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路周當時腦子裏冒過的第一個想法就是, 如果她?再問一遍,自己可能?真會答應。但還好,他下一秒,腦子裏閃過徐光霽那張刻板古樸的臉, 整個人瞬間?醍醐灌頂, 也才想起來,是有陣子沒去徐醫生那裏報道了。


    “我要知道你是這種路子, 我親都不?會讓你親, ”陳路周靠在門上,低頭冷淡地睨她?說, “得寸進尺這個詞在你身上真是體現?得淋漓盡致。”


    徐梔立馬仰頭在他下巴上親了一口, 眼神挑釁似得看著他, 又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真的嗎, 忍得住嗎?陳路周,我又不?是看不?出來, 你對我有感覺。”


    彼此?其實多少都清楚,兩人之間?那種令人心動的致命吸引力,怎麽可能?沒有感覺, 說實話, 他倆在一起,什麽都沒有, 就隻?剩下感覺了。然而卻因為恰好相遇在這個最不?穩定、前途都未卜的年紀,他們不?知道,這點感覺,能?不?能?、可不?可以成為自己為對方堵上未來的籌碼。沒人敢賭。


    “有感覺你就這麽玩我,”陳路周當時聽到?男朋友三個字就煩得不?行,心裏憋著一股要燒不?燒地火, 環在她?腰上的手猝不?及防地收緊,低頭下去,將溫熱的呼吸貼在她?脖子上,徐梔被迫仰著脖子,他頭發似乎剛剪過,沒之前那麽軟,硬茬茬地紮在她?的脖子上,像夏日草坪上被人修剪過茂盛、生機勃勃的勁草,卻很沒有威懾力地埋在她?頸子裏懶懶說,“再鬧,我就在你脖子上種草莓了啊,你等著回?去被你爸打吧——”


    你看他多會。


    徐梔一點兒沒在怕,反而很期待,兩眼冒光地看著他,陳路周徹底甘拜下風,於是就……碰了一下,也不?知道是男孩子第一次給?人種草莓沒輕沒重還是女孩子皮膚敏感,徐梔一碰就紅,陳路周當時就傻眼了,是真不?小心種了個草莓下去。


    “你爸會打你嗎?”他伸手在徐梔脖子上輕刮了一下,發現?是真的紅了。


    “不?會,”徐梔摟著他的脖子,笑眯眯地說,“但他會打你。”


    陳路周笑了下,坦蕩又無所謂:“沒事,我皮厚,你爸不?打你就行。”


    然後,說什麽都不?肯親了,後來被徐梔軟磨硬泡地啄了兩口,他半推半就。


    徐梔偷摸抬頭瞟他一眼,大概是陳路周長太帥了,其實明明看著也不?像什麽克己複禮的好人,偏又冷淡幹淨,自然坦蕩,加上就算坐在他腿上接吻,他都克製冷靜得隻?是將青筋爆起的手冷冷清清地擱在一旁,就那股勁兒,總教人心癢。


    徐梔聽說容易爆青筋的人,不?是靜脈曲張就是那方麵嗯……或者說,他明明很會,卻什麽都不?做,每次接吻都是她?主動,他好像從來沒主動親過她?。這要不?是在沉默中爆發,就是在沉默中陽/痿。


    本來徐梔那天打算上網搜一下卡爾圖這部電影的細節,結果她?發現?現?在手機監控真是令人發指,她?懷疑她?和陳路周被錄像了,問答論壇居然給?她?自動推薦了一條內容——有男生接吻不?摸胸嗎?


    她?剛想點進去回?複一條,有。然後就看到?底下一條斬釘截鐵的高讚回?複——


    匿名用戶:沒有。


    徐梔突然想起,高三的時候,蔡瑩瑩跟她?吐槽說自己有次不?小心在小樹林裏撞見隔壁班花和他們班老實巴交的學習委員吵架,她?還想著要不?要上去勸兩嘴結果吵著吵著兩人就抱在一起親嘴了,學習委員還把手伸進班花的衣服裏……蔡瑩瑩就從此?無法直視老實人學習委員了。


    徐梔默默歎了口氣,心生感慨,想到?他正,沒想到?這麽正,剛想陰陽怪氣一句,陳大校草,請問你是怎麽可以做到?又渣又正的?


    結果,門外驟然傳來一陣重重急促地拍門聲——


    “陳路周!”


