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血鯊盜?”


    李柃這邊很快就得到了慕青絲以傳訊靈符發來的消息,略感詫異之餘,卻也釋然。


    散修高手們原本就恣意江湖,不乏亦正亦邪之輩,時不時客串一把。


    血鯊盜是其中最為臭名昭著者,出現在此間絲毫不足為奇。


    “夫君,你在外探查可千萬得小心,血鯊盜的普通成員不要緊,當家的卻都是些築基以上的修士,他們手底下各自招攬一班人馬,活躍在不同海域,同向大妖王百目血星鯊上貢,也得他的庇護。


    他們人多勢眾,而且往往身份難辨,不知何時一名看似正常的散修,暗地裏幹的卻是打家劫舍的勾當,分布在各地的眼線也極多,各方島嶼和小國畏懼海盜,常以情報換取生存。”


    慕青絲提醒李柃。


    海盜原本就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明麵上所有人都是反對海盜,四處追剿的,但是暗地裏則不然。


    甚至許多凡民國度的平民都以此業為生。


    這算得上是這方地界的特殊民情。


    “我知道了,你自己在竹步國內也小心一些,以如今的形勢來看,周成師兄一出海就遭遇不測,說不定在那裏就存在著一些他們的眼線。”李柃回應道。


    慕青絲道:“放心好了,我從始至終都隱藏在暗,根本沒有現身。”


    “那就好,讓易翊師姐和各位師兄們也小心一些,玄辛峰遠處東海,要是真的出了事,老祖也很難幫我們出頭。”


    李柃回應著,收起傳訊靈符,思索起來。


    修士成為海盜,可不是為了搶掠凡民那些三瓜兩棗的,他們真正對付的是各方坊市和和出入往來的落單散修,許多搶掠所得的財貨,最終去向也是活躍於草莽各方的黑市,而那些黑市,又與商會有所牽連。


    各方勢力都欲要除之而後快,四海商會更是每年都投入不少錢財和資糧清剿這些人,確實下了不少功夫,但卻始終無法根治這一禍患,可想而知,裏麵的水究竟有多深。


    能夠生存下來的海盜往往都極為狡猾,而且大多都擁有著明麵上的正當身份做掩飾,等閑人難以察覺。


    他們可沒有蠢到把盜匪的身份貼在自己額頭上,隨意給別人看,除非是大妖王百目血星鯊那樣的成名高手,早就已經無法掩飾,索性豎起大旗,招兵買馬。


    不過那種高手千百年下來結交盟友,招攬麾下無數,甚至可能和元嬰境界的大修士存在著某些不為人知的聯係,也不是那麽容易剿殺。


    慕青絲的傳訊,倒是提醒了他一件事情,或許並沒有必要一直追蹤周成師兄的線索,找些凡民百姓更為容易。


    海盜的產生,根源還是在於海疆廣闊,修士往來出入也不便,需要以至少法器級別的寶船作為中轉站往來橫渡。


    要開船,要情報,就不得不養活一幫水手和眼線,建立龐大而又廣闊的情報網絡。


    此間與世俗的聯係遠比內陸要深,是因為修士並沒有想象之中那麽強力。


    或者說,煉氣境界,甚至於築基層次的神通法術,都要受到大海的限製。


    大海雖然廣闊,但絕大部分人都沒有輕易橫渡的能力,能夠跑到哪裏去?


    還不是得順著洋流與海風,往來行駛在各方島國之間?


    固定的航線,熟悉的碼頭,補給點,狩獵之地……


    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當然,這些也並不是外人等閑能知的東西,掌握了航線和動向,往往就能在萬裏海疆之中準確追蹤那些海疆的行蹤,會將其置入極其危險的境地。


    等閑修士,也是沒有那麽容易順著這種線索追蹤過去的。


    但是自己不同,自己的手段,遠遠不止於築基層次。


    李柃再次從隨身寶囊之中掏出遁器,當空一拋,身化遁光,數十裏外一座海島飛去。


    那裏是此前發現的一個窮鄉僻壤,連修士坊市都沒有的無名小鎮,生活著數千以計的凡民。


    時間已經入暮,李柃耐心等到深夜,才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悄然潛入,落在郊外無人的樹林間。


