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柃既知此事,自然不會讓他們輕易得逞。


    回去之後,他找到尚玉仙,將九靈門之人想要登島之事告知。


    尚玉仙聞言,驚訝無比。


    既是因為九靈門人的作為,也是因為李柃的能耐。


    “這你都有眼線!他們剛剛商量完,你就已經知道?”


    李柃含糊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自然要對他們有所了解……”


    這話說了等於沒有說,尚玉仙也懶得追究,隻是道:“我會稟報我家老祖的,到時候她老人家出麵,向商會提請封禁就是。”


    李柃道:“金錢會能切實執行這一禁令?”


    尚玉仙道:“這種招兒隻要提前想到,自然就不靈了,奇珍樓也不會明著壞了規矩,放心好了。”


    李柃點了點頭,這句話,他還是相信的。


    沒有事先說明,那叫鑽營,尚且還能捏著鼻子認下。


    但若事先說明,都明知故犯,就是壞規矩了。


    這當中的分寸,當事之人都能把握。


    尚玉仙很快就把這件事情稟報了尚長老,尚長老得知,同樣驚歎不已。


    “這個李柃,可還真行啊!”


    尚玉仙道:“老祖,我們最好動作快一些,要不然又怕橫生枝節。”


    尚長老頷首而笑。


    這種事情,她自是義不容辭的,當下向商會提請了封禁之令,先行一步把這個漏洞補上。


    石璣子等人知曉,頓覺羞惱焦躁。


    我船都開了,你來跟我說這個?


    當真以為靈石不花錢,建造山門不用成本啊?


    “到底是誰走漏的風聲?”


    石璣子花了整整一夜的時間沒有想明白,赤著眼睛,惱然掃視堂下每一個人。


    九靈門的弟子們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


    韓康道:“師尊還請息怒,這種事情也不算什麽意想不到,說不定那李大師自己醒悟過來了,就找商會堵上了漏洞。”


    紀逢也道:“應該是個巧合。”


    石璣子道:“巧合嗎?我總感覺沒有那麽簡單!”


    這是一種說不上來的直覺,雖然他們的計謀不算什麽高明難測,但掐著點打斷動作,也不是那麽容易做到的。


    可聽到弟子們的話,石璣子也隻能默認下來。


    這件事情就是巧合。


    追隨他來此的弟子都是八大世家的精英嫡係,必不可能有內鬼!


    ……


    登島爭先之事,就此胎死腹中。


    但石璣子不可能那麽簡單就放棄,積香宗和九靈門的爭端仍然還在持續。


    這個時候,李柃這邊的弱勢就顯現出來了。


    坊間大多都是識得九靈門石大師,不識得他積香宗李柃的。


    因著便於購置丹藥,或者其他種種好處,他們自然要替石大師說話。


    就算沒有好處,好歹石大師也算是個名字熟悉之人。


    李柃?


    沒有怎麽聽說過。


    他最近這些年的名聲,僅僅隻限於青川坊一帶,還有北海分舵這邊流傳,那些坊市就算出售過他的信靈香,遐草香等物,同樣不會過多關注背後煉製它們的人。


    至於弟子門人,那就更加不必多提了,積香宗內至今大小貓三兩隻,連帶著把家中養的白獅,花豹算上,都不如人家九靈門一個世家的人口多。


    比聲勢,比輿論,實在沒法相提並論。


    “李道友,眼下情況好像有些不妙啊,坊間多有議論,說是你仗著靠山強硬恣意妄行,想要從人家九靈門手中搶奪此島!


    雖然靈島在我們手中,不至於受輿論裹挾輕易應許,但若名聲不好了,將來難免對你宗門和香道發展不利……


    我們都知道,這恐怕是昉甾國人搗的鬼,但著實沒有什麽證據,也沒法點破。”


    又一日,月沙島上,府邸中。


    尚玉仙再次上門,和李柃交換近日所聽聞的消息,其中提到坊間流傳的風聲,以及事關李柃傳聞之事。


    九靈門想要強行登島不成,改變了策略,想要從草莽江湖發力。


    這也不是簡單的抹黑或者添堵,而是輿論之爭。


    “無聊之舉!”李柃冷哼一聲。


    修仙界中搞這一套是沒有前途的,難道低階修士還能用口水噴死高階修士不成?


