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清閑的警局不知從何時開始忙碌了起來,資料的翻閱聲、警官的討論聲充斥在會議室與走廊之間,整座警部大樓呈現出一片如火如荼的景象。


    一輛黑色奧迪緩緩停在了北海市警察局總部前,正在大門前笑談的人們突然閉上了嘴,麵色凝重地注視著正從車上邁下來的人。


    一頂泛著暗黃的英倫帽首先出現在眾人的眼前,其次是一雙如象牙般白皙的雙手握著一個金屬箱子的樣子呈現了出來。


    寬大的米黃風衣披在那人略顯瘦小的身上,黑色的圓頭皮鞋踏在地上發出“噠噠”的聲響。


    從未修剪的烏黑碎發隨意翹起,幾縷斜斜的劉海順著臉頰耷拉在耳邊,眼睛頹廢如池塘中那些翻白的死魚一般,令人不由自主地感覺渾身泛冷。


    他佝僂著身子,帶著手套的左手不斷憑空敲打著,節拍緩慢而沉重。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珠掃向在場愣住的眾人,半響才冷不丁地從他那微微發紫的嘴唇中吐出一句話來。


    “我就是幽。這個案子接下來就由我來接手了。”聲音沙啞,略微帶著點磁性。


    一群人這才恍然大悟,為首的一個工裝男人十分從容地走到他麵前,對著這個自稱“幽”的年輕男子客氣地說道:“想必你就是國安派來協助我們破案的天才分析師、幽了吧。我是案件負責人楊天明,來來來,我們進屋慢慢談。”


    幽砸吧了下嘴唇,眼神像是審視般看向楊天明、原本古井無波的眸子突然浮現出一絲譏諷。


    “不是協助。是全權負責!”車門被一股巨力推上,一個有著將近兩米、看起來虎背熊腰的西裝大漢走了出來,甕聲甕氣地說道。


    楊天明神色微變,也沒有在意此人語氣不善,而是有些討好地對那人說道:“陸、陸上校!您大駕光臨,是我怠慢了、立馬讓人把前兩周剛送過來的毛尖給您泡兩壺。不過您怎麽有閑心來我們這裏了?莫非…上頭的意思?”說著,還裝模作樣地擦了擦頭上莫須有的汗珠,仿佛真的要讓手下人去做一樣。


    “行了行了、別給我打什麽官腔套我話了!這次我來就是為了負責協助幽先生,順便當個保鏢,其他事情一律免談。”他話語一變,壓低聲音湊上去道:“不過這是領導的安排,你我隻需好好輔佐便是!”


    楊天明眼珠一轉,小聲道:“這個年輕人,是哪個家族放來鍍金的?這次的事件可是大事兒,不敢耽誤啊。”


    “說什麽呢你!你不清楚幽先生的可怕,你隻要記住一件事、有他的插手,這個案件輕鬆可破!”陸上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示意讓他閉嘴莫問。


    楊天明也隻能揣著滿肚子疑問,向前給兩人帶路去了…


    “情況我差不多都已經了解,思路差不多有了…具體還要等明天去案發現場。”幽敲著桌子,發出一陣陣輕響。


    幽蜷縮著身子,麵前放著足足半尺有餘的資料。但他隻是一張一張地看著,時不時抿著被他刻意放了三包糖的咖啡。


    “根據驗屍官所得出的信息來看,三人是被一種未知的巨大力量瞬間貫穿肚子,失血過多而死。”他喝了口咖啡,顯的十分得心應手。


    “而加上從死者的裝束和攜帶物來看,他們都屬於社會上的混混一類。王警官、請把他們的信息調出來。”幽敲著椅把手,抬頭望向一旁的年輕警官。


    那個叫王警官的先是愣了下,他也不清楚為什麽幽會知道他的名字,但奈何同事的眼神都掃了過來,他也隻能硬著頭皮打開顯示屏調出來三人的資料。


    “張大彪、王小明、陳二柱。他們三人都屬於有前科人士,曾經都因為搶劫入獄。年齡21-23不等,出獄後無業。”王警官象征性介紹了兩下,便退了下去。


    “無業…嗎?”不知何時,幽已經在紙上唰唰寫出多多少少數種可能了!


    他的指頭也從一指緩緩變為二指連敲。似乎有些急躁。


    調查部的人剛走過去想要查看,便看見幽雙手忽然抬起,將紙張揉成一團,語氣冰冷地說道:“幫派火拚、內部混亂、自相殘殺、傭兵殺手、英雄救美…這些可能性之間,隻有幫派火拚以及傭兵殺手有5%以上的概率。”不過他嘴角輕輕上咧,又道:“我聽說你們從現場提取了酒精、毛發等殘留物?”


