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祖,圖臨港那邊出事了!”


    瀨耳島,香市西海分舵中,姚靈仙求見李柃,神色嚴肅的稟報了馬頭島那邊剛剛傳來的緊急消息。


    “據當地鎮守封集德報稱,魔道中人偷潛上島,刺殺城隍,當夜就將此間仙官神人屠戮殆盡,他聞訊趕往救援,卻遭魔道襲擊,未能成功。


    如今圖臨港已經淪陷,城區化為焦土,百姓恐慌,皆拜鬼以求自保。”


    李柃聞言微怔,這件事情,確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眼下諸事紛雜,我竟也沒有察覺到趙斌死兆,難怪都說浩劫之下,無人清明,所有人都隻能在混亂之中各憑機緣際遇呀!”


    原本大能高手都能卜會算的,但天機渾蒙之際,也無法掌控全局。


    更何況,趙斌與其因果牽連不深,沒有那種心血來潮的感應。


    “那封集德沒有事吧?”李柃過問了一下。


    “自稱是血戰之後,僥幸得以逃生。”姚靈仙問道,,“師祖,那現在該怎麽辦,圖臨港那邊已經沒有神仙駐守,統治西海之事,怕是還得再起反複。”


    李柃道:“我也正擔心此事,不過圖臨城隍歿了,天庭比我們還著急,且先看他們如何回應再說。”


    姚靈仙當即奉旨去請天庭駐軍大將樊仁師,對方此刻也已經聽聞圖臨城隍之事,忿然作色:“那些魔道實在太猖獗,我已稟報廣法天君,提請盡早下凡,大力清剿,在此之前,還請真君為我等坐鎮,協理斬妖除魔事宜!”


    李柃道:“可以。”


    當下,樊仁師提兵點將,立刻開動起來。


    各夜遊神四方巡邏,值日功曹,天兵天將到處掃蕩,針對魔道邪修展開了全麵的清剿。


    但是這種做法注定成效甚微,因為魔道邪修不可能往自己臉上寫上妖邪兩個大字,就站在那裏等著你來殺。


    魔道擅長變化,藏匿於各種各樣意想不到的地方,平常也多以各自修持為主,不會閑著無事大量聚集。


    更有陰靈鬼祟之流,直接就不在陽世人間,而是在冥土之中。


    有些擅長往返於陰陽兩界者,會帶著其他鬼修出入幽冥,這當中還沒有什麽固定路徑可言,而是要根據天地氣象的變化,恰遇逢魔之時才能得見。


    往往某地傳聞鬧鬼,天兵天將趕至,卻毫無所獲,再換個時間,又真的有大量妖魔鬼怪湧出,危害周邊城鎮。


    一番折騰之後,雷部天兵勞師動眾,卻隻是斬殺大小鬼百來隻,幾乎都是凡民層次的存在。


    “這樣下去的確不行,天庭大軍是為征戰殺伐所用的,處理這種邪修流竄作案之事,根本有心無力。


    而且這樣的調動多了,瀨耳島上防務紕漏,還有可能造成更加慘重的損失!”


    但李柃又明白,這是短時間內無法解決的問題。


    就連名義上鎮守此間的雷部廣法天君都不曾真正降臨履職,而是交由麾下大將代理,可見如今天庭缺人也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真正的戰場,在虛空,在幽冥,在各處地方的魔窟中。


    西海隻是棋局一角,就算局勢發展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也不過是派遣老祖靈灮天君那樣的某部主官下場。


    天庭命官,固然威風,但遇到真正殺伐果決的修士,往往也隻能各憑實力。


    不過,如今天庭剛把棋子落在此間就慘遭打臉,麵子上的確有些掛不住。


    在確保瀨耳島安全,水魔宮不能有失的前提下,樊仁師麾下三十六結丹和水魔宮內坐鎮的兩位元嬰不可輕動,終究還是從別處地方調派了高手過來。


    天庭高層的意思很簡單,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爬起。


    修仙界講究因人成事,終究還是要足夠強力的高手,才有望解決此間的麻煩。


    既然築基境界的城隍不行,那就派結丹,再不行,幹脆把堪比元嬰層次的陽神天仙也派遣下來。


    如果魔道不甘示弱,他們也不介意將此間變成真正的戰場,大打特打起來!


