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婉雲怔愣不知何言,她想離開,可這個男人不實現她的願望會叫她不開心;但無論他做什麽,隻要他表露出“他是為了叫她開心才做的”,她又會不開心。


    楊婉雲意識到這點後,也被自己別扭的脾氣“折服”了。


    天底下竟有這樣的人。


    若說她真的不驕傲、不嬌慣,那是天大的假話。


    她就是大小姐嗬!


    是家族的驕傲,父親的掌上明珠,全天下人敬仰的完美女人。從沒有人指摘過哪怕一點她的不是,就連網上的鍵盤俠都心服口服。


    唯獨這個男人。


    對她毫不在意,不理不顧。


    楊婉雲仔細想,這樣的男人,不是眼光高到注孤生,就是早已心有所屬,而且所誌堅若金石。


    想到這她笑了。


    楊瞎子不可能心有所屬,不然何必與自己相親?


    她不太理解自己這飛來一笑。


    顯然眼前這不修邊幅的翩翩佳人也未必懂得。


    楊九好奇的審視了笑容奇妙的楊婉雲片刻,神情再次嚴肅。


    他說:“楊小姐,我覺得有必要跟您談談之前您對我、我們的成見。”


    我們?


    楊婉雲疑惑抬頭,楊九像是看穿般補充更正:“我和楚楚。”


    這補充叫楊婉雲莫名臉熱。


    楊九說道:“倘若你有一個兄弟,辛苦十幾年取得愛因斯坦教授那樣舉世無雙的成就,而這個成就還沒來得及公布於世他就先一步撒手人寰。你和摯友出生入死,幾乎搭上性命保護下來的這份成就被幾個毛孩子隨便一把火燒了,心裏會是什麽感受?且不說這份成就對全世界的意義是什麽,單說這份成就,它首先是三條人命!”


    楊九說得擲地有聲,雙眼發紅,近乎怒發衝冠,讓楊婉雲看得心驚。


    很快,楊九收起了這副怒容,向楊婉雲道歉:“對不起,失態了。”


    楊婉雲怔愣住了。


    楊九又說:“你說我殘忍,可我給了他救贖的機會,一直到現在我都留著他的性命。因為他是個孩子,他不知道他隨意燒掉的東西價值幾何。在他眼裏賤若廢土的東西難道就可以隨意毀壞?他的父母不該教會他起碼的尊重?!


    “再說其他人,我並非刻意殘忍,擺樣子誆騙他們,我真心實意給了他們悔過的機會,可他們是怎樣對待的?旁人屠盡你全家,僅僅隨便一句道歉楊小姐你就能原諒?還是說,你用刀逼著他下跪,他磕破了腦袋就算真心實意?你且看那被斬掉胳膊的五人,是因為巨大的威脅來向我家楚楚道歉還是真心認識到了錯誤想求得諒解?他們可恥的表演不過是自救,並非道歉而是實際上的索取。楊小姐是聰明人,我點到即止。


    “至於楊小姐你,我想問問,你的仁善究竟是出於道義、公理、慈悲還是僅僅是無法麵對殘忍的軟弱?


    “我承認我楊九不是什麽好人,可我也不承認我是惡人。而且我的同情沒那麽泛濫,我的仁慈也不廉價。”


    楊婉雲徹徹底底呆住了,全身虛浮,沒有一絲力量。


    在見到這個男人、聽到這番話前,她是另一個人。


    這個男人毀了她!


    而且毀得如此輕易!


    還是準確說,她原本就如此不堪一擊。


    這個男人再一次激怒了她,雖然他看起來完全沒有想要這樣。


    在他麵前,她覺得自己像一個無論如何也跳不上更高台階的小醜。


    她想要就此離去、就此放棄但無論如何不能甘心。


    她可是楊婉雲,楊嘉和的女兒!哈佛學院的高材生!


    竟然輕易敗在區區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野小子手裏!


    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快要瘋掉!


    快要瘋掉!


