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上,罡風凜冽。


    紅雲老祖化作一道赤芒極速而行,隻一瞬間便飛躍了無數高山大河。


    隻不過後方那個追逐者的速度卻是比他還快。


    不過須臾間,便已經追到了左近。


    紅雲老祖正想以分身之法四散遁形,心中卻警兆突生。


    他毫不猶豫地停止前行,現出真身。


    與此同時,一座碧光騰騰的雄偉宮殿便從天而降,徑直砸落在他前方。


    紅雲老祖暗叫一聲“好險”,如果剛剛他不停下的話,八成已經被那座宮殿壓在底下了。


    這般想著,他忍不住微微皺眉。


    雖然他性情溫和,脾氣極好,但也並非任人欺辱之輩!


    這時,那道緊追而來的金光也逐漸斂去,現出一道雍容華貴的中年男子身影。


    他身著一襲碧綠道袍,頭戴紫金冠,麵容邪異俊雅,兩道細長的眉毛斜飛入鬢,頷下蓄著一縷胡須,看上去雍容華貴,氣度不凡。


    尤其是他頭頂之上綻放萬丈金光,並且有數件寶物在金光之中沉浮。


    有大道寶瓶、有陰陽寶印、還有一座巍峨天宮,以及一口細小的金色飛劍……


    “紅雲!”


    中年道人剛一現身,便高聲怒斥道:“任你逃到天涯海角,你也定要給我一個交代!”


    望著這中年道人,紅雲老祖心中的火氣頓時消散了大半,苦笑道:“鯤鵬道友何必如此緊追不放?


    再怎麽說那也隻是一個蒲團而已,道友都已經追了貧道數百載了……縱有再大的怨氣,如今也該消散了吧?”


    “你還真敢說啊!”


    鯤鵬老祖雙目噴火,怒聲道:“那是一個蒲團的事嗎?那是聖人門徒!那是道祖弟子!


    你自己把蒲團讓給那準提也就罷了,何必還拉著我把蒲團讓給接引?


    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如今都已經是道祖座下記名弟子了!”


    聽著對方聲音越老越大,怒氣越漲越高,紅雲老祖麵上忍不住閃過一抹愧色,歉然道:“勸道友讓座這事確是貧道思慮不周,不過當時我也不知道那蒲團還有別的寓意。


    隻是見他們兩個自那飽受魔門肆虐的貧瘠之地遠道而來,被他們的向道之心感動,所以才……”


    說到這裏,他也自知理虧,望著鯤鵬老祖道:“貧道願拿出兩株上品先天靈根贈予道友,權且作為賠罪之禮,也是了結這番因果……道友覺得如何?”


    “兩株上品靈根就想打發本座?”


    鯤鵬老祖不以為意地冷哼一聲,不過眼中的怒意卻是消散了一些。


    他略微沉吟一下,望著紅雲老祖道:“你若真心想與我了結因果的話,便將聖人賜予你的鴻蒙紫氣交給我,那樣咱們之間的賬便一筆勾銷!”


    “鴻蒙紫氣?”


    紅雲老祖呆了一呆,“那不是道祖座下弟子才有的嗎?我怎麽會有那寶貝?”


    “還敢裝蒜?”


    鯤鵬老祖怒聲道:“當日聖人鴻蒙紫氣分發給座下弟子時親口有言,鴻蒙紫氣乃大道演化而成,一共隻有七道!


    除了三清、女媧和西方那兩人各自得了一道鴻蒙紫氣外,還有一道鴻蒙紫氣散於空中,讓其自行擇主……”


    “正是這樣沒錯。”紅雲老祖點了點頭,輕聲歎氣道:“當日紫霄宮內足有三千餘眾,也不知誰有這等福運?”


    “哼!”


    鯤鵬老祖冷笑道:“要說福運的話,這世間還有誰能跟你紅雲相比!你還敢說那一道鴻蒙紫氣沒在你手上?”


    紅雲老祖:“……”


    他想了想,誠懇地道:“雖然你說得有點道理,但那鴻蒙紫氣真不在我這!”


    鯤鵬老祖冷笑道:“你裝的倒是挺像,若不是我事先確認過那鴻蒙紫氣就在你手上,隻怕我真要讓你欺瞞過去!”


    “確認過?”


    紅雲老祖愣了一下,沒好氣地道:“根本就是沒影的事,你怎麽確認那鴻蒙紫氣在我這的?”


    “這你不用管,我自然有辦法知道!”


    鯤鵬老祖冷哼一聲,望著紅雲老祖道:“廢話少說,你若不願交出那一道鴻蒙紫氣,那就休怪我動手強搶了!”


    說罷,一座恢弘雄偉的道宮寶殿自他身後浮現而出,從中湧出無窮碧光,碧綠一片,映得天空和海水都成了碧綠色。


    “且慢!且慢!”


    紅雲老祖一見他要動手,連忙擺手道:“那鴻蒙紫氣當真不在我這裏,你若不信的話我可以立下天道誓言……”


    “好!”鯤鵬老祖冷笑地望著他,“你現在就立誓!”


    紅雲老祖哈哈大笑,豪氣幹雲地道:“我紅雲行得正坐得直,仰俯無愧於天地,便是立下天道誓言又何妨?”