    “開門啊,人渣,混球。”


    “陳路周!你爹來了。”


    兩人當時其實還在接吻,徐梔兩手勾在他脖子上,聽著門外幹脆激烈的拍門聲,兩人同?時一頓,氣息糾纏難舍難分,一時半會兒哪裏分的開,氣息熱烘烘的。本來陳路周想假裝不?在家,大約是平日裏他裝多了,朱仰起篤定他在家,在外頭大喊著陳路周我知道你在家,老子都聽見你放屁了!


    靠啊。


    是剛剛接吻的時候,徐梔不?小心踢到?旁邊的鞋櫃發出的聲音。


    於是,徐梔隻?好從他身上下來,歎了口氣,“開門,迎客。”


    陳路周嗯了聲,掃了眼她?脖子,“我去給?你拿個創口貼?”


    徐梔說了聲好,於是,陳路周門上直起身,也沒急著給?朱仰起開門,而是無可奈何地深深看著徐梔,衝門外不?冷不?淡地喊了一聲,“在門口等著,我穿件褲子。”


    朱仰起哦了聲。


    但陳路周忘了,徐梔還在,所以朱仰起一進門,看見他倆穿戴齊整地坐在沙發上,據著沙發兩端,相敬如賓地看著電視,中間?仿佛隔了一條不?可跨越的銀河,徐梔還彬彬有禮地衝他打了一聲招呼,“你好啊,朱仰起。”


    陳路周倒是一如既往的不?客氣:“你來幹嘛?“


    朱仰起茫然,“不?是你讓我來看球賽嗎?“


    陳路周:“……”


    他忘了,今天確實叫了朱仰起來看球賽。


    徐梔脖子上是剛剛貼上的創可貼,朱仰起一眼就認出那什麽玩意,“草莓吧?”


    徐梔整個人都懵了,“你……”


    連陳路周都拿著遙控器,靠在沙發上,一臉震驚地看著朱仰起。


    朱仰起嘿嘿一笑,一臉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娓娓道來:“我們班的女生吧,有時候就會貼這麽個東西來上課,但是就咱們那個教導主任,煤氣罐你知道的,他抓早戀多有經驗啊,說脖子上那點疤就別勞創口貼大駕了,一般這個位置受傷,要麽你人這會兒該在醫院,要麽人都用紗布。誰他媽貼創可貼,後來吧,在他的指導下,我們班的小情侶吧,種草莓從來不?種在脖子上了,所以徐梔你能?告訴我,是哪個沒經驗的蠢貨居然在女孩子的脖子上種草莓嗎?”


    徐梔:“……”


    陳路周:“……”


    畫麵沉寂了大概兩分鍾,徐梔站起來要走,陳路周把遙控器隨手扔給?朱仰起說,我送她?回?去,你自己看會兒。


    朱仰起當時表現?得一派鎮定,等開門聲再次響起的時候,朱仰起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一個彩帶筒,好像是上次一中有個老師結婚,陳路周被迫拉去給?人當伴郎,不?小心收回?來的,他當時也沒看玄關進來的人是誰,藏在客廳的轉角裏,聽見門被人輕輕關上,“嘭——”一聲巨響,二話不?說擰開彩帶筒,緊跟著“噌”一聲跟猴子出山似的,猝不?及防地從客廳裏跳出來,“陳大少爺終於脫單了啊——”


    “……”


    朱仰起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下意識脫口而出:“……咦?媽?啊,不?是,連阿姨。”


    **


    月亮安靜無暇地掛在天邊,仿佛一切都無事發生。


    從陳路周家到?徐梔家其實隔得不?遠,兩條街,走路大概二十分鍾,剛看時間?還早,街上燈火通明,人頭熙熙,所以兩人剛沿路閑閑散散地一路走過來,看見好玩的店就進去逛一會兒,剛經過一個氣味博物?館,徐梔進去埋頭就是一頓找,陳路周問她?找什麽,徐梔仰頭看著他說,找一個能?蓋你身上那個沐浴露味道的氣味,然後她?找了一款有點大蒜味的刺鼻香水,聞得陳路周直蹙眉,服務員還熱情大方地上來不?管黑的白?的一通介紹:“這款是我們現?在店裏最熱銷的淡奶青草味。”