    楚楚從她眼裏看到了那抹驚心動魄,忙問她怎麽了。


    楊婉雲從沒有過這種感覺,隻想任性一把,揪住眼前這個男子痛扁一頓——可她心知肚明自己不能,就算為了形象、為了良好的修養,也為了那句無人不知的名言:人的一切痛苦,本質上都是對自己無能的憤怒。


    這種矛盾感更加劇了這種憤怒,於是在失控之前,她突然急匆匆走掉了,走得如此突然,弄得楊九和楚楚莫名其妙。


    珍珠白的跑車揚塵而去。


    楊九眨了眨眼,略帶迷茫的問楚楚:“你楊婉雲阿姨怎麽啦?我剛才的話冒犯她了?”


    楚楚笑嘻嘻的:“是楊姐姐啦!”


    楊九:“……”


    楚楚又說:“我覺得有三個詞比較刺眼:軟弱、泛濫和廉價。”


    楊九:“……”


    “我不是故意的啊,而且她看起來很有胸襟。”


    楚楚想了想,忽然咬著嘴唇神秘一笑:“我覺得胸襟神馬的有一種情況例外哦!”


    楊九竟沒想出來是什麽,或者還是說他根本不敢承認那個答案。


    他默不作聲了。


    眼見楚楚布滿青紅的臉上因塗了黏稠的膏藥而粘了一小片碎紙屑,楊九伸手幫他揩掉了。


    他默不作聲。


    那邊的校長見跟眼鏡男搭不上話,又見那些學生向韓楚楚道歉,便轉而呼喊楊九。


    “哎,同誌!你們這幫人是在幹什麽啊?!怎麽如此殘忍的對待我的學生?這是非法的知不知道?”


    楊九稍加猜度便知他是校長,聽他說話還保留著客氣,語氣很軟,便有些皺眉。


    他走近兩步,輕聲反問:“你看到我動手了?”


    校長頓時語塞:“那倒沒有。”


    此時現場圍了兩圈嚴嚴實實的路人,與學生站在一起,近似學生家長的陣容,給校長造成不小的壓力。


    當下校長換了說法:“同誌,那幫人為什麽要傷害我的學生?你究竟認不認識他們?”


    楊九沒回答,而是在明確身份後問了校長一句:“我想先知道閣下是為了擔責任而來還是為了不擔責任而來。”


    這一下把校長問愣了。雖然答案是顯然的,但這一句卻問到了校長靈魂深處。而追問下去,答案竟讓他靈魂顫抖。


    校長喃喃的:“當然是……為了擔責任啊……那是我的學生,在我的校門口,我必須要保證他們起碼的人身安全。如果我連最基本的都做不到,談什麽教書育人呢?”


    楊九點點頭:“好,說得好。我想即便今天這件事沒發生在校門口,而是距學校千米之外的地方,您知道後也一定會毫不猶豫、想方設法幫助自己的學生。”


    校長點頭:“這是自然。”


    楊九又說:“可是校長閣下,就在昨天,你的校園裏,大庭廣眾的走道上,一個學生因為不小心撞了另一個學生,差點被打死,一件極為珍貴的國寶也因此被粗暴的焚燒殆盡,我想請問,你的責任盡到了沒有?”


    校長下意識伸稍顯發福的手背擦了擦額頭的汗:“有這麽嚴重?打死人,燒國寶?”


    楊九發出質疑:“已經一天了,您竟然還不知道?”


    校長手心都出汗了,聲音也有點顫:“真的、真的不知道,全校3000多學生,我畢竟不能全照顧過來,也不可能時時跟在他們身邊。”


    楊九看向身後眼鏡男等人,又說:“現在在您的校門口,又發生了學生受害事件,您也沒能及時保護,那麽校長閣下,您的責任究竟盡到了哪裏?昨天發生的是學生之間的鬥毆,今天發生的是校外人員對學生的侵害,我想請問——學生之間因何發生鬥毆?校外人員為何對本該單純學習成長的孩子下狠手?如果您所說的負責任僅僅是亡羊補牢,事發之後盡力解決,我想這是一個城管該管的地方,而不是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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