    說罷,他便伸出右手掐起指訣,鄭重其事地高聲道:“若是我方才與鯤鵬道友所說的話有半句虛言,便請天道降下雷霆劈我,叫我身隕道消,形神俱滅!


    恭請天道鑒之!”


    如此狠厲的天道誓言一出,便是鯤鵬老祖都吃了一驚。


    與此同時,九天之上也有一股冥冥之意垂落而下。


    不過最終卻什麽也沒有發生。


    紅雲老祖挑了挑眉,望向鯤鵬老祖道:“這樣你總該相信了吧?”


    鯤鵬老祖眼中露出一抹濃重的疑色,盯著紅雲老祖仔細察看。


    “不應該啊,怎麽會這樣?他明明告訴我說第七道鴻蒙紫氣落入你手……”


    紅雲老祖眉頭一挑,有些生氣地道:“是誰告訴你的?我非得找上門去問一問,我紅雲到底哪裏得罪他了,竟是這般坑害於我!”


    鯤鵬老祖搖了搖頭,“莪立過天道誓言,不得泄漏其身份……”


    “藏頭露尾,一看就是用心險惡!”


    紅雲老祖沒好氣地道:“現在你明白了吧,你就是被那人利用了,憑白追了我幾百年!”


    鯤鵬老祖麵色有些陰鷙,聞言大怒道:“那是你自作自受!當日若不是你這個匹夫充當好人,現在成為道祖記名弟子的就是咱們兩個了!


    “這……”


    紅雲老祖訕訕一笑,正要說些什麽,目光卻被鯤鵬老祖頭頂的萬道金光所吸引。


    隻見那金光之中有著一口細小的金色飛劍正在左衝右突,想要脫離金光的束縛。


    在那飛劍之上,還繚繞著一縷淡淡的金色氣息。


    “那是……先天辛金之靈?”


    “不錯!”


    鯤鵬老祖頗有些自得地道:“適才被你用假身騙去南麓,湊巧碰見這個剛剛化形的先天辛金之靈,還得了其伴生靈寶。


    待我回北冥後將這靈寶煉化,再把這先天辛金之靈煉成大丹,也算這一趟沒有白來。”


    紅雲老祖眉頭微皺,望向鯤鵬老祖道:“道祖有言,仙道貴生。既然這先天辛金之靈都已經化形了,道友還是將其放了吧。”


    鯤鵬老祖麵色陰沉下來,冷笑道:“世間諸事本就是弱肉強食,這先天辛金之靈空有根腳福緣,卻為我撞見,就合該被我拿來煉丹!


    你願意當好人那是你自己的事,休要再來勸我!我可不會再聽你那些冠冕堂皇的道理了!”


    紅雲老祖呆了呆,無奈道:“似你這般行事必然會牽扯因果,惹來大麻煩!”


    “吾有何懼?”


    鯤鵬老祖背負雙手,身形提拔,傲然道:“這世間除了那幾位聖人弟子外,還有誰敢與我為敵?”


    話音未落,一道高大的身影突兀地出現在他身後,右手緊握一柄五顏六色的金屬大錘向其腦袋上砸去。


    以鯤鵬老祖的道行,又怎麽會察覺不到有人靠近?


    不僅如此,他還能清晰地感知到對方生得濃眉大眼,高足有丈二,膀大腰圓,身上穿著獸皮衣,一幅標準的蠻巫打扮。


    再聯想到其出現時所使用的縮地成寸神通,隻一刹那,鯤鵬老祖便已將來人的身份猜得七七八八。


    隨即他心中便生出一絲憤怒。


    區區一個後土部大巫,居然敢主動向他出手!


    當真是不知死活!


    這一瞬間,鯤鵬老祖頭頂金光大盛。


    黑白兩色的陰陽寶印旋轉而出,刹那間膨脹千百倍,猶如一座小山般迎向那一柄大錘。


    “轟!”


    錘印相撞。


    一道刺目的神光亮起,空中像是多出了一輪太陽。


    鯤鵬老祖麵色陡變,他隻覺一股浩瀚磅礴的神力瞬間爆發,竟是直接將他的陰陽寶印轟飛了出去。


    而那大錘卻餘勢未竭,仍舊不偏不倚地向著他的頭頂砸落。


    “砰!”


    清脆的聲響震動四麵八方。


    鯤鵬老祖的腦袋上那一頂束發紫金冠瞬間爆碎。


    他的長發披散下來,遮住了眼睛,但卻遮不住他那張瞬間漲紅的麵皮。


    “啊啊啊……”


    鯤鵬老祖披頭散發,全身氣血上湧,眼中神火噴出三尺來長。


    此刻他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尤其是在瞥見紅雲老祖臉上那震驚的表情時,更是讓他心中的熊熊怒火霎時燃燒起來。


    他剛剛才說過“誰敢與我為敵”,結果瞬間就被人一錘子砸在了腦門上,中間都不帶停頓的!


    雖說有紫金冠擋了這一下,他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但這個麵皮卻是丟的一幹二淨!


    而且還在當著紅雲老祖的麵!


    紫霄宮中三千客,紅雲相識兩千九!


    這慘遭打臉的一幕讓他看到,相信不出百餘日,勢必會傳遍紫霄宮……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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