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壽啦,那個混世魔王回來了?”


    “在哪兒在哪兒?”


    “正在山門進來呢,那個家夥果然已經煉氣後期了!”


    “他在外遊曆多年,早就應該回來了的,但後來不是說窺見了築基希望,不成築基誓不還的嗎,難道說,這次是回來準備築基的?”


    “天啊,怎麽偏偏是這樣的家夥……”


    “不行,得趕快通知大夥做好準備!”


    一陣雞飛狗跳般的慌亂中,這幾名巡山弟子想起了此前那些年頭被這個舒長生支配的恐懼。


    新弟子不識得此人,不禁問道:“師兄師姐,那人是誰呀,你們為何如此緊張?”


    “小子,聽好了,這是咱們積香宗一大害,敗類中的敗類,混世小魔王舒長生!你可千萬離他遠點兒,否則被惡搞了後悔莫及!”


    “什麽嘛,看起來也平平無奇的樣子,用得著這樣嗎?”


    “一言難盡,唉,總之到時候別說我沒提醒你就是了。”


    舒長生渾然不覺,笑眯眯的朝遠處山道上認識的同門招呼道:“哎,那不是童師兄和莫師姐嘛,你們好啊,我回來啦!”


    “這不挺有禮貌的嗎?”同為巡山弟子的後輩轉頭看向童師兄。


    “別被他騙了,無論什麽時候麵對這家夥都得保持警惕。”童師兄一臉嚴肅道。


    “對!”莫師姐咬牙切齒道。


    後輩簡直莫名其妙。


    隻見舒長生一臉開心的走進了山門,期間已經有舒家人得知消息,出來迎接。


    “長生,怎麽突然就回來了呢?不事先通知一下。”


    “我也是臨時決定回來的,可能信都還在後頭吧。”


    “原來如此。你爺爺這會兒還在忙著給宗裏盤賬呢,先回家吧,我們已經派人去通知他了。”


    一如其他歸宗弟子返回的場景,舒長生規規矩矩給家人長輩見禮,整個人都沉穩大氣了很多。


    不久之後,舒望生聞訊回來,歡喜得哈哈大笑,下令遍邀親友,大擺宴席。


    舒長生回來的第一天,就在這平靜之中度過。


    第二天,他去內門看望同儕。


    畢業十年,前後幾屆的外門弟子們已經各自走上了不同的崗位,有的成為其他工坊的製香師,鑒定師,到外地香市自謀出路,有的留宗任教,如今已經是學院之中的師者,有的成為宗門護衛,巡山打更,有些執事吉祥坊,或者在港口做著一些基層的事情。


    這些人當中,大部分都還隻是凡民,並沒有因為拜入山門就逆天改命,成為仙師,但與修煉結緣卻是確切無疑的,就算自己沒有根骨天資,後輩成為修士的機會也大上許多。


    他們也掌握著基本的香道知識,能夠辨識靈材,調配香品,普通凡香,低階靈香,大多數都不在話下。


    以此為樞紐,仍然保持著與宗門,與同學的聯係。


    舒長生拜訪了不少人,出人意料的老成穩重,再也沒有像過去那樣惹是生非。


    許多人都忍不住說,這小子終於長大了。


    想想也是,人總是會成長的嘛,不可能一直都是那個喜歡惡作劇捉弄人的混小子。


    還真別說,穩重起來的舒長生,確確實實已經有了幾分青年俊彥的樣子。


    舒家堪稱積香宗內新晉豪門第一家,宗主和夫人暫未有子女,也沒有少宗主之流跟他搶風頭,他這個舒家大少,算得上是不少人心目中的高富帥。


    自然而然,就有人打算給他張羅相親,舒家的父母也跟主事的爺爺說了。


    舒望生深以為然,於是找了個機會與之談心:“長生啊,你這些年到處亂飄,一轉眼都三十六歲了吧。”


    舒長生大為不滿:“爺爺,什麽叫做到處亂飄,我這是遊曆闖蕩呢!若不是在外探了幾座洞天秘境,尋了些珍寶靈材,能有處事經驗和江湖見識麽?”


    舒望生道:“好好好,闖蕩闖蕩,不是亂飄……不管怎麽說,也該是時候成家立業了吧?”


    舒長生吃了一驚:“成家立業?您的意思是……要我成親?”


