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道人領著青鸞,就往碧遊宮而去。


    到了宮門,便一刷手中七寶妙樹,刷出道道波紋。


    碧遊宮的宮門,居然篤篤篤的響起來。


    就像是有人在敲門一樣。


    但問題是……


    碧遊宮是沒有‘門’的。


    所有聖人道場都是如此!


    ‘門’,隻是表象。


    看得到,但摸不著!


    然而,現在碧遊宮的宮門卻被敲響了。


    篤篤篤……


    青鸞在旁邊看的心驚肉跳,知道這或許是兩位聖人之間的默契。


    不存在的‘門’被敲響,這本身就代表了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果然,片刻後‘門’就自己開了,門內仙霧雲繞,隱隱有著電光噴湧,雷霆綻放。


    “慈悲!慈悲!”菩提道人笑起來:“道友果然還是給貧道留下一扇方便之門!”


    便騎著孔雀,徑直向‘門內’而去。


    青鸞見著連忙跟上。


    方一入‘門’,青鸞頓時隻覺天旋地轉,陰陽傾倒,五行混亂,神魂混沌,一切感知皆被模糊。


    待到雙目能重新視物,雙耳重新聽到聲音的時候。


    青鸞發現自己已經出現在了一處熟悉之地。


    上清寶殿!


    水火童子已經迎上來了。


    “見過祖師!”


    “見過青鸞道友!”


    “奉我家老爺法旨,請祖師與道友,至殿中一敘!”


    菩提道人微笑著從孔雀上下來,問道:“怎不見奎牛?”


    水火童子答道:“啟稟祖師,卻是不巧,奎牛奉老爺法旨,出門辦事去了!”


    “哦!”菩提道人點點頭,不再追問。


    在水火童子的引領下,抬起腳就往上清寶殿而去。


    青鸞在後麵,連忙低下頭去。


    她知道,無論是從菩提道人進出碧遊宮暢通無阻,還是水火童子對這位西方聖人的化身的態度來看。


    這位祖師和截教聖人之間的關係,恐怕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複雜!


    但,聖人之間就是如此的錯綜複雜,糾纏不清!


    青鸞記得,自家娘娘曾提點過她。


    “聖人之間,沒有解不開的因果!”


    心中頓時一個激靈,嘴巴和道心,牢牢閉上。


    這種事情,不是她可以思考的。


    ……


    端坐於蒲團上,通天教主望著菩提道人的身影。


    智慧祥光環繞,無盡慈悲寄托。


    肉身不生不滅,因果不聚不散,真如本性,空寂自然!


    “慈悲!慈悲!”通天教主稽首讚道:“一個會元不見,道友修為又深厚了一分!”


    菩提道人手中七寶妙樹搖身一變,化作一支古樸的拂塵,稽首答禮:“貧道不敢與道友相比!”


    在菩提道人眼中,此時的通天教主道軀,五行圓滿,陰陽混一,似在不在,似有非有。


    身周一切陰陽五行,始終處於生滅變化之間。


    菩提道人知道,這是通天教主在向他展示著力量。


    一種隻有聖人才能理解和讀懂的可怕力量。


    也是所有聖人都在追求和向往的境界。


    於是,稽首道:“道友如今,道果怕已臻於‘其上不繳、其下不昧’之境了吧……”


    對聖人而言,聖人道軀,自然早就已經練就混元,臻於‘其上不繳,其下不昧’的‘無名’之境。


    然而,道軀是道軀,道果是道果。


    道果在一開始是不存在的。


    沒有顏色,沒有形態,沒有重量。


    讓一個不存在的道果,擁有顏色、形態、重量,隻是開始。


    幾乎所有聖人,都在努力的向著這個方麵發展。


    這就是為何聖人道果,在寄托了天地之後,還需要寄托於道統之中的緣故。


    因為,隻有道統,才能讓道果擁有這些東西。


    正如凡人修道,追求與天地同壽,所以要圓滿肉身五行,聚攏頂上三花。


    道果也是!


    然而,於聖人而言,這僅僅是個開始,是大道的起點。


    ‘有’從來不是目標!


    甚至就連‘無’也不是!


    要‘有’就‘有’,想‘無’就‘無’。


    這就是聖人的境界了。


    就如對凡人來說,水遇冷變成冰,這是可以做到的,水加熱變成水蒸氣,也可以做到。


    而聖人,水可以水,也可以是冰,更可以是水蒸氣。


    不僅僅水如此,萬物亦如此。


    這便是‘其上不繳,其下不昧’。


    通天教主微笑著伸手,一片青荷在指間浮現,刹那轉化為雷霆,又變作電流。


    “還差得遠!”通天教主說道:“大道無先後,道果亦然!”


