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蟲草!


    縱使是趙德高有數十年的修行經驗,也絕想不到一隻小小的木盒中,竟會憑空鑽出如此之多的恐怖妖草。


    屋瓦碎礫轟然墜落,趙德高被一株離他最近的噬蟲草緊緊捆住身體。


    下一刻,妖草舉著他的身體,綻開布滿尖牙的花苞,在其絕望的目光注視下,塞入口中。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


    哪怕趙德高是練氣七層的後期大修士,可單憑他那單薄的身體防禦能力,也難以抵抗此巨型噬蟲草的啃食。


    與此同時。


    廳堂之內,十數名趙家子弟被此突如其來的巨大變故震驚得瞠目結舌,還沒反應過來呢,便被其餘數株巨型噬蟲草使用鞭葉接連捕捉至口中。


    “這是什麽東西,放開我!!”


    “救命,救我”


    噬蟲草的速度非常之快,如同捉蒼蠅一般,三下兩下便將這些趙家修士捕捉殆盡。


    霎時間,廳堂之內哀嚎聲不止。


    唯獨那離得較遠的兩位掌門僥幸逃得性命。


    他們親眼目睹到這極其恐怖的一幕,紛紛癱軟在地,連滾帶爬的逃至門外,大聲呼喊著。


    “妖怪!有妖怪啊!”


    “快來人,快來人啊!!妖怪吃人了!!”


    數株巨型噬蟲草的龐大身軀頂破了屋脊,隨著瓦礫墜落,煙塵彌漫,場麵一片狼藉。


    而就在這時,卻忽然傳來一道鳥兒的啼鳴之聲。


    隻見,煙塵之中,一道藍色的影子忽然閃現,它扇動著翅膀,自下而上,仰衝而起,瞬時間便衝破了層層煙霧,一舉從廳堂的破落屋脊中飛出,於趙家宅邸的上空歡快盤旋著。


    小藍鳥嘴中叼著一枚神色古樸的玉石,它俯視著下方,遠遠地避開了那些噬蟲草的莖葉,默默地注視著那十數名趙家子弟的消亡。


    接下來的時間中,趙家府邸慘叫聲不止,那些受趙家雇傭,聞風而來的武者在見到此處的妖物後,極具駭然,有幾個膽大的,稍靠近了些,便被噬蟲草輕鬆捕捉而去,吞入口中。


    “妖怪啊!”


    眾人嚇得一哄而散,哪還敢管屋內那些趙家子弟的死活,奪路逃出了趙家府邸。


    一個時辰之後。


    趙家府邸火光衝天,濃煙滾滾,引來了不少衙門之人前來查探。


    可在聽說趙府內鬧妖後,他們也同那些武者一樣,駐足在趙家宅邸前不敢進入,眼看著事情越鬧越大,隻得回到衙門尋找主事之人去了。


    過得半日。


    清江城內騷亂不止,城南與城北的千劍門、穿雲派分舵接連受襲,兩位剛接任不到一年的掌門人隨著一場大火,連同數十名門派高層一同身隕。


    如同複刻了去年初七時發生之事,在今年的同一天,千劍門,穿雲派這兩個掌控永州江湖數年的門派再次遭到大難,一日之間傾覆。


    此事一出,整個永州武林皆驚。


    沒有人知曉此事是何人所為,有人傳是二派做多了壞事遭到了報應,也有人說是永州十大門派的其他八派合起夥來對此二派下了手。


    更有人言,這一切都是是妖物所為。


    事實為何,城中經事者各執一詞,無人可以查證。


    隨著時間的推移,在此事逐漸沉寂下去後,永州江湖上隱隱有了這樣的傳聞。


    是年冬日。


    清江城妖物作祟,傷及百姓,人心惶惶。


    後有仙人降世,以無上神通鏟除惡妖,方使城內太平,受得百姓歡呼跪拜之。


    不過。


    此妖物之事,鮮有人知,江湖之人更關心的,則是千劍、穿雲二派覆滅之後,永州武林新的格局將由誰來主導。


    隨著八大門派蠢蠢欲動,小小的永州江湖,新一輪的腥風血雨即將再次來襲。


    而在另一邊,永州修仙界。


    清江趙氏家族被人所滅之事,傳到了不少修士的耳中,一時間成為了他們津津樂道的話題。


    其中,最讓眾修驚訝的是,那懷國的金丹霸主雲霧宗,竟也對此小小的清江趙氏家族被滅之事產生了興趣。


    有傳言,雲霧宗的三長老,築基大能曲有陽率領多名門人親至清江城,翻手滅掉城中作亂妖物後,隨即便派出門下弟子追查此背後作亂之人的下落。


    沒人知曉這雲霧宗為何會因為一個小小的趙氏家族,而如此興師動眾。


    迄今為止,整個懷國境內,已有不少雲霧宗弟子分布於各州的山林坊市中進行搜查,勢必要找到那覆滅趙氏家族之人。


    誰也想不到。


    此次雲霧宗動作之大,竟引得整個懷國修仙界跟著動蕩不已,在此後長達數年的時間裏都沒有平息。


    數月後。


    青崖山。


    青山不改色,白社自離群。


    久而未歸,山中景色依舊。萬千花開,萬樹皆綠,山崖細水潺,翠竹沙沙蔭。


    山後崖邊。


    古樹下墓碑旁。


    白發少女椅碑,恬靜而眠。


    山風吹過,林葉沙沙作響。


    略感寒意,夢中的白發少女不禁縮了縮身子,眉頭稍稍蹙起。


    片刻之後,清晨的第一抹陽光透過樹葉照射在這名少女的臉上,她的睫毛輕顫,悠悠醒轉過來,緩緩睜開了雙眸。


    眸子環視了一圈,迷茫之色一閃而過,白毛少女很快心安,靠著墓碑的身子扭轉過來,緊緊抱住那被自己的身體暖的溫熱的碑石。


    “師父,今日入夏了。”


    少女似是在自語,又似是在與誰訴說些什麽。


    “熒兒最近學了首描述夏天的詩句,師父,我念給你聽聽可好.”