    ……


    “師祖,天庭降下法旨,著令新任城隍接替,仍舊依循舊製,一體成行!”


    過得一段時日,當姚靈仙來到李柃在瀨耳島上的清修之地,稟報天庭的最終決定時,李柃就已明白過來。


    “哦?新任城隍,接替趙斌?會是什麽樣的角色?”


    姚靈仙道:“暫時還不知,不過對方馬上就要到來上任,第一時間,自然是來拜謁您。”


    城隍者,一地官長,總理陰陽,稱得上是派駐人間的一方諸侯了。


    但在李柃這個方外之人麵前,還是低上不少。


    如今的西海是香道開拓的地盤,天庭想要在此立足都不得不與他作利益交換,想要坐穩這個城隍之位,先來拜會他這個大佬是題中應有之意。


    李柃聞言,點了點頭,也就不再多問。


    到時候,自然就知曉了。


    又兩日後,姚靈仙親自進來報訊:“師尊,新任的圖臨城隍來了。”


    “有請。”李柃對天庭正神還是頗為客氣的,當下就讓徒孫把對方請進來。


    結果卻見,一名老者走了進來。


    此老者身穿一襲凡間軍戶樣式的武官皮甲,腰挎戰刀,正氣凜然。


    李柃輕咦一聲,略帶幾分詫異之色看向對方,但見對方雖然其貌不揚,但卻輪廓硬朗,頗有英氣,尤其眼神炯亮,仿佛擁有著攝人心魄的特質般,令常人難敢與之直視。


    更為奇特的是,他身上雖然同樣帶著神靈之屬所特有的香火氣,但卻極其淡薄,更多還是他自己原本所有的本色人香。


    那是一種清新自然的竹香。


    李柃曾經聽聞,有大能高手亦或特質強烈者轉入神道,雖經香火熏洗,不損本色分毫,甚至會因為消除人世間經曆所沾染的雜亂汙穢之氣而變得更加精純。


    所謂神職,很大程度上也是由此而來,對應天道具現的天庭天規,演繹成為神道體係的莫大權能。


    這當中的道理,與法則之力相通,都是某種精純意誌和純粹力量的體現。


    因此,光是聞到這個精純氣息所化的清香,李柃就知此人精魄純正,遠遠不是前任圖臨城隍可比,更讓李柃略感困惑的是,這個人怎麽看起來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裏見過的模樣?


    正在此時,老者俯身行了一禮,開口說話了:“駙馬爺,咱們又見麵了,兩百餘年未見,您風采依舊呀。”


    駙馬爺……這是他在凡俗世間的身份。


    李柃麵上露出訝然之色:“你是玄辛人?”


    老者嗬嗬一笑:“駙馬爺貴人多忘事,不記得卑職了,不過也確實,玄辛國曆經多番變故,國除地留,我等也轉輾漂泊於各方異聞司效力,後又被納新朝體製,終成正果,死後封神。”


    說到這裏,他直起身,重新朝李柃拱手施了施禮,正色說道:“小神太平伏威蕩魔真君左忠良,見過積香真君。”


    “左忠良!”李柃聽到他自報姓名,終於想了起來。


    再看過去,對方麵上的確留著幾分左忠良年輕時候的影子,修士強大精神所帶來的記憶力,讓他從塵封的多時的腦海之中找回了相關的印象。


    “怎麽,蕩魔真君還認得我家師祖?”姚靈仙倍感驚訝,他沒有想到,這個新任的圖臨城隍居然還和自家師祖相互認識。


    李柃微微一笑,道:“確實認識,那都是兩百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左忠良道:“盡管修士生命漫長,但我等相識之時,不過一介凡人,後來真君踏上修煉之途,成就有德真修,而我走上死後封神之路,至今亦有恍若隔世之感。”


    “是呀。”李柃如今身居高位,遠遠不是過往可比,但聽聞此言,還是忍不住感慨萬千。


    “靈仙,你去取我藏在窖中的雲海騰龍過來,我要與左道友品茗敘舊。”


    旋即對左忠良道:“你新赴此地上任,也不急在一時吧?陪本座好好聊聊。”


    左忠良笑著拱了拱手,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一番暢談之後,李柃總算了解了這位曾經的異聞司左百戶的經曆,以及後來封神的緣由。


