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深處,地水火風翻湧肆虐。


    元始天尊麵上陰晴不定。


    他向來以天道代言人自居,可如今卻感應不到紫霄宮的方位!


    道祖不願見他!


    這是從未有過之事!


    他可是盤古正宗,道祖嫡傳!


    道祖怎麽會不見他?


    元始天尊雖然表麵上鎮定自若,甚至還有心情和通天教主鬥嘴,但他內心深處卻在飛速盤算著究竟是什麽原因造成了這種情況。


    難道是因為闡截兩教的爭鬥?


    不可能!


    量劫之下,大道之爭不可避免!


    道祖不可能不清楚這一點。


    那麽,就是因為自己曾算計了昊天?


    那小道童是道祖選定的三界至尊,自己那一番算計的確有些過了,但道祖即便因此而怪罪自己,也不應該連通天也不見吧?


    通天可沒有什麽不敬之舉。


    還是說通天他隻是在裝模作樣?


    實際上他已經感應到了紫霄宮的方位?


    元始聖人眉頭微皺,道心有些搖曳。


    倘若是這樣的話,那形勢就極為不妙了。


    這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一幅充滿毀滅氣息的陣圖已經朝著他罩落下來,即便他手持盤古幡左揮右劈,卻也還是在那天道第一殺陣的攻伐下有些獨木難支。


    而在那殺陣之外,一群玉虛弟子門人紛紛喋血長空,骨肉成泥,隻剩下一縷縷真靈飛上了封神榜。


    諸天之上,那闡教大道已經搖搖欲墜。


    門人弟子凋零無數。


    而他這尊掌教聖人也在那殺陣中被那青萍劍一下削掉玉清蓮花冠,他隻能披頭散發,顯得狼狽不堪……


    “不對!”


    元始天尊低聲一喝,眼前的景象瞬間消散不見。


    他的臉上露出一抹難以置信之色。


    剛剛這是幻境嗎?


    他轉頭看了眼通天教主,卻見這位騎著夔牛的師弟正巧也抬頭朝他望來,眼中依稀帶著些許錯愕與戒備。


    兩人對視了一眼,極有默契地同時收回了目光。


    誰也沒有提起剛剛發生的事。


    不過兩位聖人心中仍是有些難以置信。


    他們可是聖人啊!


    居然會在不知不覺間陷入了幻境之中!


    這太不對勁了!


    倘若是在三教並談之前,此刻通天教主隻怕已經打開話匣子,和元始天尊這位兄長訴說自己心中的驚奇和詫異了。


    可如今兩位聖人之間已經隔了一道深深的鴻溝,卻是沒可能再敞開心扉去交流。


    過了好半晌,通天教主才皺眉道:


    “要不……咱們去大羅山麵見大兄?”


    元始天尊聞言先是沉默了片刻,方才微微頷首:“也好。”


    兩位聖人各自轉動著心思,掉頭朝著洪荒而去。


    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片刻之前,那一直漂浮在無盡混沌中太素天內,女媧聖人陡然從悟道之中驚醒過來。


    聖人眼中露出一抹訝色,當即便伸手掐指起來。


    這時,一道迷迷蒙蒙的混沌之景卻自行浮現在她眼前。


    在那茫茫混沌之中,地水火風激蕩,一個玉碟的虛影在其中上下沉浮,散發出絢爛至極的大道之光。


    那是造化玉碟!


    曾是道祖手中的至寶,如今更是已經和天道相合,可稱得上天道至寶,乃是天道法則的一種具現。


    “老師!”


    女媧聖人驚呼一聲。


    恍惚間,有一道聲音傳入她的心底。


    女媧聖人雙目微睜,眼中滿是驚詫之色。


    片刻之後,她恭敬作揖一禮:“弟子謹遵老師教誨。”


    說罷,她站起身來,目光望向洪荒,悠悠歎息道:“此番量劫,不知又有多少生靈將要化作飛灰!”


    ……


    蓬萊聖境


    乾元宮


    幾乎已經趨於完整的混沌鍾正不斷閃爍著五彩神光,無窮無盡的天地元氣被吸扯而來,融入混沌鍾內部。


    一枚枚先天符文憑空生出。


    承載著玄奧莫測的大道。


    眾多符文凝聚在一起,最終化作一道道完整的先天禁製。


    與此同時,蓬萊仙島四周也多出了一絲莫名的氣息。


    仿佛有人隱在暗中窺探。


    換作以往,這一幕是絕對不會發生的。


    因為蓬萊仙島乃是聖人道場,哪個不開眼的膽敢暗中窺探?


    可如今通天教主離開洪荒已有不短時間,這也讓許多垂涎混沌鍾的人看到了一絲希望。


    當然即便如此,他們也僅僅隻是敢湊過來暗中看上一眼,並不敢真的動手。


    至少,他們絕不會主動衝擊蓬萊仙島。


    這是對聖人的大不敬!