    “你我道友,皆為同道、同路之人!”


    “慈悲!慈悲!”菩提道人稽首道:“道友胸襟,三界之中,無人可出右也!”


    “道友言重了!”通天教主揮手,一個蒲團便出現在菩提道人麵前。


    “道友請坐!”


    又對一直跟在菩提道人身後,戰戰兢兢,連喘氣都不敢的青鸞道:“汝且隨水火童子下去,吾與道友敘舊之後,再來與汝說話!”


    “諾!”青鸞千恩萬謝的頓首拜謝。


    ……


    預警機在河穀上空遠遠的盤旋著。


    種種高科技設備,不斷掃描著當地地形、地貌,並通過數據鏈傳回後方。


    克魯伊緊緊的凝視著那株在河穀中生長著的巨大‘樹木’。


    說是‘樹木’,是因為它具備了一切樹木的基本條件。


    樹幹巨大,足足有著二十多米高,仿佛是侏羅紀的那些遠古蕨類巨木一般。


    寬大的樹冠,血色的樹葉一片片舒展。


    下麵結著一個個怪誕果實。


    這些果實哪怕在高空中也可以看到。


    因為它們的顏色實在是太過顯眼了!


    可惜的是,人類迄今從未真正的接觸和得到過任何一株妖鬼所結的果實。


    也就無從得知,這些怪誕的鬼樹們結的果子到底是些什麽成分?有什麽作用?


    是繁殖?還是有別的用途?


    人類對此一無所知!


    哪怕是這個星球上最強大的花旗帝國,也是如此!


    因為,所有妖鬼的果實,一旦成熟或者掉落,就會在短短的三分鍾內迅速腐爛、蒸發。


    哪怕將這些果實放入特製的真空容器之中,也是如此。


    而且,它們腐爛、蒸發後,幾乎不會剩下任何東西。


    容器之中,隻會剩下惡臭!


    除了惡臭外,找不到其他任何氣體、物質或者化學、元素殘留。


    迄今為止,人類的科學家,連構成惡臭的味道來源的物質是什麽也沒有找到。


    就如人類迄今的所有儀器和設備,都無法在人類自己的身體內找到和武道有關的經脈、穴道、丹田這樣的器官的存在痕跡一樣。


    這些不解之謎,就和那個忽然出現的‘仙人’一樣。


    想著這裏,克魯伊的眼神,就變得有些凶厲了。


    他回過頭去,問著自己的副官:“文森特,你說,東瀛人的計劃可能成功嗎?”


    文森特蠕動了一下嘴唇,答道:“應該可以吧……”


    “櫻花計劃,集結了東瀛可以集結的一切力量!”


    “光是s級的武道家,就有著足足三人……”


    “這樣的力量,別說刺殺一個人了,就是發動一場政變,顛覆一個中等國家也已經足夠了!”


    克魯伊搖搖頭:“恐怕不夠!”


    “華夏人的決心很堅定!”


    “恐怕,東瀛人會落入他們的陷阱裏!”


    “引蛇出洞……”克魯伊回頭看向文森特,用著生硬的中原話說道:“唐人是這麽說的,對吧?”


    文森特低下頭去。


    他知道,克魯伊在向他施壓。


    在暗示和鼓勵,神聖羅馬組織也要加入到東瀛人的強襲之中。


    這樣一來,就可以讓神聖羅馬和東方的華夏產生劇烈衝突。


    從而使得神聖羅馬從此與東方交惡!


    這是花旗人最擅長的招數。


    讓別人去給他們流血,而自己撿現成的。


    花旗,一向如此!


    但文森特無法直接拒絕。


    他隻能委婉的提醒:“教授,若是東瀛和新羅的行動失敗……”


    “數個大財團的主要武道力量,就會蕩然無存!”


    “整個亞太地區的局勢,就會失衡啊!”


    “特別是新羅,一旦新羅的武道力量損失殆盡,他們怎麽平衡來自北方的滲透?”


    克魯伊聽著,非但沒有憂慮,反而笑的無比燦爛,讓文森特看的頭皮發麻。


    也是在這個刹那,文森特忽然明白了。


    或許,對花旗而言,東瀛與新羅的武道力量,全部折在這裏,才是最好的結果吧!