    他衣袖一擺,三道法力如同幽光飛出,帶著淺淺的白芒浮現在周遭,另外兩道法力則護持自身。


    隨著時間推移,他的法力漸長,如今也終於能夠在不顯露法相的情況下分神化念,同時操控多股了。


    元嬰層次的天賦神通終於開始展現出了威能。


    尋常修士的法力雖然有靈,但卻畢竟是懵懂無知,宛若機械的存在,並不擅長做太精密的事情。


    然而李柃卻可以分神化念,以自己精神附著於其上,在精神感應範圍之內輕鬆操控。


    隨著精神意念的波動,一股宛若帶著迷醉人心的力量的淡淡酒香浮現,無人察見處,大量灰色粉塵如同霧氣彌漫。


    法力如同幽魂移動,飄行於數十丈的天空。


    不一會兒,夜幕之下的無名小鎮就被籠罩在幽夢香的香氛之中。


    一切都發生在神不知鬼不覺之間,等閑凡人根本無法察覺,就算修士,尋常也無法以肉眼直接見到進入隱身狀態的法力,神識感知亦超出了距離。


    李柃收回法力,留駐於附近樹冠警戒,同時護持自身,然後神魂出竅,如同香氣寂然,希夷而行。


    四周的景象呈現出了宛若迷霧籠罩的異常,幽深陰暗之中,諸般顏色消失。


    這象征著精神意識之中某些靈性的壓製,聲色味觸盡皆迷離。


    李柃如今對夢道的力量掌控已然精深許多,一個個拷問審訊太麻煩,幹脆以自己從夢幻島處所得的聯夢法門將所有人的夢境聯結起來,調動潛意識中的記憶,共同營造這一場麵。


    李柃宛若神靈行走在他的國度,一路上行人呈現,熙熙攘攘,如同白晝,但卻盡皆對其視而不見。


    在這種狀態下,那些凡民百姓並不會意識到自己做了這麽一場夢,等到夢境結束,了無痕跡,就連相關記憶都將消失得無影無蹤。


    即便偶有天賦異稟之人躲過了這種壓製和抹除,也未必會覺得有異。


    因為此刻營造出來的夢境都是他們熟悉的日常情景,記憶之中曾經有過呈現的種種。


    做夢是常見之事,凡民也不會想到去和他人核實,對照。


    再退一萬步,即便知道有異常又能如何?


    他們根本找不到發生這種事情的根源,隻會歸咎於不可知的莫名存在,而若其中有修士,以清明夢行走於此間,那更正中李柃下懷。


    因為他此刻想要尋找的就是隱藏在此間的修士。


    無論是遊戲紅塵的世外高人,隱姓埋名的海盜成員,還是別的什麽,知道的事情終歸會比凡民更多。


    即便再如何閑雲野鶴,他住在這裏,也免不了對此間之事有所感知。


    正好可以為李柃所用。


    不過在此間行走了一陣之後,李柃就確認,此間並無修士。


    他在夢境世界位格奇高,如若說現實之中還有人能夠躲過他的偵察,夢境世界,可能性卻是微乎其微。


    除非他們也擁有著神魂與精神方麵的天賦異稟,擁有著特殊的道體和神通。


    “嗯?這股氣味,好像是血腥……”


    突然,李柃轉過頭,順著一股夢中散發的血腥氣味走了過去。


    不久之後,他就來到一戶住在街市盡頭的人家處,發現裏麵睡著一對夫婦和兩名年紀約莫十歲出頭的孩子。


    李柃目光透過灰色霧霾,看到了他們在現實之中安靜沉眠的身體,夢靈卻被幽夢香散發的香魄勾動,凝聚出一縷淡淡的靈體運行於其上。


    兩名孩子懵然無知,猶自和日間正常生活時那般在院中嬉鬧。


    另外一邊,妻子正在對丈夫絮絮低語,囑托著注意安全的事宜。


    他是漁民,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住在這裏這種海島,幾戶人家就出一個戶漁民,以打漁為生,自是正常不過。


    李柃飄行到了此人頭頂,向下看去,卻是感應到了一股迥異於常人的血腥和腐臭。


    這是賊人的氣味。


    “這絕對不是真正的漁民,又或者,打漁隻是副業,還兼職著海盜的眼線或者外圍成員身份。”