    楊天明想了想點了點頭。


    “哼。”幽的兩指一勾,又變回先前的慢節奏單指敲打。


    “這麽看來,英雄救美的幾率已經大大超過了前幾種可能性、立刻化驗毛發酒精殘留物、比對指紋。”交代完這些,幽再次蜷縮沉思。滿滿一杯的白糖咖啡早已空空如也…


    第二天的上午,同樣是一輛黑色奧迪,出現在了案發現場的小巷前。


    與昨天同樣裝束的幽下了車,不理會旁邊跟著的警官們、他就仿佛跟貓見老鼠一般整個人一改頹廢之氣,竟然一個跳躍翻過警戒線衝入了小巷!


    眾警官麵麵相噓,卻也隻能跟在後麵,進去查看。


    幽征征地看著滿是鮮血的地下與磚瓦碎裂的牆上畫著的人形白線,又瞥了眼胡同深處標有“酒精殘留處”的地方,整個人蹲在地上思索了起來。


    “怎麽樣、幽先生?”楊天明一眾人走上前去詢問,卻被陸上校大手一揮擋住,讓他們不要打擾他。


    深知這個粗魯大漢恐怖的他自然不敢招惹,於是便幹脆靠在一邊想看看這個幽該如何解答。


    幽站了起來,陸上校悄悄問道:“有發現?”


    “十拿九穩。”幽那死氣沉沉的眼珠裏散發出一抹異色,指頭再次換變成二指,好像敲著空氣一樣…


    回到警局,幽便當著眾人的麵,滑動著椅子坐到所有人中間說道:“宋警官,你帶人逐一排查離案發地點半徑一公裏處所有的酒吧會所。而從現場來看,當時這個巷子中一共有五個人!”


    “還原情景,便可得知五個人的位置分部所在。”見到所有人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幽在白板上又賣力地畫了起來。


    五個火柴人立體地展現在這個白板上。三個在中間,剩下的火柴人一前一後,而後麵那個人頭上代表頭發的豎線看起來比前麵的長了不少。


    “哦…”警官們若有所思,紛紛拿出筆記開始記了起來。


    “我們又知道這附近由於偏僻原因攝像頭極少,所以它也提供不了多少線索。至於為何是一人作案,這點很容易猜到。”


    清了清嗓子,他道:“首先,那天是個大晚上。死者的死亡時間大概是傍晚9點到10之間,晚上行人不多、更何況那種幾乎沒人涉足的地方。其次從死狀來看,三名被害人都是被巨力打穿腹部而死,作案的手法相同,再加上三人死亡時期不過分秒之差,因此可以說是同一人所為。”


    “但是…哪有人能夠把人類的肚子給打穿?而且還是那種近乎螺旋的方式…”驗屍官推了推眼鏡,皺眉道。


    “當速度和力量達到一個量的時候,那麽做到這種事情也不是100%不可能。”說話時,他下意識地看了眼正閉目塞聽的陸上校。


    “作案手法相當暴力、甚至可以說是幼稚!很像一個剛得到力量想要釋放出去的小孩子一樣。”他若有所指,警察也不都是傻子,當即便有人道:“要不要,在這附近的學校安插便衣警察?”


    幽點點頭,大夥瞬間一哄而散,隻留下他與不知什麽時候睡著了的陸上校。


    “噠噠噠…”


    三個指頭同時敲擊在桌子上,燈光下的幽略顯有些力不從心……


    天色陰昏,一盞明燈下。人影倚在桌邊,月色朦朧、手捧塵古巻書。


    那人細細品讀,時而皺眉、又或低語。身影飄忽之間,一本厚重的《西遊記》已被輕輕合上。


    男人暗暗歎了口氣,悠悠地說道:“匆匆萬載彈指過,物是人非事事休…好一場、彌天騙局啊!”


    混沌無聲,雖是當初少年人、卻再無熱血上頭…


    五十萬年,足以磨盡一切。


    獠牙已碎…利爪被拔…縱然你法力通天、哪怕你跳出生死!


    長生?可笑、可笑啊…


    “五百年?”男人遣愁索笑。目光流轉,靜靜看著窗外霓虹、有些陶醉其中。


    誰,執吾之手,斂我半世癲狂?!


    又是誰,棄吾而去,留我一世獨殤?!