    舒望生道:“對,你都已經老大不小了。”


    舒長生道:“怎麽可能,我才三十六歲,我還隻是個孩子啊!”


    舒望生道:“三十六歲怎麽了,想當年爺爺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呃……這麽大的時候……”


    正常人家的爺爺,應該說想當年像你這麽大的時候,你爹都會打醬油了。


    可猛然說到這裏,舒望生才省起,自己好像沒有資格這麽說。


    舒長生暗笑:“想當年您像我這麽大的時候,還在外麵到處亂飄,沒個著落呢!”


    這是大實話,加入積香宗前的舒望生哪裏是如今這副春風得意的模樣,根本就是個落魄散修。


    凡世間的庸脂俗粉他看不上,女修士又看不上他,還是在後來才找了個心儀的凡民女子成家,好不容易撞大運加入積香宗成為元老,把子女接來宗內居住,才算真正安定下來。


    “啪!”舒望生一拍桌子,惱羞成怒,“少廢話,給我相親去!我聯係了宗內欽天院林掌院,天工院南管事,還有戒律院羊長老三家的女子,給我好生應酬,回來告訴我相中哪一家的,我好早做準備!”


    “沒有必要吧?”舒長生眼珠子一轉,沉聲說道,“爺爺,實不相瞞,我在外麵有人了,我有心愛的姑娘,她……”


    “得了吧!就你這副吊兒郎當的鬼樣子,不給你安排相親誰看得上!”舒望生根本不給他麵子,直接打斷道。


    舒長生頹然,這話未免也太重了吧。


    又過了一天,舒長生如約來到宗門後山的小湖邊,與舒家安排的林掌院家孫女林姑娘相見。


    這是一位年紀三十出頭的師妹,晚了他五年才入學,但因隻受十六年高等教育,反倒還早一年出來曆練,如今就在吉祥坊內擔任鑒定師。


    她似曾也聽說過舒長生的大名,好奇問道:“舒師兄,為何我聽幾位師兄提起你,一副悲憤難忍的模樣,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都說聞名不如見麵,這個舒長生還是有些小帥的嘛,而且家世不錯,若能相處,倒也是個良配。


    舒長生有些尷尬的擺擺手:“往事不堪回首,不堪回首……”


    林姑娘哦了一聲,很識趣的不追問。


    大概是年少無知的時候不懂事,鬧出過什麽矛盾吧。


    兩人笑談一番,說了些宗內宗外的趣事,臨分別之際,舒長生突然想起了什麽,饒有興致的對林姑娘道:“師妹可曾聽聞屎裏煉香之術?”


    “什……什麽?”林姑娘怔了一下,幾乎以為自己聽錯。


    刷的一聲,舒長生掏出一個精致無比的玻璃小瓶,從中噴灑些許香水在空中。


    “你聞聞看,是不是有種茉莉花香的氣味?”


    “怪好聞的,有種潤潤的質感。”林姑娘依言聞了一下,心想一定是自己耳背聽錯了,還好沒有貿然搭話,否則定然失禮。


    舒長生一臉神秘道:“這就是咱們宗裏的人香秘法,屎裏煉香提煉出來的合成香水啊!師妹難道不知道麽,找個茅坑舀出一坨新鮮幹淨的便便,從中可以提取出《香道大典》裏麵提及過的特殊物質糞臭素,此物在濃縮狀態下呈現出強烈糞臭味,但稀釋萬千倍之後,反而具有了香氣,可經調製,配成茉莉花香的成色呢。


    平常茉莉花香,需要經由天然花瓣提取精粹,低效之極,而用這種辦法,可以人工合成,非常方便且成本低廉,你看,我一煉就好一大堆,送你幾瓶,用完了盡管問我要……”


    “嘔!”林姑娘麵色大變,連告辭都來不及說,匆匆逃離。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這個人……真的有毒啊!


