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商西部,多險山惡水,地勢險要。


    在山山水水之間,大商建立起多座軍事重鎮作為抵禦蠻夷的關隘。


    青龍關便是橫亙在大商西部茫茫大山中的一座城關,也是從西方通往大商國都朝歌城的主要關隘之一。


    此地鎮關總兵喚做張桂芳,前不久才剛剛上任。


    這個新來的年輕將軍自打前不久來到青龍關接任總兵官之職後,每日裏必定要帶著麾下將士出城。


    通常都是早上去,晚上回來。


    而且回來時還經常押著不少犯人。


    一開始大家還以為他是出去清剿盜匪呢,對他大加稱讚。


    後來才知道,被他押回來的犯人實際上都是青龍關附近村落裏的平民百姓。


    他每日帶兵出城並不是為了清剿盜匪,而是為了去巡視青龍關附近的各個村落,一經發現有人在傳播西方之道,便二話不說直接押回青龍關,關入大牢之中。


    在青龍關治下,傳播西方之道是重罪。


    準確地說,在大商絕大多數地域,傳播西方之道都是重罪。


    因為這些地域的將、官,或多或少都和截教扯上關係。


    而在大商朝中,和截教有瓜葛的就更多了。


    簡單來說,大商地界乃是截教的地盤,西方教來此傳道便屬於踩過界了。


    身在大商的截教弟子,自然便不能答應這種事發生。


    張桂芳,便是其中一個。


    他其實隻是幼年時得一路過的截教弟子傳授了一門法術,算不得真正的截教中人,不過靠著這門法術,他在投身軍伍之後很快便得到重用,前不久更是破格提拔為青龍關總兵。


    這一切固然是因為他的確出類拔萃,但還有一層原因便是他與截教有舊,而大商軍伍之中,有很多截教弟子身居高位。


    正是有著這層關係,他才能夠平步青雲,年紀輕輕便坐上了鎮守一關的總兵,與封疆大吏無異。


    張桂芳自然也明白是怎麽回事,於是走馬上任之後,直接把治下的西方教傳道之事當做頭等大事來辦。


    這一日清晨,天剛蒙蒙亮,張桂芳便已披掛整齊,騎上一匹高頭大馬,倒提著一杆臼杵槍,像往常一樣帶著一大群將士魚貫出了青龍關。


    鐵蹄錚錚,塵煙四起!


    沿途遇到的百姓紛紛退到道路兩旁,不敢朝他多看一眼。


    不過張桂芳一行人剛出青龍關不久,便見前方的官道上突然有一道金光從天而降,在路麵上轟然炸開!


    下一瞬,一座巨大的神像憑空而生,被滾滾塵煙托舉著浮在半空!


    這座神像看起來威武而莊嚴,高大挺拔的身軀仿佛與遠處的山巒融為一體。它的麵孔被風霜雕刻,皺紋深深,透露著歲月和智慧的痕跡。


    “是山神!”


    “山神大人來啦!”


    有百姓驚呼出聲道。


    張桂芳眉頭一挑,冷笑道:“大膽妖孽,安敢阻攔我大軍去路!”


    “轟!”


    仿佛為了回應他似的,神像轟然落下!


    大地顫抖!


    突然,一道沉悶的聲音傳出。


    “張總兵,你肆意欺壓百姓,青龍關內的牢獄人滿為患,本座身為青龍山山神,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是以今日特來向你討個公道……”


    “可笑!”


    張桂芳不等山神說完便出聲打斷了他的話,冷聲道:“汝是投靠西方教了吧,莫要在此裝神弄鬼,否則定斬不饒!”


    “斬我?你有這個能耐?”


    山神冷笑著,身周騰起嫋嫋紫霧。


    張桂芳瞳孔微縮,手中握著臼杵槍直指前方,厲聲喝道:


    “列陣!”


    “殺!”


    山神的神像在紫霧中扭曲、膨脹,眼中放射出陣陣金光,不過眨眼之間竟是變成了血肉之軀!


    他青麵獠牙,披頭散發,身高十丈有餘,四肢粗壯無比,背後竟還有一雙羽翼,微微一振,便刮起了大風,吹得遠處的行人東倒西歪。


    與此同時。


    一個個木偶般的物事從他身上掉落下來,砸落在地上後竟然化作了幾百隻山精野怪,全都張牙舞爪地朝著張桂芳一行人撲來。


    很顯然,山神攔路並未衝動行事,而是早有準備。


    其目的便是狙殺張桂芳。


    “張總兵,這便安心上路吧!”


    山神獰笑著,手中現出一根十來丈長的月牙鏟,向著張桂芳當頭砸來。


    此刻青龍關的將士已經布好了衝鋒陣型,可數百隻山精野怪的出現卻好似一群餓狼般撲了進來,將陣型衝散開來。


    雖然這些山精野怪並未得道,凡人將士手持武器也能將之斬殺,但問題是那個山神又有誰能對付?