    不過話說回來,現在最大的問題在於,自己還不是真正的高階修士。


    身處江湖,就不得不考慮這些的影響。


    尚玉仙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道:“這些舉動也不能說無聊,正所謂眾口鑠金,各方的意願,多少還是要顧及……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們金錢會斷不至於讓道友你一直被動,如今也調動了一些人手扭轉輿論,擴大你的影響。


    還有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過去曾經提到過的香坊擴大經營了!


    我們一口氣在北霄島周邊千裏新增了三座工坊,同時供應上百座坊間集市,以及三百餘個凡俗小國……


    雖然短時間內不可能超過石大師數百年積累,但也多少能夠扭轉一些坊間散修的印象。


    但一直這麽拖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商會高層還是希望這件事情能夠盡快得到妥善解決。”


    李柃道:“這如何解決?總不能打一架定輸贏吧?”


    尚玉仙道:“還真別說,修仙界中多的是賭鬥決勝的舊例,隻要雙方同意,便可以擺出擂台,靠賭鬥決定大事,勝利的一方自然擁有優待之權。”


    李柃嗤之以鼻:“那是一無所依的做法,真論起決勝,時,勢,力,命皆用,豈能把宗門大事寄托如此之事上麵?”


    尚玉仙道:“但現實中,還真就是宗門道統的前程未來都維係於一人之上,這世間的宗門,既有可能因一人興起,也有可能因一人覆滅!”


    李柃聞言微怔。


    尚玉仙道:“你要小心一些,如今奇珍樓中已經開始有人在鼓吹,試圖通過這種賭鬥決勝決定九畹島的歸屬!


    他們料定你晉升年月尚短,不能及石大師,故而想要借此讓你知難而退。


    但本會看重的並非你的修為實力,而是煉製香品,流傳香方的能力,隻要你立起這個道統,就是造福千秋萬代,功德無量,豈可以一時的勝負成敗來評價?


    所以,也不必擔心,我們會幫你拒絕的,怎麽說都不能答應。”


    “石大師他……想要賭鬥決勝嗎?”


    李柃沒有細聽尚玉仙的說法,隻是輕聲自語道。


    ……


    時日飛快過去,轉眼已是三個月後。


    坊間越來越多人了解到了積香宗和九靈門的爭鋒,以及兩位旁門大師的存在。


    不得不承認,這般的八卦,恰好正是兩人揚名立萬的大好機會,一時之間,李柃寄售在奇珍樓中的香品居然都銷量大漲,著實趁機多賺些許符錢。


    可想而知,隨著這樣的爭端話題持續,還會引來更多關注。


    九靈門同樣正處在立宗創業的關口,當然也不願錯過這般的機會,好生舉辦了一場關涉靈丹妙藥的拍賣會,大賺特賺。


    但他們更知道,一直拖下去對自己不利。


    三年五載的,還沒有什麽,三五十年,七八十年,可就真的全完了。


    李柃等得起,石璣子可等不起。


    這是浪費他的生命。


    他們終究還是又再一次法理,促成了私下裏的磋商。


    “我以為,這樣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幹脆還是如同坊間呼聲較高的提議那樣,通過賭鬥決勝,決定此處福地的歸屬。”


    “哼,什麽坊間呼聲,明明就是你們鼓吹的輿論!再說了,雙方一個是丹道勢力,一個是香道宗門,鬥什麽鬥?”


    “話也不能那麽說,這個修仙界終究還是強者為尊的,丹道和香道,也應都有護法手段……”


    “那也不能如此無恥啊,李大師築基才多少年,石大師築基又多少年,這不是欺負人麽?”


    這一次,奇珍樓的執事果真提出了賭鬥決勝的辦法。


    商會長老力駁,並不接受。


    雖然強者為尊大抵是無可辯駁的到了,但強弱之勢易變,更多見的還是平衡。


    而且,還是呈現動態變換的平衡。


    今日之強者,未必不能是他日之弱者,而今日之弱者,也未必不能是他日之弱者。


    還有這處弱勢,他處強勢……


    這些都不可一概而論。


    李柃新晉,固然是處在弱者的地位,但何人又敢斷定,他未來不能有更大的成就?


