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在大水牛的背上,徐吉看著趙朔的模樣。


    這個舊年的紈絝,如今已經被太陽曬得皮膚黝黑,身材似乎也健碩了一些,雙手也長出了繭子。


    關鍵並不在此,而是在趙朔的頭頂。


    在道祖級的法眼下,這個昔年紈絝子的氣運,已經從當年的灰暗、朽敗,變成了淡淡的紫色。


    指頭掐動著,徐吉的眼睛就看到了一個跟在趙朔身邊的婦人。


    這婦人牽著一個小男孩,背上還背著出生沒多久的小女孩。


    “趙氏孤兒不在有!”徐吉感歎著:“這個神話世界,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沒有趙氏孤兒的話,還會有三家分晉嗎?


    徐吉想到這裏,他就有所明悟。


    會有的。


    一定會有的!


    因為晉命已衰!


    他的眸子中,無數線條紛紛,眼瞳之中,一株參天大樹,正在分崩離析!


    這是道統的崩壞!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道統既崩,依附於道統上的一切,終將滅亡!


    周天子如此,宗周諸姬亦如此!


    而作為周室親藩,晉國必亡!


    這是必然的規律!


    天地因果使然!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


    晉公重耳,坐於公車上。


    一件件法寶,環繞著他。


    周之天命照耀,人道洪流滾滾。


    晉國六軍,正在齊頭並進!


    道統的力量,加持之下,此刻的重耳有著無所不能的感覺。


    “狐卿,秦公如何答複?”他扭頭問著,一位乘著戰車,護衛在他身旁的卿士,也是他的心腹親信狐堰。


    狐堰答道:“回稟君上,秦公已經答複,將命秦國大將孟世明、白乞術,率八百乘來援!”


    重耳點點頭,無比滿意。


    秦晉之盟,牢不可破!


    這是晉國稱霸的基礎——有著秦國為盟,西北不再需要防備,雒陽也是盡在掌中。


    晉國由此,可以安心向南、向東、向北發展。


    數萬年前,晉公重耳的先祖,曾經以小宗代大宗,完成了曲沃代翼的偉業。


    今日之晉,若是謀劃的好,未嚐不能以旁支代嫡係,取代王室!


    晉之先,武王之子,成王之弟也!


    要論血脈,恐怕比如今的天子更加純粹!


    重耳便道:“善!”


    “再派人去鄭國,讓鄭國人準備好香銅三萬錠,送來軍中!”


    “諾!”狐堰領命而走。


    重耳則靠在公車的寶座上,心神悠悠,與宗廟的先祖取得聯係。


    “先祖……先祖……”


    “不肖子孫敢問吉日!”


    這就是要尋求決戰的時機。


    “且待老爺法旨!”先祖的聲音,在耳畔回蕩著。


    ……


    雒陽,王宮。


    廣成子的身影,悠悠而入。


    這成周的王宮,如今已經衰敗的連基本的守備力量也喪失了。


    這讓廣成子感慨不已。


    想當年,鎬京的王室,在全盛時期,仙佛辟易,鬼神來臣!


    以至於周天子的大臣,敢自信的誇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隻要有日月星辰照耀之地,就是天子的土地!


    什麽天帝,什麽帝君,統統給我滾一邊去。


    人間,隻有天子的詔令算數。


    隻有闡教聖人的法旨,才算是法旨!


    人道光輝照耀之下,便是天帝旨意,也瞬間失去了一切威能和權威!


    這也是天地主角的霸權所在!


    主角不認的東西,在人間就是空文,就是偽法,就是亂道!


    譬如西方教,在西牛賀洲關起門來,自吹自擂,倒也威風。


    然而出了西牛賀洲,就沒有人認了。


    西方佛法,在南瞻部洲,大打折扣,甚至連施展都施展不出來。


    主角不認,任你神通萬般,變化無窮,也不過芻狗。


    連西方二聖,也要以道人之軀,來到南瞻部洲。


    然而……


    如今,這王宮卻是處處顯示著頹廢,處處流露著衰亡、腐朽。


    因果浸入,孽障纏繞。


    再無半分功德,再無半點威權。


    一如今日的他!


    廣成子微微歎了口氣,將殷郊遺蛻抖落出來,然後掐了個法訣,將一道元神打入這弟子遺蛻內。


    片刻後,這位昔年的紂王長子睜開眼睛。


    他看向廣成子,稽首道:“道友,吾去也!”


