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置了一位南衙相公後,此次夜襲的黜龍幫騎士們心情振奮再上一層樓之餘,然後終於將目光再度對準了那個站在最中間的女性。


    他們非常期待張大龍頭和皇後即將繼續的對話,甚至已經有人預想,張大龍頭會不會給皇後介紹一下他們各自的名號、籍貫,仿佛這樣就能給他們帶來什麽憑證一般。


    但出乎意料,張行處置了張世昭後,複又打量了一下皇後,反而有些意興闌珊,再無之前那番質詢姿態,隻是微微一拱手而已:“殿下且安坐,若有不便自與宮人往後院處置,但以此間事繁雜,還請盡量在堂上不動。”


    這話禮貌且實際,皇後也隻能在幾個宮人的圍繞中沉默坐下。


    而張行見到對方配合,也不吭聲,反而親自去一側拎了把椅子過來,然後就坐到皇後七八步外的距離,繼而一聲不吭,等待了下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略顯焦躁的黜龍幫騎士們宰了第四個準備偷偷爬走的人以後又一刻鍾,一道在夜色中並不是很顯眼的流光忽然飛來,落在了院中,然後一個人影沿途打量,步履加快,最後闖入堂上時早已經按捺不住振奮之色,一時呼吸粗重。


    赫然是徐世英。


    “如何?”沉默了好一陣子的張行終於再度出聲。


    “誠如大龍頭所言,那薛亮確實不是我對手,空中便被我尋到機會割了半隻手,真氣也快散盡,卻是逃入屯軍軍營裏了。”徐世英目光從坐在中間的皇後身上收回目光,倉促舉起沾著血跡的製式彎刀應答。“屯軍中的中郎將還是有些靠譜的,早早順著營盤結陣,我不敢追進去,隻是趁他落地的背身破綻再行一擊,用真氣從身後咬了他肩膀一口,便撤了回來……除非有修行長生真氣的宗師,否則斷無一月內再戰的能耐。”


    “那就好,辛苦了。”張行也心中大定,順便以手指向了安靜了許久的地上。“曹汪在這裏,張世昭在這裏,高江在這裏,皇後也在這裏……沈定也在這裏……羅方其實不大可能是雄天王的對手,但此時暫不計較,隻你能傷了薛亮提前過來,大局便已經定了七分,剩下三分,乃是要防著兩支屯軍的首領乘夜反攻。”


    “皇後在這裏,太守在這裏,相公、督公也在這裏,他們如何敢催大軍來攻?”徐世英目光掃過這些人,心中也是大定,便立即回頭來笑。“三哥神武,輕施小計,便讓強弱逆轉,勝敗兩分……要我說,此間事,從三哥駐馬替那些內侍推了車子時,便要定下了……這些人一直到現在怕是都不曉得咱們怎麽上的門。”


    “此時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張行微微擺手,繼續肅容以對。“我也覺得屯軍現在不來,今夜便不敢來,但還有一夥子人,應該快回來了,夜間未必不能戰,要格外小心……”


    “李清臣、秦寶、呂常衡,這三個黑綬嗎?”徐世英倒是一戰起了銳氣,口氣也稍大了一些。“若這三人來,我願為三哥當之。”


    “李清臣短期內是沒法戰了,倒是秦寶和呂常衡這兩個昔日舊部,他們應該還各有十幾騎,交換著往穀熟和下邑偵察,你看看能不能替我攔一攔。”張行如此吩咐,複又再度指向堂上周邊。“而且不光是這三人,我且歇一歇,此間也交與你來處置……誰要逃便殺了,誰要亂說話便封了他的嘴。”


    話至此處,張行複又扭頭去看周圍頭領:“你們也是,再辛苦一二,分出兩隊來,一隊休息,一隊再辛苦一二值夜……尋椅子便尋椅子,閉目養神便閉目養神,千萬不要分開,隻在堂內含混半夜便可。”


