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優閣後院廂房內,管事衝著剛才那位素紗蒙麵的女子拱手道:“主家,陳王燕捷撒下一千兩紙鈔,請您出去一見,不知您意下如何?”


    原來,那位劍舞的女子竟然就是舞優閣幕後的主家之一。


    女子依然麵紗蒙麵,冷聲問道:“他可是察覺出來了什麽?”


    管事沉吟片刻,搖搖頭,“應該沒有,我們舞優閣多年來一直行事隱密,不但是他陳王,就連京都的六扇門都沒有覺察到,敬請主家放心。”


    諸位,這六扇門可不是武俠小說裏的組織,而是三法司衙門的合稱,它們分別是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


    六扇門的稱呼是因為衙門的形製受到法律、禮製的嚴格限製,無論多大的州縣,大門都隻能是三開間,每間各安兩扇黑漆門扇,總共有六扇門。


    所以州縣衙門也稱為六扇門,但是在前麵加了京都二字,就是特指三法司衙門了。


    看來舞優閣明麵上是一個提供歌舞表演的場所,暗地裏卻是為一個神秘的組織效勞。


    “也就是說陳王隻是想再看劍舞?”女子冷聲問道。


    “應該是吧。”管事拱著手。


    聞言,女子嘴角輕揚,“既然如此,你就告訴那陳王,一千兩太少,需要萬兩黃金,我才願再次獻舞。”


    “啊?”管事驚訝的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說話。


    女子揮揮手,“去吧,如此就好。”


    懷著複雜的心情,管事邁著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前樓,他不敢當眾說出女子的原話,隻能敲了敲燕捷的房間,走了進去。


    “諸位爺,小的回來了。”管事朝著燕捷、燕壽、南郭嘉爾三人,一一拱手行禮。


    雖然明知道燕捷的身份,但是管事也要揣著明白裝糊塗,畢竟有錢有權的人都愛好玩這個。


    “怎麽樣?那位姑娘來了嗎?”燕捷麵帶自信的問道。


    管事擦了擦額頭冷汗,顫聲回道:“小的問過那位姑娘,可是姑娘說,說……”


    “說什麽?”燕壽溫聲問道。


    “說爺您的銀錢不夠!”管事心中一緊,將話語說了出來。


    “哦,不夠?”燕捷笑了,“倒還是個大胃口,她要多少,盡管說來。”


    管事索性閉上眼,硬聲回道:“姑娘說,一千兩太少,需要萬兩。”


    三人聞言麵色一驚,隨後燕壽、南郭嘉爾齊齊望向燕捷,後者沉思一下,咬咬牙說道:“為了阿壽一計,本王準了!”


    一個“本王”,表示著燕捷此刻心情很不好,對於熟識的人,燕捷不會擺架子,都是用“我”,但是這下都被氣得自稱本王了。


    管事低了低頭,小聲說道:“黃金!”


    “什麽!?”燕捷聞言瞪著管事,後者隻能無奈的回道:“是萬兩黃金!”


    講道理,黃金在當時不是穩定的貨幣,會隨著市價漲跌價值,但是黃金和白銀的兌換率,一般都是一比十左右。


    換句話說,萬兩黃金可就是十萬兩白銀,也就是一億銅錢。


    我天!像燕壽這種窮人,光聽到這個數字,就已經是頭暈眼花了,更別提實物了,實在是不能想啊。


    嘭!燕捷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你是在戲耍本王嗎!”


    管事頓時噗通跪地,“小的隻是傳話,別無他意,還望爺恕罪。”


    “哈哈哈……”燕壽大笑,“殿下還不明白人家姑娘的意思嗎?這不是擺明了不願意出來見你嘛。”


    燕捷這才暫息怒火,仔細想了想,最後苦笑道:“倒還真是,氣惱之下竟然一時沒有醒悟過來。”隨後燕捷看向燕壽,“阿壽,看來錢財錦帛並不能打動那位姑娘的心,你有什麽辦法呢?”


    燕壽站起身,“壽某人無錢無權,隻有一腔口舌。”


    說著,已是站在窗邊朝著下麵的舞女怒喝道:“爾等跳的實在是難看!想不到堂堂舞優閣竟然沒有一人能入我家朋友眼簾!實在是狼藉!”


    說著不過癮,燕壽索性把桌子上的糕點瓜子一股腦的撒向舞台。


    可憐那些舞女,剛剛經曆過燕捷錢雨的洗禮,好不容易整理好心態,竟然又冒出來一個瘋子,這瘋子不但罵人,還隨手亂丟垃圾。


    頓時驚得一眾舞女,嬌呼連連,匆忙下台躲避。


    “扇舞難看!舞姬難看!就連剛才的劍舞都難看!什麽破舞,不過是拿著一柄未開鋒的戲具,亂跳亂嗨,不過是街頭雜耍罷了……”


    巴拉巴拉一頓亂罵,一眾看客包括燕捷、南郭嘉爾都不禁目瞪口呆,呆若木雞,不知所措。


    跨越了上千年,兩個世界,這群古人算是充分見識到了來自現代噴子的力量。


    饒是脾氣火爆的徐振虎,在回過神之後,竟然還點點頭,“這家夥好像還說的有幾分道理,不對不對!說其他舞曲難看也就算了,那劍舞何等激勵,豈容汙蔑!”