    而且李柃的背後可是有著真正的老牌強者,結丹真修作靠山,該不該以她為尊?


    但是這些道理,多半還是看哪一個對自己有利。


    有利的,才會拿出來說事。


    很顯然,如今九靈門人就認為,李柃晉升築基尚還不滿十年,根本無力對抗石大師這般的老牌修士。


    僅憑這麽多年以來的積累,他也必不可能輸在李柃這個新晉修士手裏。


    因此,這種提議對他們那一方是有利的。


    在雙方爭論的時候,真正的當事之人,李柃和石璣子兩名大師都明智的選擇了沉默以對。


    這種時候,他們當然不會輕易表態。


    底下那些人說什麽都是爭吵,他們說話,才是決定。


    “夫君,坊間傳言果真來者不善。”


    慕青絲略感憂慮,不由私下裏傳音道。


    “這般的條件對我們很不利啊,你雖然隱藏著不少實力,但也不是很適合在正麵交鋒之中展露,如若答應,吃虧不小。”


    李柃道:“這隻怕由不得我們,答應與不答應,都難改變修仙界中強者為尊的價值觀念,他們說的,其實也有道理。”


    慕青絲道:“可是……”


    李柃道:“我方才甚至考慮,是否要讓子虛前輩出來走一趟,再次提醒那些人,我背後有人了。


    這才是真正的強者為尊!


    不過子虛真人這個身份牽扯玄洲的一些大修士,頻繁現身,又都是為我的事情跑動,未免太惹人懷疑。


    而且子虛真人壓得了石大師和其背後結丹修士一時,卻壓不了一世,將來積香宗也是要在海上立足的,總不可能三天兩頭弟子門人遇到麻煩都找他出馬!”


    這個險不能輕易去冒,也沒有必要。


    如若能夠順利威懾對方背後的靠山,那還好說,但若因此而暴露自己最大的秘密,那就真是得不償失了。


    就在這時,沉默了許久的石大師終於開口道:“我和李道友都是旁門技藝的大師,真正的太平修士,不是那種倚仗神通法力的強者高手,真要打起來,也實在不成體統。”


    商會中人聞言,不由得暗鬆了一口氣,同時暗自奇怪。


    賭鬥之事難道不是九靈門那邊自己提出來的嗎,怎麽自己都反對?


    “但是——”


    突然之間,還在奇怪之中的眾人就聽到了這個轉折。


    “但是?”


    “但是——宗門既立,終究還是得靠實力來說話!”石璣子環顧四周,把目光落在了李柃的麵上,圖窮匕見,“我們要比,就比門下供奉,護法長老好了!”


    “但凡有內外的援手,供奉,願意投效的弟子,門人,死士之流,隻要籍冊因果牽連,隸屬於本方,都可出戰!”


    “如此才是一方宗門真正的底蘊所在,也更為公平地道。”


    李柃聽了,暗自皺眉,這還不如比兩方首領單槍匹馬較量一場呢!


    自己到哪裏找什麽供奉,護法去?


    但他也不得不承認,對方言之有理。


    這個世界可不會跟你講那麽多公平地道,那些有可能破壞宗門,掠奪財富的海盜,妖獸,魔怪之流,也不會管你發展了多少年,該不該處在公平公正的條件之下來較量。


    這些都是九靈門和積香宗不得不麵臨的挑戰。


    如此說來,也有幾分說服力。


    石璣子繼續說道:“九畹島上有九座島嶼,我們就分設上中下三等各三場,各自煉氣,築基不等的門人相鬥,勝場多者通吃!”


    李柃聞言,深深歎了一口氣。


    他不怪對方老奸巨猾,隻怪自己準備不足,過早創業,還盯上如此優質,地理位置又合適的靈島福地。


    李柃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深深看了石璣子一眼,起身道:“如此也好,賭鬥就賭鬥吧,但那麽多場,實在過於繁瑣,不如就我與石大師,或者貴方門下內外,任何一人,一場定勝負!”


    “不知這般,您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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