    沒有人能夠承受一尊聖人的怒火。


    即便是另一尊聖人也不行!


    這也是餘元為何非要趕回蓬萊仙島再修複混沌鍾的原因。


    倘若是在別的地方,隻怕此刻已經有人要忍不住衝過來送死了。


    “blingbling~~~”


    不知過了多久,混沌鍾微微一震,閃爍起了五色神光。


    混沌鍾修複完成了!


    餘元心中一喜,明顯感覺到了這口混沌鍾變得更加強大,並且與他之間的聯係也更加緊密。


    因為混沌鍾的每一個碎片都是他親自找回來的。


    混沌鍾有靈,自是對他感激不盡。


    最開始被強迫認主的些許不快早就煙消雲散了。


    餘元也能夠感受到混沌鍾的欣喜,以及對他的依賴和感激。


    他探出神念,察看起混沌鍾的變化。


    現如今混沌鍾從表麵上來看,已經恢複了九成的鍾體,內部的先天禁製也修複了四十六道,距離其巔峰時期也隻差了三道先天禁製。


    餘元深吸了一口氣,操控元神徹底沒入混沌鍾內。


    很快,混沌鍾的種種神通便在他心底逐一劃過。


    他的雙眼也逐漸亮了起來。


    隨著大道符文的修複,混沌鍾的各種神通變得更加完整。


    原先的缺陷大多都已經被填補,威力也都大大增強。


    更讓餘元驚喜的是,就連他最關心的“穿梭時空”也已經恢複了絕大多數功能。


    現在的混沌鍾在他的操控下,已經能夠隨心所欲地前往任何時代。


    隻不過每次他依舊隻能待三天時間,而且如果耗盡了混沌鍾的靈蘊,依然得等它慢慢地恢複。


    畢竟現在這口混沌鍾依然還是殘缺的。


    不過對餘元來說卻已經足夠了。


    因為他這次去營救火靈兒的同時,除了找到了混沌鍾碎片外,最大的收獲就是從妖後羲和口中得到了鴻蒙紫氣的下落。


    妖庭鼎盛時期,拿著討伐東王公當做借口大舉進犯東海,實際上卻引誘紅雲老祖前去救援,從而半道上設下埋伏截殺他。


    而鴻蒙紫氣也正是在那個時候露麵!


    現在餘元要做的,便是通過混沌鍾穿梭到那個時間節點,從而奪取鴻蒙紫氣!


    這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倘若通天教主此去紫霄宮麵見道祖的結果對他不利,那這就是他最後的翻盤手段!


    想到這裏,他也沒有任何遲疑,直接催動混沌鍾。


    “噹!”


    黃銅大鍾微微震動,發出了一聲悠揚的輕鳴。


    一道色彩斑斕的混沌神光閃過,餘元也瞬間消失不見。


    ……


    從通天教主和元始天尊決定前往大羅天之後,不過須臾之間,兩位聖人便已經回到了洪荒天地。


    雖然他們尋找紫霄宮時在天外混沌中行了很久,久到大羅金仙飛上上百元會也難以抵達,但他們返回洪荒時卻隻用了一瞬。


    因為聖人本就是洪荒天地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洪荒天地承載了他們的大道!


    故,聖人如道。


    與天地同在。


    見聖人,如見大道,如見天地!


    元始天尊騎著四不像,通天教主騎著奎牛,兩位聖人降臨大羅山的瞬間,便有一道金橋橫跨天際而來,接住了兩位聖人。


    隻一瞬,兩位聖人便已經來到了玄都洞洞天之內。


    前方,那八景宮已經赫然在望。


    作為人教唯一弟子,玄都大法師已經宮門前靜靜等候,見兩位聖人到來,當即迎上前來,神色平靜地作揖行禮:“弟子玄都,恭迎兩位師叔!”


    元始天尊眉頭微微一挑,望著那不卑不亢的玄都,略微沉吟了一下,似是對其平靜沉穩的態度有些奇怪。


    畢竟按理說,對方看到他和通天聯袂而來,理應驚訝詫異才對。


    難不成大兄他已經知曉了我們因何而來?


    元始天尊心中暗暗思忖,麵上卻不動聲色,一如既往地用淡漠的語調道:“賢侄客氣了!”


    一旁的通天教主似是沒有想到那麽多,直接皺眉道:“你師尊在不在?我有要事與他相商!”


    玄都大法師做了個稽首,答道:“回稟師叔,師尊正在殿內靜候三位師叔!”


    “三位?”