    張桂芳深吸一口氣,大喝道:“青龍山山神,還不速速跪下祈降!”


    山神那高大的身軀立刻凝滯住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竟然真的彎下膝蓋,朝著張桂芳緩緩下拜。


    張桂芳神色稍稍安定下來,看來他所修習的截教法術就連山神也抵擋不了。


    不過他還沒得及高興,便見一道金光從天而降,將那山神籠罩在內。


    雖然金光隻持續了短短一刹那,但張桂芳心中卻大呼不妙。


    果然,隨著金光散去,那將要拜倒的山神竟是猛地挺直腰背,憤怒地盯著張桂芳,兩眼好似噴火一般。


    “可惡!”


    山神怒喝一聲,揮動月牙鏟便朝著張桂芳砸來。


    “你以為憑借這些截教的左道之術便能攔住本座嗎?今日你死定了!”


    “左道?”


    話音未落,一道清冷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青龍山山神如遭雷擊一般,不僅月牙鏟脫手而出,就連他那十丈來高的巨大身軀也接連倒退出去。


    等他穩住身形,便見自己和張桂芳之間多出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年輕道人,身穿一襲潔白如雲的道袍,圓圓的顯得有些憨厚的臉上堆滿人畜無害的和善笑容,模樣十分討人歡喜。


    此刻那年輕道人望著青龍山山神,“汝剛剛說截教是左道?汝所修不過是香火小道,也敢在玄門正統前班門弄斧,究竟是什麽人給你的膽子?”


    青龍山山神又驚又怒,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眼天空,然後望著那年輕道人有些色厲內荏地喝道:“你莫非也是截教中人?”


    “哼,吾之來曆憑你也配過問?”


    年輕道人冷哼一聲,伸手輕輕一揮,掌心中似有一道神光閃過。


    這一瞬間,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然後那青龍山山神高大的身影以及眾多的山精野怪便開始迅速消散,轉瞬間便隻剩下一堆飛灰。


    風吹過,將飛灰吹散,留下的隻有一片寧靜的山巔。


    看到這一幕,張桂芳等人全都石化了一般。


    他們目瞪口呆地凝望著那年輕道人。


    對方所展現出的強大,讓他們有種高山仰止般的敬畏,那一道看似人畜無害的也讓人由衷地感到渺小和敬畏。


    張桂芳咽了口唾沫,望著那年輕道人恭聲道:“截教門人張桂芳多謝上仙援手,鬥膽請教上仙尊號?”


    “本座……咳咳!”


    年輕道人清了清嗓子,微笑道:“吾隻是一個路過的劍仙罷了。”


    頓了頓,他又望著張桂芳道:“你之前做的很不錯,就是本領差了點,看你似是修習過呼名撼神之術,吾便再傳你一手落魂術吧。”


    張桂芳大喜過望,連忙躬身行禮,“多謝上仙賜術!”


    年輕道人伸手朝著他輕輕一揮,道了聲“好了”,隨即便化作一道白芒直上雲霄。


    隱約間,有一道爽朗的大笑聲傳來,“前麵的西方教道友莫要再逃了,咱們坐下來聊聊吧。”


    天穹之上有一道驚訝的聲音響起,“你到底是什麽人?”


    那年輕道人的聲音傳來:“吾方才說了,吾隻是一個路過的劍仙罷了。”


    “劍仙?”


    九天之上雲霧翻滾,看不清那個西方教弟子的身影,不過張桂芳卻能夠想象到他的茫然和驚訝。


    “不錯!”


    “正是劍仙!”


    “若得清風三尺劍,斬盡西天落長虹的劍仙!”


    伴著話音,似乎有一道劍光斬落。


    雪亮的劍芒席卷天上地下!


    九天之上的雲霧被剖成了兩半,向著兩邊分開,露出那蔚藍的天空和朗朗的大日。


    “噗!”


    一蓬血雨從空中灑落,代表著某個來自西方的仙神就此身隕道消。


    “好一個若得清風三尺劍,斬盡西天落長虹……這等灑脫豪放的劍仙,一定是我截教的前輩!”


    張桂芳激動不已,衝著天空連連作揖行禮。


    隻是那年輕道人卻早已經渺無蹤跡。


    他不知道的是,在那數百裏之外的青龍山南麓,年輕道人飄然落在山巔,伸手取出一卷帛書,在身前徐徐展開。


    隻見那帛書之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詩句。


    而且盡是些“手握日月摘星辰,世間無我這般人”、“今朝唯我少年郎,敢問天地試鋒芒”之類比較恣意狂放的詩句。


    年輕道人找到剛剛說過的“若得清風三尺劍,斬盡西天落長虹”這一句,以指代筆,在後麵打上一個“”,然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錯,餘元師侄幫忙寫的這些詩句深得我意!”


    “這個劍仙的身份也很合適。”


    “或許,這一次的嚐試能夠助我突破心中的執念,真正跨越過那一道門檻也說不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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