    “去吧!去吧!”廣成子說道。


    殷郊昂首闊步,踏入王宮深處。


    守護在彼的最後一點人道之力,微弱至極,根本無法分辨殷郊的跟腳,隻能讓其直趨其中。


    殷郊遺蛻,直接踏入周太子的寢宮內。


    輕輕吹了一口氣,寢宮中的甲士,便紛紛癱軟在地。


    而正在床上,與侍女嬉鬧的太子,回過頭去,看向走來的陌生人。


    他沒由來的恐懼起來:“你是誰?”


    “我就是汝!”殷郊的遺蛻緩緩說著。


    他的模樣,自然而然的變化起來。


    很快就變成了與這太子一般無二的樣子。


    周太子咽了咽口水,問道:“那我又是誰?”


    “汝乃殷郊!”


    太子聞言,緩緩向後倒去,化作一具僵死的身軀。


    ……


    龐大的牛妖,顯出原形,足有丈餘長!


    顯然,這是一位化形大妖!


    健壯的身軀,顯得無比威猛。


    而他身上,則套著一層層鐵鏈,牽引著身後龐大的收割機。


    這巨型的鋼鐵怪物,在經過兩個鄉裏派來的工匠的調試後,便開始投入工作。


    牛妖拖拽著它,走向那連綿的麥田。


    鋒利的刀片,在傳動裝置的帶動下,將麥子成片割倒。


    幾片巨大的漿狀物搖動著,將割倒的麥子的穗部和秸稈分離。


    一台這樣的收割機,一天就可以收獲一兩百畝的麥子。


    所需要的勞動力,不過一牛妖,一收割機罷了。


    田埂上的農民,看的眼睛都直了。


    “村長,這樣的機器一台多少錢啊?”有人忍不住問道。


    “聽鄉裏說,一台收割機郡中定價是香銅兩百錠!”村長答道。


    “不貴呀!”村民們紛紛說道:“俺們攢上一年,應該能買上兩台了吧!”


    “村長,村長,咱們明年就去買吧!”


    村長聽著,本想說些什麽,但想了想,還是低下頭去,笑著道:“好!好!明年咱們就去買兩台,不……三台!”


    說話間,一畝麥田就已經收割完畢。


    趙朔帶著人,將收割機內的麥子都裝到一個個籮筐裏,然後扛到田埂上。


    當著所有人的麵,將籮筐裏的麥子進行清點。


    將靈麥與凡麥分離。


    這倒是很簡單的事情——靈麥比凡麥要重得多!


    將籮筐的麥穗輕輕一拋,上麵的就是凡麥,下麵的就是靈麥。


    然後再目視檢查,任何人都能分出靈麥與凡麥的區別。


    於是,很快的,人們就將這一畝地的麥子分離。


    一台早準備好的標準秤,被人推過來。


    趙朔上前,將靈麥上秤一稱,然後激動的回頭,看向村長,說道:“村長,這一畝地的靈麥有五十斤呢!”


    村長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連忙上前,仔細看了看秤,又檢查了一下麥子,確認無誤後,這村長立刻就蹲下來哭了起來。


    “五十斤靈麥……哈哈哈……五十斤靈麥!”


    一畝地,產了五十斤靈麥!


    若都是這樣,全村的兩千畝麥地,豈非能產十萬斤靈麥?


    若是如此,那麽,家家戶戶都可以吃上靈糧粥了!


    靈糧,再非孕婦、老人、孩子的專屬了。


    而在三年前,村長記得,自己當時剛剛逃難來到這裏。


    衣衫襤褸,身形枯槁,幾乎將死!


    正是柳郡的人,煮了一碗靈糧粥給他,才讓他撿回了一條命!


    那時候的靈糧,哪怕在柳郡,也屬於稀罕的東西,難得一見!


    一畝地能有幾兩就已經是豐收了。


    而現在,居然是按斤算!


    且是五十斤一畝!


    趙朔又帶人稱了一下凡麥,也有400斤,差不多四石!


    加上靈麥,和去年的收獲相比差不多。


    但是,靈糧的產量卻增加了幾十倍!


    去年一畝地,不過一斤多一點的靈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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