    凡人不懂得以消解之法消除,隨便殺上幾人都氣味熏天,反觀修士,殺傷同樣的數量就沒有那麽臭,這與因果之道息息相關。


    不久之後,這處地方的場景忽的一變,霧霾深處,房屋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茫茫大海。


    他和幾名鎮中居民模樣的人乘坐漁船,登上了一艘長達十餘丈,擁有著三根主桅的三桅大帆船。


    李柃一眼就看出,這種主桅是用一種名為摩雲木的特殊材料製作而成,船體本身也是以特殊的材質鍛造,其性堅實如鐵,能夠承受住尋常海獸或者海中巨浪的衝擊。


    這已然是達到了法器級別的存在,甚至因體型巨大,價值遠遠高於尋常法器,達到十餘數十萬符錢之巨。


    不一會兒,幾人出來,其中為首者是三名身穿法器衣袍,疑為煉氣修士的人物,站在中間者更是生得方額闊臉,相貌堂堂,行止之間貴氣顯現,看起來像是個富貴出身的豪強。


    身邊兩人一高一矮,相貌平庸許多,但是觀其行止也不是尋常跟班之流,而是身份地位相若的道友。


    這些人影都是凡人的精神所化,乃是潛意識中深藏的記憶,李柃無法從對方氣息進行判斷,但煉製法器寶衣多有規製,上麵的一些裝飾性的紋飾或者配件,往往都是加持法陣禁製的關鍵。


    李柃輕鬆辨認出了對方衣帶處所綴的環扣,那是一種名為流風扣的禁製製式,能夠辟塵去味,使得衣裳不需換洗也能保持清潔。


    這些思緒一閃而過,李柃很快就斷定,這應該就是煉氣境修士無疑了。


    這種法器衣裳可不是尋常凡人能夠用得起的,自己在玄辛國做駙馬時都沒有得穿。


    倒也不是因為穿不起,而是顧頭不顧腚……


    尋常刺客之流都知道攻擊要害,修士飛劍殺人,一擊就能斬下凡民的頭顱,法器寶衣護持也無法抵消正麵衝擊的力量。


    也即是說,法器抵禦之後的攻擊餘波都能殺傷,沒有什麽大用。


    那些擁有全麵防禦能力的法寶,等閑又用不起,當時還遠遠未到能夠享有法寶的程度。


    正所謂人靠衣裳馬靠鞍,衣服之流,絕對是區分身份和階級的關鍵之物,再加上旁人態度和各自舉手投足之間諸般細節的佐證,對方的身份呼之欲出。


    正思忖間,那幾名漁民俯身見禮,恭恭敬敬稱呼道:“浦爺,昨日有三船出海,方向分別是……”


    被其稱作浦爺的浦姓修士擺了擺手,道:“近日可沒空理會這些,暫且算了,這次找你們是為通知一事。”


    “浦爺,還請吩咐。”幾名漁民盡皆微愣,旋即說道。


    浦姓修士道:“盯緊了竹步國方向來的海船,平常近海商船,普通貨船莫管,但有法器寶船,或者修士上岸,第一時間燃符通知!”


    以凡人之身,連心跳,呼吸,都有可能展露異樣,為修士所察覺,但遠距離觀察碼頭,盯緊海麵,卻是綽綽有餘,大多數人還沒有敏感到尋常目光都能感應的地步,除非顯露殺氣等等帶有威脅的氣機。


    安排了新任務之後,浦姓修士當即從行囊之中掏出一物,是個裝丹藥的瓷瓶。


    “這是今年的漁丹,回去吧。”


    “是。”


    那似乎是一種利用修士手段煉製的丹藥,能夠吸引魚群,增加漁獲。


    這東西對修士而言沒有什麽大用,或許隻是平常釣魚打窩的餌料,但對這些凡人,卻是吃飽喝足的寶物。


    能夠賜予他們這種東西的修士,堪比漁業之神,自然能得漁民效忠。


    這些都是平常的交接,李柃見狀,不免有些失望。


    但就在這時,忽的一個聲音飄來:“十當家抓住的那個是燙手山芋,簡直晦氣……就是不知大王將會如何示下,依我看,多半還是得做掉……”


    那似乎是幾人交談,被離開的漁民無意聽到。


    李柃心中一動:“十當家?血鯊盜的十當家不是已經死在老祖手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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