    還等著張大龍頭給皇後做介紹的部分頭領大為失望,但經此一戰,上下多少內外服膺了三分,卻也無人敢多嘴,乃是紛紛應聲。


    張行也堂而皇之,就在堂上座中稍歇。少許片刻,隨著堂上嘈雜聲重新平複,而堂外雖然喧嘩、哀嚎不斷,動靜不小,此人卻也依舊鼾聲微起,當場睡了過去。


    說實話,人挺賤的。


    這些首領,因為張行沒有跟皇後做介紹大為失望。但過了一會,隨著部分頭領從之前酣暢淋漓到近乎一刀斃命的突襲中回過神來,稍微對局勢又有些不安與後怕起來,再來看直接於堂上睡著的張三爺,反而稍微放鬆了一些。


    北風其涼,雨雪其雱。


    時值冬夜,外麵北風呼嘯不停,堂外堂內,喧嘩聲與哀嚎聲也根本沒停過,而絲毫懶得理會那些頭領心思的張行睡了也不知道多久,終於又被周圍動靜驚動,然後睜開了眼睛。


    “徐大郎呢?”


    掃過地上和外麵尚在哼唧的俘虜,又看了眼堂中閉目養神的幾位首領,張行立即朝正左右踱步的賈越發問。


    “那個呂常衡先回來,徐大郎帶著周行範、郭敬恪那幾個人出門攔住,直接在別館外麵打起來了。”賈越扶著刀,麵無表情,敘述平靜。“他雖然戰過一場,到底是凝丹打奇經,占盡上風的。”


    張行恍然,繼續來問:“雄天王如何說?”


    “沒有說法,應該還在糾纏。”賈越繼續來講。“成丹境勝負沒那麽容易分出來,但也不可能會等太久了。”


    張行點點頭,然後再三來問:“可還有別的什麽事情?”


    “有。”賈越忽然指向了張行身後皇後方向。“徐大郎走前,忽然來了個自投羅網的妃子和公主。”


    “你懂什麽?”張行無語至極。“便是皇後被俘了,也是亂中最安穩的地方,公主和嬪妃逃到這裏總比留在外麵的零散住處要強一些,如何算是自投羅網?”


    說著,張行到底是沒忍住順著對方手指去看,卻又當場失笑。


    無他,那個低著頭渾身發顫的嬪妃倒也罷了,那公主居然是個熟人。


    更有意思的是,看到張行來看,躲在自家母親身後探頭探腦、大概隻有八九歲光景的這個小公主似乎也立即認出了他,立即回笑過來。


    張行覺得有趣,便隨手去招。


    下一刻,不等那低著頭的妃嬪反應過來,小公主便居然竄出,越過她母妃與皇後來到張行跟前。


    一時間,皇後以下,還有那些被打斷腿的俘虜,包括醒著的部分黜龍幫的頭領、騎士,眾人紛紛側目……當然,她母親幾乎嚇癱。


    “你為什麽要打斷高公公的腿?”這個年紀的小孩子,當然好奇心過頭,直接便問。


    “沒辦法。”下意識將帶血刀子往身後提了提的張行坦誠以對。“不打斷他的腿,他就跑了。”


    “可是……你不是高公公手下嗎?嬤嬤說,嗯,宮裏的男女除了我們一家人和牛公公外,都是高公公管著的。”


    “我以前是,現在不是了。”


    “你升官了?”


    “不是,我造反了。”


    “造反是什麽意思?”


    “就是……你父皇啊、高公公啊,還有其他這些人,老是管著我,我心裏煩,就想反過來管管他們。”


    “他們能讓你管嗎?”