    “嘿嘿嘿嘿……”舒長生一臉狡黠,得意洋洋的笑了起來。


    接下來的兩日,南姑娘,羊姑娘相繼和舒長生相親,但回去之後,俱皆神色凝重,第一時間就從家中淘弄各種香品香水,但凡有茉莉花香味的,一股腦兒都丟掉。


    這裏是香道宗門,人人都用各色各樣的香品,胭脂水粉當中更缺不了各種熏香和名貴香水。


    像她們這樣出身不錯的女子,集齊百花品種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在凡間堪稱價值不菲。


    “哎呦喂,我的姑娘哎,怎麽把這新買的香水都丟掉了,這不是坊市裏麵剛進的貨嗎,南洋國內好大一片茉莉花園采集的花瓣才能提煉這麽一小瓶呢!”侍奉的仆從,嬤嬤大為不解。


    “別跟我提茉莉花,誰提我跟誰急!”兩位姑娘各自在家,不約而同說道。


    “舒長生,你怎麽回事,安排三家跟你相親,三家都不成!”


    舒家宅院中,舒望生大為光火,他堂堂築基長老,不要麵子的嗎?


    “長生啊,你到底怎麽搞的,這三家姑娘都是擁有修煉資質的,雖說以外力輔助晉升,築基前程堪憂吧,但好歹也比那些凡民百姓更強,而且她們家裏也不是什麽散修小戶,好歹是宗內頭腦的家門呢,不要太挑啊!”舒長生的娘親也忍不住勸說道。


    舒長生一臉無辜道:“人家看不上我,我又有什麽辦法,總不能憑著仗著爺爺是長老強迫人家吧。”


    舒望生惱火道:“你個小兔崽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搗的什麽鬼,定是又故意捉弄人家姑娘了!”


    舒長生被戳破詭計,倒也不慌不忙,隻是淡然道:“算了,老頭子,我就跟你直說了吧,我現在還沒有那閑工夫考慮什麽成親的事情,我還要許多大事沒有做呢。”


    舒望生道:“你能有什麽正經的大事?”


    舒長生道:“築基算不算?築就道基,前程無憂,這可是未來數百年的要緊事,如若能夠一門雙築基,便是整個家族都能興旺發達的,不比什麽傳宗接代要緊得多?


    再說了,若我有數百年壽元了,還要什麽傳宗接代,我自己都比子孫長命呢!”


    舒望生哽了一下,說得好有道理,他竟無言以對。


    好久,他才訕訕道:“可是,築基也跟這傳宗接代不衝突啊……”


    舒長生道:“那麽麻煩,還有因果牽連,我有這功夫,還不如好好計劃自己開宗立派的事情!”


    “什麽?”舒望生驚訝道。


    舒長生說到這裏,突然來了勁,對他吐露心聲道:“沒有錯,我若築基,也要學宗主開宗立派,成就自家的偉業,這是另外一樁大事情!


    嘿,我有這大好的修為和精力,不投入到無限的求道上進之中,反而要為家室所累,豈不是浪費?”


    舒望生被駭得不清,麵色驟變道:“反了你小子,身為積香宗人,出身宗門,談什麽開宗立派,留宗任教,將來接任長老之位,不是更加穩妥?”


    舒長生撇撇嘴,道:“我才不要,這樣做頂了天也就是個積香宗的長老之流,哪裏有開創自家的基業來得痛快?”


    舒望生道:“勿要胡言亂語!”


    舒長生道:“我說老爺子,你急什麽,這又不是什麽見不得光的壞事情,連宗主都鼓勵我們這樣做呢,照我說啊,他的器量可比你們這些老人家大得多了。”


    舒望生聽得此言,不由沉默。


    他是比較傳統的散修出身,講究投效宗門,從一而終,像舒長生這樣嚷嚷著什麽自行創業,總感覺是大逆不道的舉動。


    但令人費解的是,宗主一向以來,無論在公在私,又都的確鼓勵弟子們自行創業。


    他在乎的是道途名分,傳承因果,而不在宗門勢力。


    所以一時之間,他都不知道應該訓斥還是鼓勵。


    “總之,等著瞧吧,我舒長生遲早也會是一派之主,香道巨擘的,到那時候再找個天仙般的女子為良配,豈不羨煞旁人?”舒長生終於找到機會,趁勝追擊。


    舒望生回過神,鄙夷道:“看看人家李宗主,年紀輕輕就已經是玄辛國駙馬,這麽多年過來,和穆夫人夫唱婦隨,恩愛有加,這才有本宗蒸蒸日上的事業,你連自家婚事都搞不定,還想當什麽一派之主?做夢去吧你!”


    誅心之言,暴擊!


    舒長生當場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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