    淡奶青草……但是聞著很刺鼻,好像那種下雨天草根裏混著泥土的味道。


    徐梔一聽淡奶青草,奶草,好像很適合他,二話不?說就買了,陳路周本來以為她?自己噴,結果出門就把東西送給?他了,還霸道總裁地叮囑了一句:“以後見我就噴這個香水。”


    陳路周轉身拎著袋子要回?去:“……那我回?去換一瓶,剛才那個海鹽味還行。”


    徐梔當然不?肯,借口想吃對麵的糖果,把人拖走了。


    陳路周自然拗不?過她?,把人送到?單元樓。最後停在門口的梧桐樹下,那顆茂密繁盛得像一把巨大的傘,將兩人籠罩在疏疏密密的月影縫隙之下,加上陳路周的身影,徐梔好像被雙重保護,特別有安全感。


    徐梔給?他指了下樓上窗戶開得七七八八中,夾雜著一個關得嚴絲合縫的窗格子,她?依依不?舍地跟他說,那個有盆梔子花的那個窗戶就是我的房間?,因為梔子花隻?能?種在鋁盆裏,就沒有那麽美?觀,沒到?花期的時候,光光禿禿特別難看,隔壁窗戶的阿姨老以為我是種大蔥種不?出來,隔三差五問我盆還要不?要,不?要她?拿回?去洗腳了。


    徐梔歎了口氣,又說,後來梔子花開了,但是因為我們家樓層太高了,我好些同?學之前來我家找我的時候,看不?太清楚我門口種的是什麽花,就跟其他人說,窗戶門口放著一個鋁盆,鋁盆上插了幾隻?襪子的就是我家。


    陳路周笑得不?行,氣定神閑地指了指上麵,“那襪子上那顆圓圓的腦袋是你爸吧。”


    徐梔乍一眼看過去,還真是老徐那張晦暗不?明的臉,她?回?頭急匆匆地說了句:“不?跟你扯了,我先上去了。”


    陳路周嗯了聲,準備等她?上去就走,結果徐梔站在單元樓的裏麵又悄悄衝他招手,他無奈地插兜走過去,徐梔扯著他走進昏暗的樓梯間?,陳路周一手拎著那袋香水,一手懶懶散散地抄在兜裏,被她?拽著,拖到?樓梯口下麵。


    這會兒兩人嘴裏都嚼著剛才買的糖,已?經快化了,陳路周靠著樓梯的牆,嘴裏含著最後一點殘渣,還在嚼,慢悠悠地嚼,低頭有心沒想、撩吊地看著她?,明知故問:“幹嘛?”


    徐梔好奇地說:“你嘴裏是什麽糖?”


    “車厘子。”


    “騙人。”


    陳路周無語地靠在牆上,睨了她?老半晌,才笑出聲,別開眼說:“想接吻直接說,反正我說什麽,你都要親自確定一下。”


    “……”


    徐梔剛要說話,結果就看到?老徐神出鬼沒地站在後麵,她?嚇得直接從陳路周邊上彈開,“老爸——”


    陳路周下意識回?頭,果然看見徐光霽那張熟悉的臉,但是這次沒穿白?大褂,所以這張臉顯得更普通平凡,站在那麽昏暗的樓道口他險些認不?出來。


    論陳路周社?交平日裏有多牛逼,但此?刻他也莫名其妙的卡殼兒了,不?知道該叫什麽好,叫徐醫生怕被徐梔知道他私下掛過他爸的科室,叫叔叔好像顯得他在隱藏什麽,徐光霽看了眼徐梔,“我說看了你老半天還不?上來,躲在這裏聊什麽,什麽東西要親自確定一下?”


    還好隻?聽了半截,徐梔鬆了口氣,“沒什麽,今天請他給?我拍照,照片還要再確認一下。”


    徐光霽將信將疑地看著徐梔說:“那你先上去,我跟他單獨講兩句。”


    徐梔哦了聲,看了眼陳路周就往上走了,大概是太緊張,也沒問老爸和陳路周有什麽好聊的,等想起來不?對勁的時候,她?又躡手躡腳地折回?去,鬼鬼祟祟地趴在二樓的樓梯口聽了兩句,前麵估計還扯了一堆,但徐梔隻?是聽到?他爸語重心長地叮囑他——