    試想一下,若東瀛人和新羅人一夜之間損失了整個妖鬼時代,辛苦積攢的武道有生力量。


    那他們就隻能向花旗求助。


    從而讓花旗兵不血刃,就可以得到無數利益。


    花旗國內的安保財團更將大發其財!


    自然,也會更加感謝克魯伊這個財神爺!


    有了安保財團支持,克魯伊的仕途,自然能更加穩固!


    最緊要的是……


    武道家這種人才,可不是地裏的蘿卜,想長就能長出來的。


    特別是高階武道家,每一個都需要漫長的時間來培養。


    他們的要求,比戰鬥機飛行員還要高!


    故而,隻有真正的大國,才能穩定的培養和大規模產生武道家。


    而小國,哪怕僥幸產生了幾個武道強者。


    也難以留住,留住了,也很難有新鮮血液補充。


    像東瀛、新羅的安保財團能發展壯大起來,全靠了當初妖鬼時代初臨,所有人都沒有應對經驗。


    等到花旗回過神來,在資本的力量加持下,大舉進入私人安保產業。


    各國的私人安保產業,就都遭到了降維打擊!


    所以……


    文森特警覺的退了一步。


    克魯伊到底在想什麽?


    文森特不知道,但他知道,一旦東瀛與新羅的武道家在這一次獨走中損失殆盡,那麽他們就很可能永遠都沒有機會再掌握和擁有屬於他們的武道力量了!


    花旗不會允許!


    克魯伊看著緊張兮兮的文森特,忽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好了……即使是出現了最壞的情況,龍山基地和平澤基地的駐軍也可以保證新羅的自由!”


    “就像我國在歐陸的那幾個基地駐軍一樣!”克魯伊補充著。


    文森特已經汗如雨下。


    這是敲打!


    也是威脅!


    他隻能弱弱的道:“教授,您應該知道的,我們麵臨著來自羅刹的強大威脅!”


    “萬一……”


    克魯伊點點頭:“也是!”


    如今的羅刹,還真是個萬能工具。


    花旗可以利用羅刹恐嚇歐陸,歐陸人也能反過來利用羅刹威脅花旗。


    雖然說,現在的羅刹,遠遠不是當年那頭讓整個世界恐懼的羅刹巨熊、歐陸壓路機。


    別說鋼鐵洪流了,羅刹人現在恐怕連大縱深突擊也玩不好。


    但歐陸與羅刹,恐怕是半斤八兩。


    在藍星優秀的匹配機製協調下,如今的歐陸各國怕是連那個已經退化的羅刹也打不過的地步!


    然而……


    文森特看著靠著機窗的克魯伊,內心卻生出更多不安了。


    因為他知道,花旗人今天可以借東方的華夏的手,廢掉東瀛和新羅的武道力量。


    那麽,明天是不是也會借羅刹人的手來廢掉歐陸的武道組織?


    譬如說,肢解神聖羅馬?


    而在這個妖鬼時代,失去武道強者的保護,等於將國家、地區的安全交給別人掌控。


    ……


    上清寶殿中,菩提道人靜靜的坐著。


    通天教主也靜靜的看著這位老友。


    這位西方聖人,將自身來自玄門的一部分斬出來而形成的善屍分身。


    聖人無為,故而無所不為。


    聖人允執其中,不偏不倚。


    世人所看到的諸聖種種,和世人所了解的諸聖大道悖離。


    其實是一種表象,是聖人希望讓人‘看到’的。


    在事實上,諸聖都有著截然不同的,讓世人瞠目結舌的另一麵!


    眼前之人,就是西方準提聖人的‘另外一麵’。


    一位在斜月三星洞中修玄,在大道理解上,與截教頗為相合的玄門祖師!


    如今,東勝神州的無數宗門的祖師爺!


    所以,諸聖無論鬥的如何慘烈。


    最終,總能有辦法,找到轉圜的餘地。


    就如眼前這位!


    良久之後,通天教主終於打破沉默:“道友此來,是為了人間道統之事?”


    菩提道人稽首:“慈悲!慈悲!果然逃不出道友妙算!”


    “貧道正是為此而來!”


    菩提道人道:“大道艱澀,你我道友,當須互相扶持,彼此照看,方能找到超脫之路!”


    “如今,道友既已有所得……”


    “何不大開方便之門,以便各家取長補短,集思廣益?”


    通天教主聽著,卻是幾乎被氣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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