    “雲飛天末水空流,省與師同別異州。庭樹蟬聲初入夏,石床苔色幾經秋。燈微靜室生鄉思,月上”


    “月上.”


    “師父,熒兒恐怕待不到蟬聲鳴鳴之時了。今日,熒兒就要走了,這次要去的,是另一個國家.”


    “秋水國,師父你聽說過這個地方嗎?那個地方比咱們這大很多,也很遠,據說有萬裏之遙呢.”


    “師父,今次去往秋水國,熒兒所為的,是那仙道。聽聞那秋水之國,有使人死而複生之法門,熒兒此去,便是要尋到此法.”


    “雖未知此事真假,但既有傳聞,熒兒當需親自去那裏一探究竟。”


    “師父,此去迢迢,不知歸期,熒兒或許五年,十年.內都回不來了。但是,不管此行有多少艱難,熒兒也定會努力學成,早日歸來”


    “師父,莫怪熒兒.今後不能留在這裏陪您了.”


    話音至此,白毛少女眼波中忍不住泛起一絲哀傷。


    她抬起手臂,輕輕地撫摸著墓碑,回憶著過往的種種,漸漸沉浸在思緒當中。


    良久。


    白毛少女回過神來,輕歎一聲,繼續道:


    “師父,此一去,熒兒最大的牽掛便是師姐了。自那日滅了清江趙氏以後,數月內,熒兒尋遍懷國數州之地,都未能找到師姐的蹤跡。雖然那清江趙氏言稱師姐早已墜崖身故,熒兒自是不信的,以師姐天人之姿.”


    “隻是,師姐究竟在何方,熒兒實在無法找得。此番若是去了秋水國,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得師姐。”


    “師父,如若不是為了那仙門道法,熒兒真不願離開這裏可是”


    時間在少女不斷傾訴的話音中漸漸流逝,此地無人,她的聽眾,隻有那篆刻著字跡的碑石。


    不知過了多久,少女感懷萬千,終是道盡了言語,微微顫動的嘴唇似是承載了她的離別之痛。


    “熒兒今日即去,師之教導,猶記在心!”


    “身在外,心常念。”


    終了。


    拜別了師之墓,少女獨下山去。


    再回首時,仰望山中之景,將其盡收眼底,深深地銘記在心中。


    她回顧往昔,童時山中趣事如昨日之事,閉上眼眸,好似曆曆在目。


    百感交集之下,胸腔中一股悲戚之情彌漫開來,少女眼眶中湧現出點點淚光。


    下得山間路,過於亂墳崗,經及李家村。


    李家村一切如故,幾個孩童於村口處結伴玩耍,嬉笑聲聲入耳。


    白毛少女於林中遠遠望著,並未靠近,心中一片苦楚。


    曾幾何時,自己也與他們一樣,可以這般肆意的嬉戲玩樂。


    她的歡笑都留在了那個夏天。


    數日後。


    陽山村。


    破落的村口,彌散著一股死氣。


    久經大雨的衝刷,村口的泥牆早已潰敗成一排低矮的土堆,一片蕭索之色。


    倒塌的房屋中,數隻通體烏黑的鴉雀哇哇的嘶叫著,襯托著這間啞無人煙的村落的荒涼。


    腳步臨近,驚起一片翅膀撲騰之聲。


    雅雀飛散,一名黑衣白發的少女步履緩慢,由村中小道中走出。


    祭拜完親故,此間事已了。


    該當遠行。


    白毛少女抬起手臂向遠處招了招手,樹林中,一隻脖間懸掛著玉石的藍色小鳥隨之飛至,輕輕落在她的手背之上。


    “走吧。”


    言語輕柔,隨著少女手肘一揮,小藍鳥極具靈性地眨了眨眼,伸展開羽翼往天空飛去。


    少女立於原地,隻最後遙望了一眼身後的故土,隨即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流光,遠遠向著那即將飛遠的藍鳥遁去,隱入玉中。


    藍鳥越飛越高,它先是在空中盤旋一圈,俯視著身下的大地與村落。


    其後,發出一道響徹山間的啼鳴,餘音之下,掉頭往南飛去。


    飛了大半日,終於抵達一座高聳入雲的山脈。


    它沒有任何猶豫,翅膀越扇越快,急速向上攀升,登上峰頂,隨後一頭紮向那籠罩在山脈上方的厚厚雲層,沒入其中。


    轉眼間,藍鳥的身形便在那山頂雲霧的遮掩下,消失不見了。


    它要向南去。


    一直飛,一直飛,飛到那遙遠的南方去。


    (第二卷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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