    “不能,而且還要打折我的腿,再把我扔西苑洛水裏……於是我就先跑出來,找能打的過他們的人,現在找到了,就打回來了,先把他們的腿打折,待會準備在外麵河上鑿開冰,拴著石頭沉下去……”


    堂上剛剛泛起的些許呻吟聲莫名一靜,但是又把外麵的呻吟聲顯了出來。


    小公主好奇探頭,立即嚇了一大跳,因為人太多了,堆在一起視覺效果也挺嚇人的,所幸大概是徐世英比某人處事妥當,曉得還有成丹高手沒有結果,所以專門讓人滅了外麵的多餘燈火,沒法看到滿院子紅雪的。


    “這麽多人都是你打的嗎?”回過頭來,小公主明顯有些緊張起來。


    “對。”張行歪頭想了一下,還是點頭。“他們不讓我打高公公和張相公,我便隻能先打他們。”


    “他們不疼嗎?”


    “疼的很。”


    “外麵不冷嗎?”


    “冷的厲害。”


    “那你也挺壞的。”小公主也歪起了頭,順便提出了一個比較準確的評價,引得皇後身側的身影明顯又是一顫。


    “確實。”張行歎了口氣。“沒辦法,大人都一樣壞,這世道,不壞活不下去,也幹不了事……”


    “但我還是喜歡你。”小公主想了一下,把頭正過來,給出了一個意外的說法。


    張行難得在這個晚上愣神了一下,然後認真來問:“為什麽?是因為去年在北麵山下,你父皇扔下你們跑得時候,是我把你帶馬上了嗎?”


    “不是,是更早的時候,就是在車上看棺材的時候,他們都讓我哭,也都板著臉看我,母妃還偷偷抱著我哭,就你一個人願意對我笑,今天晚上也是,大家都在哭,都在板著臉,隻有你對我笑……”


    “……”


    “你怎麽不說話了?”


    “我在想那時候的事情,挺久了,一年多了……這麽說起來,你小小年紀,就已經是個積年的望門寡了。”張行二度回過神來,微微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牙來。“得虧沒配陰婚。”


    “母妃,什麽叫望門寡?什麽又叫配陰婚?”小公主沒有被嚇到,反而不解回頭。


    她的母妃才三十出頭的樣子,站在皇後身側宛如兩代人,但可能正因為如此,根本一聲不敢吭,偏偏又忍不住抬頭去偷看自己女兒。


    小公主也儼然察覺到了母親表情的不對勁,卻又有些茫然,便又回來看張行。


    “去你母妃那裏吧。”張行見狀歎了口氣。“今晚上事情挺多,你年紀小,早點睡,裹個毯子,別著涼了就好。”


    小公主這才帶著一絲疑惑,轉身過去,卻又不忘朝堂中唯二坐著的皇後那裏行了一禮,口稱母後,然後才飛奔到自己生母懷裏。


    “加把椅子,尋個毯子給……”張行努嘴示意,卻又有些恍惚起來,似乎是想問問對方名字或者封號(她年紀雖小,卻應該在去年成為望門寡時有些說法),但不知為何,他反而就此打住。


    話說了一半,但不耽誤賈越會意,立即搬來一把椅子,又到外麵院子一側的廂房裏尋來一個幹淨毯子,那妃嬪一聲不吭,隻是趕緊抱著自己女兒在皇後側後方躲住。


    到此為止,反賊大龍頭與大魏公主親切而坦誠的交流終於落下帷幕。


    不過說實話,這一幕雖然有些離奇,卻還是有些讓人失望……畢竟,周圍的頭領們,踏上堂後,本以為今晚會有一場更經典的戲碼,比如說張大龍頭會跟張相公激辯一些造反的合法性問題,再比如張大龍頭會帶領著大家對皇後展示出足夠的禮節,還比如張大龍頭會砍幾個人助興。


    但都沒有,張三爺封了張相公的嘴,打斷了許多人的腿,然後跟皇後沉默對坐,甚至打起了呼嚕,倒是一個小公主如兔子一般竄了出來。


    跟之前對那些內侍一樣,平白說了好大一通廢話。


    當然,些許失望,是遮掩不住黜龍幫眾騎士今晚的振奮與戰果的,張大龍頭的威望不減,今夜到明早,他在這裏暫時說一不二。


    不過很快,隨著小公主被安頓好,皇後夜主動開口了:“張卿……”


    “殿下是在喊我?”側耳嚐試去聽外麵動靜的張行回過頭來,一時難掩詫異。


    “是。”皇後言辭懇切。


    “還請喊我張龍頭,或者張三郎……張卿就不必了。”張行在座中平靜應聲。


    而此時,無論是在地上萎頓的那幾位高級俘虜,還是其他原本在休息或者在警惕的黜龍幫頭領,也都提起精神來看這邊。


    “那好,張三郎。”皇後喘了口氣,就在堂上來問。“我就不問如今局勢了,隻問你,到底準備怎麽處置我們這些人?”