    就連徐振虎這樣的軍中粗漢都知道劍舞不該被詆毀,那些有著憤青潛質的文人墨客們自然也是憤懣不已,一個個探出腦袋,找尋著說話的源頭,打算噴上一噴,咳咳,是辯論,辯論。


    一時間燕壽遭受千夫所罵,甚至還有徐振虎之類的暴脾氣的,已經堵上了門口,要不是門口有陳王的護衛守著,恐怕早就衝了進來,集體狠扁燕壽一頓了。


    成功引起罵戰的燕壽,此刻仿佛功成名就一般,合上了窗戶,退了回來。


    看著神色怪異的燕捷和南郭嘉爾,燕壽得意一笑,“殿下,還算可以?”


    燕捷苦笑著搖搖頭,“果然,不愧是阿壽,這等無恥詭計都能想的出來。”一旁的南郭嘉爾竟然還讚賞的點點頭,“詭道十二,怒而撓之,卑而驕之,最後亂而取之,燕兄出其不意,實在是令嘉爾眼界一新。”


    亂哄哄的舞優閣,此刻就像是鬧市吵架一般,而主持大局的管事又在燕捷的廂房裏,不敢出去。如此放任自流,猶如風助火勢。


    終於,亂糟糟的情況戛然而止,吵鬧不休的客人一個個安靜下來,瞬間恢複了一開始的溫文儒雅。


    此刻,燕壽這才滿意的打開窗戶,果然,樓下舞台之上,站著一位白衣蒙麵的女子,她手裏持著一柄歸鞘利劍。


    佳人出現,那些激奮的客人自然是要保持自己的風度,一個個整理著長發,端然站立。


    “敢問,是何人質疑小女子的劍舞?”白衣女子清冷的聲音,響蕩在大樓裏。


    “嘉爾,過來。”燕壽不著急答話,而是將好奇的南郭嘉爾喊到窗邊。


    “這位姑娘!是在下的一位朋友對姑娘舞技有些建議。”燕壽果斷將南郭嘉爾推出來作為擋箭牌,一時間,翩翩公子的人設形象徹底崩塌。


    “啊?”南郭嘉爾目瞪口呆,燕壽則小聲說道:“嘉爾兄,我救你兩次,如今還我一次,可不能推脫哦。”


    麵對白衣女子目光,南郭嘉爾無奈的點點頭,“正是,小生。”


    死道友不嫌事大的燕壽,繼續喊道:“我這朋友還說,一個不敢以真麵目見人的人,就算舞跳得再好,也不過是心中沒有勇氣的廢人。”


    “啊哈?”南郭嘉爾無辜的看了燕壽一眼,在對方眼神的示意下,最終隻能無奈的點點頭,“那個,小生,好像說過。”


    四周那些看客憤懣不已,女子也寒光如炬,狠狠瞪向南郭嘉爾所在的窗口。


    噌!憤怒之下的女子,竟然直接拔劍出鞘,在眼前三寸的位置橫行放著,舉劍旋轉,舞動一個周身後,借著去勢將長劍拋了出去。


    咻~~嘭!長劍不偏不倚,直挺挺的釘在燕壽旁邊的窗戶框子上。


    此刻南郭嘉爾還沒從長劍破空的恐懼中回過神來,燕壽卻淡然的伸出手指,在劍身上彈了彈,“姑娘,所謂何意啊?”


    白衣女子寒色回道:“此言正是小女子想要詢問閣下的,不知閣下處處激怒小女子,是為何意?”


    “無他爾,隻是好奇姑娘麵紗之下,到底是何等傾城容顏。”燕壽淡淡的話語,登時令四周那些低語咒罵的看客紛紛住口不言,睜大了眼睛看著兩人,尤其是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寒目掃視著四周,嘴角冷笑道:“若是閣下隻是為此,就請閣下離開吧。小女子長相醜陋,不能摘下麵紗。”


    “若是我一定要看呢?”燕壽淡漠的言語,登時吊起了大樓裏眾人的胃口。


    白衣女子冷笑道:“既然閣下如此固執,小女子隻能請舞優閣的仆人將閣下趕出去了。”


    “好啊,”燕壽語氣調促的說道:“今日我們被你趕出去,來日我那脾氣不好的朋友,會不會拆了你這破樓,可就事未可知嘍。”


    屋子裏的燕捷無奈的搖頭苦笑,心裏感歎道:“阿壽這是扭轉那位姑娘的詞意,將他一人和我綁在了一起,借勢壓人,幸好不是直接報我的名號,不然若是被都察院那群大臣知道了,捅到父皇那裏,我可就完了。”


    台上女子聞言倒是眉頭一皺,周圍那些吃瓜看戲的客人不知道燕壽說的朋友是誰,但是女子心裏卻一清二楚。正是明白,才知道燕壽的威脅有多重。


    稍有不慎,多年來經營的舞優閣就會轟然倒塌,甚至還會暴露出自己以及眾人的身份,令組織損失極大。


    心中充滿無奈,但是白衣女子隻能回道:“好!既然閣下想一睹小女子真容,隻要回答上小女子一個問題即可。”掃視了周圍一眼,女子繼續說道:“在座的諸位,隻要誰能答上這個問題,小女子便請他房內美酒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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