    原來,昔年自己在老祖刻意安排之下離開玄辛國,到海外靈島創業之後,左忠良等人一直都留在破敗荒蕪的玄辛國內剿殺妖魔。


    他雖是凡民出身,且身無靈根,但作為異人武者,自有一番際遇,竟逐漸掌握部分源自燭兀的真龍血脈,開啟了玄幻真武之路。


    他結合自身刀罡異能和常年以弱勝強曆練出來的本領,越幹越出色,先後升任千戶,被調往異聞司總舵,參與聖京退魔之戰,剿殺酆都群鬼之戰,萬靈尊者入侵之戰,血河異變,瀧村妖皇出世等等驚心動魄的大戰與奇詭邪異的險惡事件,並且都成功活了下來,履曆頗為豐富。


    正所謂,錐處囊中,脫穎而出。


    真正優秀的人才,無論你給他什麽樣的限製,總是有機會冒頭,當時的左忠良仍然未得踏上修仙問道之路,就被魔道邪修盯上了。


    對方許以高官厚祿,甚至築基女修的條件試圖招攬,都毫無所獲,後來惱羞成怒,利用一次千年妖蜈大鬧聖京的機會將其謀殺,狠狠打擊了一番凡人武者的心氣。


    當時大乾尚未成立,左忠良這個老武者就已經是許多年輕後輩心目中的偶像,情感意誌寄托其身,留下了死後封神的一線機緣,後經新朝追封確認,順理成章進入天庭體製。


    至此,人間再無左千戶,天庭卻多出了一位斬妖除魔的蕩魔真君。


    但作為凡人封神者,左忠良起步其實也不高,與靈灮天君那種大能轉生,又得絕世天資,為玄天道尊所看重的天之驕女截然不同的是,他是先從普通神將做起,一步步拔擢晉升,後來才得享高層賞識,受封真君之位。


    現如今,左忠良在仙魔兩道的戰場上已經小有名氣,全都是依靠自己屢番征戰殺伐搏出來的,堪稱實至名歸。


    如此之人,心性穩重,根基紮實,自是有著一番對付妖邪的手段,更在百餘年來的仙魔交鋒之中積攢了忠實可靠的部屬,這次是帶著自己舊部前來上任,而非如同趙斌那樣臨時就地提拔。


    左忠良對李柃道:“此番我攜天靈赤官直使功曹二人,正一功曹二人,治病功曹二人,左官使者二人,右官使者二人,陽神決吏二人,陰神決吏二人,監邪將軍二人,攝邪將軍二人,誅邪將軍二人,伐邪將軍二人,斬邪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各三十六人……俱來此西海入駐,專司斬妖除魔,驅退冥宗之事。


    相比之下,擔任圖臨城隍隻是一個暫時的兼職,待得時機成熟,便要卸下此任,依舊交給地方打理。”


    李柃聽罷,頓時了然。


    確實如此,城隍所轄之地有大有小,平常城邑,還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配置那麽多強者高手。


    這位蕩魔真君左忠良,看著就有結丹巔峰的修為,隨是天庭以香火願力和功德轉化,不比真修法力,但若論起戰鬥實力,還真不遜分毫。


    而他麾下那些功曹,使者,決吏,將軍諸多神位,個個都是擁有品秩的正神仙官。


    直白點兒來說,這當中幾乎每一位,或者兩三位合作,都有資格撐起此間城隍的位置了,再不然就是一口氣冊封煙波國內多個大城,再封山神土地,直接就能把此間的道天地人秩序徹底建立起來。


    從這一點來看,天庭絕對是對此事上了心的,沒有再輕忽以對。


    左忠良解釋道:“城隍被殺,可大可小。單以個人榮辱而論,趙斌之死隻是他自己個人命運,仙魔大戰之中,死難者不知凡幾,大多數天神地祇魂飛魄散之後,真靈入天書,也再難有複活重生的機會……


    但此間值縫仙魔交鋒之際,布局落子,錙銖必較,天庭要爭的就是一口氣,一個臉麵。


    為此,我領受法旨,要在此間興起大戰,不惜一切代價斬妖除魔以報複,還望真君本著匡扶天庭的仙道正義,切實助我等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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