    張行想了一想,依舊沒有任何隱瞞:“今日事本就是我臨機決斷所致,接下來,若是羅方羅朱綬大勝後來攻,或者兩位中郎將的誰鼓動大軍來攻,我們自然要帶著殿下還有堂上幾位大員突圍而走;可若是他們擔心玉石俱焚,或者因為失了首腦不敢為,那我委實沒想好該如何處置堂上堂外眾人……唯一能說的,便是請殿下放心,在下與黜龍幫上下,絕無擅自驚擾殿下之心……隻要殿下配合,便不必憂慮後宮的安全。”


    皇後點了點頭,這跟她想的似乎沒什麽區別。


    但很顯然,對方隻承諾了對後宮的安全保證,卻沒有提及其他。


    而身為皇後,她不可能不做詢問與爭取。


    “堂外人呢?都被打斷腿,天氣又那麽冷,會有些人被凍死凍傷吧?”皇後繼續來問。


    “有院子遮蔽寒風,若沒有其他傷口,不會那麽誇張的。”張行脫口而對。“而且周圍還有火源……若是後半夜局勢穩定,騰出手來,殿下又擔心,我就讓人點起火堆,把他們盡量妥善安置就是……至於說明日冰河,說不定真有,但要看人,不可能將無辜降人扔進河裏的。”


    皇後勉強頷首,卻又在微微遲疑後依舊詢問不停:“那更外麵呢?”


    “難得殿下還能想著更外麵,讓我多少服氣三分。”張行失笑以對。“但是可惜,我並沒有從外麵大肆侵攻,短時間內,更外麵的生死,隻是他們自家所決罷了。”


    皇後反而歎氣。


    也就是此時,外麵忽然傳來一聲夾雜著真氣的暴喝,聲音滾滾,宛若驚雷,立即便驚動了所有人:“你就是秦寶嗎?果然好武藝!曹州徐世英在此,看在張三爺的麵子上,今夜且不殺你!帶著這個呂常衡滾出去!”


    張行聽了片刻,許久後笑了笑,回頭以對:“小兒輩已破敵,待會與皇後認一認小徐,不過,在下委實要認真想一想,該如何處置這些人和這個局麵了。”


    皇後自然無聲,地上那些人和院中那些人,從張世昭等人算起,有一個算一個,卻表情更加萎頓起來。


    不然呢,還能站起來踢張賊一腳不成?


    俄而片刻,徐世英帶著小周等幾人折返。


    意識到這些頭領心思的張行就勢起身,卻是從徐世英開始,將此行騎士的姓名、籍貫、年齡一一與皇後做了介紹與指認,果然讓堂上氣氛重新火熱。


    也不知道說給皇後聽到底有什麽意義,但委實就是火熱,委實就是人人激動,覺得今晚的突襲果真是圓滿了。


    而就在堂上煮火鍋的時候,秦寶和幾名騎士帶著被徐世英打傷的呂常衡和其他傷員早已經狼狽離開別館核心區,正準備往外圍屯軍處而走……可忽然間,隨著一陣北風停滯,亂糟糟的聲音中,秦二郎猛地聽到身後似乎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喊,卻似乎是在呼救。


    隻是動靜太亂,不敢做保證罷了。


    “二爺走吧!”


    周圍殘存巡騎早已經疲敝、驚惶不堪。“肯定是真呼救,但咱們能救幾個?何況聲音在別館那邊,再驚動那個凝丹怎麽辦?”