    元始聖人和通天教主同時挑眉,然後似有所感般回頭望去。


    隻見一輛由青鸞、彩鳳拉著的寶輦自口中緩緩浮現。


    寶輦之上正端坐著一位相貌端莊秀麗的女子。


    她身著一襲潔白的長袍,無一絲瑕疵,仿佛是由月光織就而成。她的眸子深邃明亮,流露出智慧和神秘的光芒,濃密的發絲宛如黑色瀑布,飄逸自然,沒有經過修飾。


    她的身姿挺拔筆直,優雅而自信,雖然沒有佩戴任何珠寶首飾,卻散發著一種高貴和莊嚴的氣息。


    見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目光投來,那女子微微欠身一禮,“女媧見過兩位師兄!”


    “師妹不必多禮。”


    通天教主笑道:“自那次巫妖量劫之後,師妹便一直自封於太素天內,咱們已是有許久未曾碰麵了。”


    元始天尊也微微頷首,望向女媧聖人的目光中,帶著一點疑惑和驚訝。


    “師妹今日怎麽有空到大羅山來了?”


    女媧聖人不著痕跡地看了眼通天教主,隨即微笑道:“吾奉老師之命來此。”


    “嗯?”


    聽到這話,元始天尊目光頓時一凝。


    這一瞬間,他那顆堅韌如磐石的道心之中,竟是生出了無數個念頭。


    師尊不見吾這個嫡傳弟子,卻去見女媧這個記名弟子?


    難道果真因為昊天那個小道童而怪罪於吾嗎?


    對於元始天尊神情的細微變化,女媧娘娘自然能察覺到。


    不過她卻也沒有解釋什麽。


    雖然她一直遠離洪荒不問世事,但她早前曾派出身邊的侍女就著英招之死詳細調查過一番,對於玄門三教如今的情況也是一清二楚。


    若有可能,女媧聖人寧願繼續於太素天中閉關悟道,不問三界之事。


    可道祖有命,她卻不得不從。


    於是,女媧聖人方才匆忙從太素天趕來。


    “吱呀!”


    一聲輕響。


    那八景宮已是宮門大開。


    玄都大法師躬身行禮,“三位師叔,請!”


    三位聖人各自下了坐騎、車輦,在玄都大法師的引領下邁入八景宮,來到那位人教聖人麵前。


    “見過師兄!”


    元始、通天、女媧三位聖人連忙行禮。


    太清聖人雖然須發皆白、形容蒼老,但卻精神矍鑠、麵色紅潤,頭戴太清魚尾冠,身著陰陽八卦袍,手持銀白拂塵,麵上無喜無悲,從裏到外都透著淡然與隨性。


    “不必多禮,都坐下吧。”


    他請三位聖人落座,淡淡地開口道:“難道你們三個一同來此,距上一次咱們這般相聚已有兩百餘元會了吧?”


    聽到這話,通天教主忍不住在心中微微一歎,回憶起了往昔。


    在證道成聖之前,他們三清,連同女媧、伏羲兄妹時常在一起論道切磋。


    可是隨著他們紛紛證道成聖,氣運之爭已經不可避免。


    那一場巫妖量劫,各方聖人以天地為棋盤,以眾生為棋子,紛紛執棋落子。


    無數生靈慘遭屠戮。


    其中女媧聖人所創造的人族遭受了最為淒慘的下場,被巫妖兩族不約而同地大舉屠戮,險些就此亡族滅種。


    最後還是各方聖人大教出手相助,方才保存下了人族的火種。


    而在整個過程中,女媧聖人竟是未曾出手庇護人族!


    這在通天教主看來,簡直不可思議。


    因為人族是女媧聖人成聖的根基,隻要人族興旺起來,她的大道便能輕而易舉地淩駕於其他諸聖之上。


    反之,若是人族滅種,她的大道很可能會不再受到天地認可!


    輕則由大道變為小道,重則直接跌落聖位!


    而因為女媧聖人沒有出手庇護人族的緣故,幸存下來的人族對她這位聖母也沒有了之前的崇敬和孺慕,轉而開始信奉起了各方聖人大教。


    經此一事之後,女媧聖人便自封太素天,再也未曾踏入過洪荒一步。


    究竟是誰算計了人族?


    女媧聖人又是為何沒有出手?


    通天教主不止一次去推演那幕後黑手,但直到現在,這樁公案依舊沒有答案。


    對女媧聖人而言,昔年的同門之情,早已經淡薄了。


    而今,她之所以回到洪荒,隻是因為道祖有命,不得不遵罷了。


    是以在聽到太清聖人那溫情的開場後,她並未接過話題,轉而直接了當地開口道:“吾今日是奉老師之命而來。”


    她略微停頓了一下,目光在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身上掃過,而後望向太清聖人道:“截教三代內門弟子餘元乃域外天魔化身,老師讓大師兄盡快在其成氣候之前將其抹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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