    “紫霞…”一滴濁淚漸漸劃過臉龐,散作閃爍星光,消逝凡塵。


    一縷清風自窗外而來,將座上書籍吹起半卷…


    良久,男人轉身離開,麵色冰冷、收起情愫。


    孫不敗緩步走在四通八達的青石小路上,從家出來,他便是準備去周圍藥店碰碰運氣,看看有沒有能入他眼的稀缺藥材。


    別墅區的安保人員見到迎麵走來的孫不敗,都收起笑臉,沉默地將杆子升起。待他走遠,他們才湊在一起,朝著對講機內不知說了些什麽,同時脫下保安服,露出裏麵的警徽來…


    這裏雖然並不靠近市中心,但因為這附近都是達官貴人名流巨子的產業,所以基本設施還是十分完善的,也正是這樣、他才能這麽快地找到一家看起來古色古香的中藥店。


    雖然這方圓幾裏藥店無數,但有著金睛火眼的孫不敗,又怎會去那些沒有幹貨的地方。


    這家店隻有兩層,裝修精致、走在其中仿佛隻身來到了遙遠的古代藥房。


    四周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藥材香味,再配合著玻璃櫃中那一根根明碼標價、色澤鮮豔的人參黃精,還真有那麽幾分古韻。


    孫不敗深吸了一口氣,頓時回味無窮。從這溫煮藥材的手法來看,這家中藥店的藥師、也有那麽幾分火候。


    穿過一排排深褐色的藥架,一張木製櫃台終於呈現在他麵前。


    “年輕人,買藥?”說話的是位六旬老者,他單手捧著暗黃古卷,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老花鏡,身穿青袍、似乎隱世高人一般。


    “靈芝人參三兩,茯苓半斤,無花果、白桂各一石…”他看到老者先是愣了許久,隨即便略微沉吟,又道:“如果可以的話,首烏和藏綿芪也都來兩株。”


    老者掃了他一眼,神色有些疑慮。但還是緩慢起身,朝著裝有這些藥材的櫃子彎腰走去。


    刷完卡後,孫不敗淡定地看了眼手機上傳來餘額的提示。卡裏麵還很充足,足夠他這些日子開銷了。


    老者將包裹好的藥材遞給他,嘴上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少年啊,你這些藥大多都是活血壯筋的。一次盡量少服,記著配合水。”


    一聽這話孫不敗便暗自笑道:狐狸尾巴終於還是露出來了啊。他搖了搖頭,麵露微笑。


    “老先生放心,我並不是您想象的那種人。隻是家中長輩生辰已近,想給他帶些名藥,也好請個安。”


    那人神情一變,想了想歎氣回道:“是老夫看走眼了。這樣吧,那邊草盤中裝著幾株曬幹的參根,你若看的上眼,贈你十克…也算是替我給你們家的那位捎個福。”


    孫不敗謝過老人,看了眼幹扁的人參,挑了個適中的根須轉身向老者特意拱了拱手才邁步離開了。


    老者撫了把山羊胡子,抬頭望向天空。眼神凜厲、好似刺穿蒼穹!


    半響,他緩慢轉身,幽幽自語道:“仙山福地、靈芸洞天。昆侖神州藏暗域,不伏麒麟轄,不任鳳凰管、悠哉喲…”


    恍惚間,氣勢猛然一變!


    若是有修士在此,定會大吃一驚:“紫府仙氣,天靈地蘊————元嬰!”


    他暗暗歎息,望著川流不息的車輛行人,喃喃道:“老夫清妙真君早已隱世紅塵數載有餘,今日被這小兒一語道破天機。唉…隻可惜我那顆三品靈參…罷了罷了,既然不是須彌界中的修士,便宜他又如何?”說著,人影透明、漸漸消失…


    “呼。”孫不敗手心微微溢出汗絲。


    方才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啊。如果不是自己及時反應將一門失傳已久的丹方獻出,恐怕現在已經是被壓往閻羅殿的路上了!


    雖然不清楚為何這種地方會藏有高人,不過…他看了眼手中的半截人參,暗自高興。


    這次算是賭對了!這個元嬰修士自以為技高一籌,卻不想自己從一開始就是盯著這副藥材而來!


    敢跟俺老孫耍伎倆?可笑!


    那個老頭萬萬不會想到,這副能夠煉製出嬰變丹的方子,最後一味藥、居然就是這顆三品靈參!


    “鼎爐昨日已經買好,也勉強湊合著用了。等俺老孫金丹化嬰後定會討個說法!”他大步流星,快速回到了家中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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