    秦寶搖頭以對:“既是真呼救,便是真有兄弟陷入其中……你們先走,我一個人摸過去找人。”


    說著,居然將馱著呂常衡的斑點豹子獸韁繩遞給屬下,然後一個人掉頭去循聲救人了。


    找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果然別館邊緣的雪地上找到一人,卻居然是不顧腹部有傷、雙臂強撐著爬出了幾百步的李清臣,後者失血挨凍至此,早已經氣若遊絲,難以動彈。


    一直到見到是秦寶過來,方才苦笑出聲:“若非秦二你,今日便要真如一隻敝履,凍在泥漿裏了。”


    秦二郎心中黯淡,壓下諸多心思,俯身將對方負在身上,然後追著下屬,往約定好的屯軍處行。等到進去,安置好人,卻又見到失了半個手掌,麵色慘白的薛亮,更是無言。


    而很快,不出所料,隨著一道淡金色的輝光閃過,真氣快要見底的羅方也狼狽逃到了屯軍軍營內,居然也受了明顯的內傷,步履踉蹌。


    眾人此時匯集,自然曉得皇後居所被攻陷,中宮被俘,然後上下兩城被攻陷,本郡太守被拿下,南衙相公、北衙督公也一並被拿下,便是沈朱綬,應該也是被拿下了,靖安台的三組巡騎在別館的留守主力也應該死傷喪盡,最起碼喪失了戰鬥力。


    一時間,隻剩下兩個屯軍中郎將,一個郡丞、一個都尉、一個本地黑綬,外加兩個一輕一重傷了的朱綬,傷勢一輕一重的黑綬,以及一個秦寶。


    局麵糟糕到了極致。


    此時,似乎唯一能拿主意的羅方按著胸口四下來想,想了半日,卻居然首先看向了秦寶:“秦二,你自己說,靖安台這裏,就隻有你一人算是囫圇全乎的,而且是不是你先來告知軍情,引動我離開別館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清臣躺在一邊榻上,剛剛緩過一點氣息來,此時聞言卻不顧一切作色來罵:“羅方!秦二報的偵察可曾有誤?之前倨傲自得,一意孤行要孤身去穀熟的不是你?秦二能說上話?真以為當時在場的人都死絕了嗎?再說了,若秦二郎是間諜,剛剛我和呂黑綬,都要死在別館的,整個靖安台的三組人,也要死絕的!”


    便是素來少言的呂常衡也在對麵凳子上壓著大腿上的傷口悶聲出言:“羅朱綬,當麵的人是屠龍刀張行,他的本事,別人不知道,咱們不知道嗎?以此人的智計、才能、決斷,又有了這般不弱於咱們的大勢力能操弄,在暗處布置好了,忽然將咱們一擊斃命,不是尋常事嗎?”


    倒是秦寶,終於沉聲開口:“我承認,那些人必是看張三哥情麵,兩次沒有動手……但我委實不是間諜。”


    羅方看了眼秦寶,又去看呂常衡,再去看說了一氣話便捂著肚子麵容扭曲起來的李清臣和麵如白紙的薛亮,心下徹底一沉……因為事到如今,他早已經意識到,即便是他自己也明白,秦二肯定不是間諜,而他剛剛所言,不過是一夜全局潰敗後,依然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下的遷怒。


    敗了就已經敗了,但接下來不知道該怎麽辦,才是最大的麻煩。


    “這麽多俘虜,到底怎麽辦?”夜色中,滿足了黜龍幫頭領們近乎於無聊的報菜名需求後,又等來了雄伯南的勝利歸來,張行很快便意識到,他必須要嚴肅考慮該如何處置這些俘虜和如何收拾這個局麵的問題了。


    難道要隻帶著皇後和寥寥幾個俘虜乘夜突圍?剩餘這麽多俘虜,就不管了?


    開什麽玩笑?


    ps:例行獻祭一本新書《我真的不想掛》,下麵有傳送門,非常棒的幼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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