    “……你這個月都沒來複查了啊,你們年輕人就是不?重視,畸形率這個問題說嚴重也嚴重,我以前有個病人也是跟你一樣,年輕的時候不?太重視,現?在要結婚了才過來檢查,折騰個半死,我不?是嚇唬你,你該複查還是要回?來複查,別以為年輕就沒事了,這幾天多用手,隔個三五天,回?來複查,別再拖了,聽我的。”


    陳路周:“……”


    徐光霽本來是逗他,但是自從上次那個病人回?來之後,各種穿刺檢查做得鬼哭狼嚎整個科室都能?聽見之後,出於醫生的職業道德,他不?免還是有些為陳路周這個帥小夥擔心,所以剛剛在樓上瞧見這人疑似那小子,二話不?說就衝下來提醒他回?去複查。


    等他回?去的時候,徐梔泡著一杯咖啡,慢悠悠地晃到?他跟前,小聲地問了句,“爸,陳路周是有什麽毛病嗎?”


    徐光霽剛換好拖鞋,扶著牆不?動聲色地看她?一眼說:“女孩子就不?要關心了,你餓嗎?去把菜熱熱,爸爸邊吃邊跟你聊一聊。”


    這段時間?家裏發生太多事,因為被騙的事情,徐光霽一邊上班一邊時不?時要去警察局看詐騙案的進度,加上正好又是梅雨季,外婆回?鄉下清理?房屋去了,於是家裏隻?有他們倆,但是徐梔這段時間?都在忙著打工賺錢,所以在錄取通知書發放之後,父女倆其實也一直沒找著機會好好談一談。


    徐梔把菜熱好,徐光霽拍拍桌子,示意她?坐下,儼然是一副要跟她?促膝長談的架勢。他其實不?反對女兒談戀愛,加上這段時間?跟老蔡對陳路周的一點打聽,多少覺得這小子各方麵都還行。


    所以他並沒有想過要怎麽在這個問題上去為難女兒,在教育這方麵,他和老蔡一直信奉一條,堵不?如疏。更何況又是他們這種熱血賁張的年紀,青春期的那點情意怎麽可能?光憑他們幾句話就能?給?扼殺的,但既然有些問題已?經發生了。


    咱們就正視它?,引導它?到?正確的路子上去,這個年紀的孩子,最不?能?一棍子打死,也不?能?一棍子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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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梔看老徐從冰箱裏拿出那瓶喝了小半年的五糧液,就瞬間?意識到?今晚是一場硬仗,果然,老徐一邊倒酒一邊問:“你最近晚上出去都是去找陳路周,對吧?”


    徐梔說:“沒有啊,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在外麵當家教。”


    徐光霽很敏銳,眼鏡底下的那倆窟窿眼兒閃著一絲絲寒光:“不?對吧,我記得你在春山那邊當家教啊,怎麽每天晚上都是從夷豐小路那邊回?來,兩個方向啊。”


    “在那邊跟朋友吃飯,您不?是晚上都在食堂吃?家裏也沒人做,我就去市中心那邊吃了。”徐梔這麽說。


    徐光霽哦了聲,小口嘬著五糧液,咂了咂舌,說:“好,這段時間?是爸爸忽略你了,那咱們從明天開始,晚飯回?家吃,家教工作結束就回?來,晚上就不?要出門了。”


    客廳燈亮著,兩隻?狐狸互相算計著,但薑還是老的辣,小狐狸歎了口氣,看來坦白?從寬,老底坐穿,“……要不?,您重新再問一遍。”


    徐光霽本來是打算跟她?聊聊未來,聊聊兩個人的人生理?想,畢竟她?和陳路周成績都不?差,好好努力,未來在中國一定能?闖出一片天地,所以哪怕上了大學也不?能?鬆懈,經濟基礎才能?決定上層建築。


    最主要還是有一點,徐光霽是有點私心的,陳路周是本地人,以後直接回?本地結婚,女兒還在身邊,不?然像單位那個誰,鰥夫不?說,女兒又嫁到?國外,十幾年也不?見回?來一趟,逢年過節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這才可憐。


    徐光霽美?滋滋地又把問題重複了一遍:“所以最近晚上出去都是跟陳路周在一起?”


    “是,我倆談戀愛了,但是馬上會分手,他馬上要出國的。”徐梔隻?能?這麽說,總不?能?他倆玩玩吧,那老徐能?昏過去。


    徐光霽平日裏舍不?得喝一滴的酒都灑了,二話不?說衝進廚房又背了一把刀出來,“那個渣男家是不?是在夷豐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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