乖巧聽話。


    一直以來,大業沒有附屬國,都是陳漢和張周嗤笑的點。


    現在,他們還能嗤笑嗎?


    連琉球都過來求救了,這難道還不能證明,大業才是天命?


    至於能夠體會到老朱的那種喜悅。


    “嗯,這一戰不僅光複了遼東,老六還順帶著把軍費都籌措好了。


    有了倭島國送來的銀子,足以支撐一年多,這多出來的軍費,完全是意外之喜!”朱鈺道:“不過父皇,老六立了這麽多功勞,您是不是該給點獎勵了?


    就算老六不在意,但是一直壓著,也不好吧?”


    “這.......”朱遠章有些尷尬,的確,從去年到現在,朱鈞立了多少功勞?


    這些功勞,放在一個普通人身上,封個世襲罔替的國公都綽綽有餘了。


    可朱鈞是親王,而且,是已經就藩掌兵的親王。


    還能給他什麽獎勵?


    別人有的,他都有了,別人沒有的......他也有了。


    給的太多,不是好事。


    可不給,同樣不是好事。


    日後難免會讓人覺得他針對朱鈞,自己本來就寒了朱鈞的心,從這些日子的奏報就能看出來,公事公辦的,言語之間隻有恭敬,沒有父子之間的親情。


    可見,朱鈞對自己是不滿的。


    他知道朱鈞聰慧,有才能,能征善戰,又有治理的手段。


    所以一直對他委以重任,卻也......有些擔憂。


    或者說,是防備。


    他是真的不希望看到自己家出現兄弟自相殘殺的事情。


    “那你說咱該獎勵他什麽?”朱遠章想不出來,於是將問題丟給了朱鈺。


    朱鈺笑了笑,“兒臣願意讓位給他!”


    “你想都別想!”朱遠章猶如被踩尾巴的老虎一樣,瞬間跳腳,“你怎麽就這麽頑固,咱都說了,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哪怕老六立再多的功勞,都不行!”


    “是嗎?”朱鈺道:“遼東是老六拿下的,海匪是老六收拾的,倭島國的土地是老六拿下的。


    未來老六還會打更多的仗,拿下更多的疆域。


    這天下本來就有他那一份。


    而且他現在比兒臣更適合當這個太子。


    那時候,所有人都會這麽覺得,與其讓別人來說,還不如兒臣自己下來。”


    朱遠章看著朱鈺,深吸口氣,“咱最後說一遍,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咱寧願老六恨咱,也不可能答應你的事情,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那是咱的兒子,咱供他吃穿,給了他性命,他給咱征戰天下是應該的,那也是他的職責所在。


    他在藩地內,就是土皇帝,除了不能穿龍袍,不能駕六,不能稱朕,照樣可以稱孤道寡,可以掌一地百姓的生死。


    咱若是大皇帝,他就是藩地內的小皇帝。


    這就是命。”


    朱遠章憤憤的道:“咱又不是隻有你們兩個兒子,咱有很多個兒子,一旦開了這個頭,便永無止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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