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功夫，已是六年之後。
時間來到積香三二三年，李柃時年四百五十三歲。
積香宗，山門外，一群稚嫩孩童遠離家鄉，來到此間求仙問道。
登仙院和庶政院的執事們早已忙碌起來，帶領他們登記造冊，辦理入籍，然後安頓在山門之下的坊市中。
“又一批記名弟子呀，不知十多年後，幾人能夠進入內院繼續深造，成為我宗的正式弟子。”
“貴宗此等教書育人之法，實為修仙界之鮮見，倒是有種凡俗世間學堂的意味。”
“不錯，本宗開創以來，的確是以學院教育為重，不過也隻是在打基礎的階段才如此，等到成為正式弟子之後，自然會有拜入師門的機會，得名師指導。”
幾名身穿錦袍的修士正在廣場上看著這一幕，他們當中有積香宗的管事長老，有北海之地其他宗門的觀光客，也有東海仙盟之人。
靈帝宗東方望月聽著旁人議論，麵上不由得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她是太上長老東方明的後裔，將來注定要成為宗門高層，管理這個勢力，正好這些年間僑居卻羅仙府，以客卿身份加入積香宗，聊作資曆。
如今東方明等人正在四處奔走，積極組織著正道反攻的力量，晚輩們則多如東方望月留下來休養，趁此機會學習積香宗的體製與文化。
短短幾年，感覺大開眼界。
有人讚歎道：“貴宗能夠在短短幾百年內發展到如此的地步，果是有著過人之處。”
積香宗人矜持道：“哪裏哪裏，不過是老祖高瞻遠矚，弟子們盡心效力罷了。”
東方望月心中暗道：“沒有那麽簡單，積香宗的體製，從上到下都適合集眾之力，重視栽培低階弟子。
這是傳道之法，開創道途的老祖尤其熱衷於此。”
她算得上是修仙世家之人，自然了解老祖秉性和利益所在對宗門體製的影響。
如若老祖重視立道和傳承，就會如同積香真君這般重視大眾教育，以及栽培子弟。
這需要極為龐大的產業以及靈峰福地支持。
而若隻為自己證道，那就會把宗門和家族當做汲取資糧的工具，門下弟子也多為潛藏的道友和幫手，施行精英教育。
麾下勢力也多是以利用為主，並不會讓他們發展得太過強盛，以免喧賓奪主。
這當中又要區分道統和血統的傳承，積香宗擺明了就是以道統傳承為主，並不像靈帝宗，隻是東方家族和幾個附庸勢力的私產。
她心裏也在思量著，如何才能改變本宗的狀況，但無論如何，似乎都無法可想。
從體製上就已經決定了，靈帝宗的發展學不來積香宗，也沒有必要學。
不過東方望月想到積香真君和自家老祖東方明的實力對比，又不由得釋然。
“積香真君天縱英才，道齡不足五百歲就已經比老祖還要更強，宗門強盛也是理所當然。
說起來，積香宗如今的處境還真難說是因為體製優勢，還是老祖本身。
如今這盛況也有可能隻是偶然，倒是香道發展極快，已然在這個修仙界紮下根來。”
忽然，東方望月美目微動，看向遠處一個身穿淡青煙羅長裙的美麗女子。
那正是從巴山妖國遷來積香宗的狐妖胡姤，如今身份是北海香市的一名管事長老。
近日她特意告假從北霄島回來，就是為了這一天。
“嫪弟，你終於回來了……”
她目中噙著淚光，遠遠看著入學幼童之中的其中一人。
那是一個粉雕玉琢，俊俏非凡的女童，耳後長著個淡紅色的胎記，和前世胡嫪靈魂之軀所受的傷勢一模一樣。
男女乃從胎中化生，陰陽二氣不衡方始有別，胡嫪神魂之中陰多陽少，此世肉身孕育成女胎。
這也是天狐一族常見的形態。
轉世之後的胡嫪投生在一個凡俗燕姓世家，喚作燕笄，自此之後便是全新的個體了。
李柃曾為她使用智慧之香，出生不久便點化了靈性，竟然造就出先天道體百媚之軀。
毫無意外的，入門檢測之時，驚動上下。
“竟然是個先天道體的修仙種子，這不是祖先積德，就是前世有宿慧的，當破格招錄，納為內院弟子！”
“善，理當如此！”
登仙院眾人把檢測結果呈送高層，卻見胡姤帶著幾名狐妖侍女，持著李柃特批的手令出現。
“真君有令，這個女童將由我們狐妖一族負責監護。”
眾管事麵麵相覷，但查驗了手令的真假之後，自是奉令。
胡姤旋即安排麾下侍女和妖族高手暗中照看。
燕笄眼下並沒有前世記憶，隻是繼承了些許潛質和天賦。
在她成長起來之前，有可能被外來的事物影響，走偏既定的道路。
但她既肩負著天狐一族崛起的使命，又要報償李柃和宗門大恩，責任異常之重。
胡姤隻能親力親為，自幼引導和栽培。
入門檢測還在進行，陸陸續續又有幾個良才。
聶英智奉了李柃之命，也在暗中關注著羅道的轉世之身，今名為席淵的男童。
結果卻是叫人大失所望。
對方並沒有展現出過人的資質，隻不過是比尋常之人略好一些，得個五行俱全而已。
這樣的修士放在草莽江湖裏麵，有無機緣踏上修煉之路都未可而知，築起基來也是千難萬難。
聶英智向李柃稟報道：“羅師兄的轉世之身並無先天道體，當真可惜呀。”
李柃道：“沒有就算了，今後你多多暗中關照，尋機賜他一個築基名額。”
他心中既有理性的清醒，也有感性的緬懷。
終究還是決定順其自然，讓羅道的轉世之身按照平常築基應有的軌跡走完這一生。
慕青絲得知此事，問道：“夫君，你心中既有對羅道的憐惜，何不幫他一把，越過這道關口？”
李柃有所意動，但卻還是道：“轉世之身和原身畢竟有所差別，我們隻是念著舊情，但卻不一定要把他當做過去的羅道來對待。
更何況，宗門長老意味著要對許多人負責，不可輕授。”
慕青絲道：“原來如此。”
她明白李柃的意思了。
築基境界是羅道前世的高度，如若他真有結丹命數，自然是極好，就算沒有，兩三世築基，加起來的壽年和平庸結丹也差不了多遠，已經算是補償。
這裏麵最大的問題還是在於絳府天倫。
父不父，子不子，男不男，女不女。
輪回之法所將遇到的問題，不再僅僅隻是個人真身與本來麵貌，還涉及到了他與塵世之間萬物的關係。
這是靈魂本質的改變，而不僅僅隻是失去前世記憶那麽簡單。
“其實從古至今，修士都將墮入輪回視為畏途，比封神和化鬼還要更加艱險，若不是為了千百年之後大劫降臨，能有照顧其他子弟門人的出路，我也不會輕涉此道。”
封神是把靈魂交給天庭，而化鬼是交給地府，對於李柃而言，都不在自己掌控之內。
他這麽做，自是有著自己的理由。
……
招新之事持續了足足三個月，新弟子們陸續就位，很快便要開始新的生涯。
而當此時，積香宗九畹島，一群年輕弟子也正結束雲遊曆練，從各方地界趕了回來。
有一些世代在九畹島上效勞的力工忙碌之餘，不免談及最近的見聞。
“你們聽說了嗎，宗門準備支援仙盟之人再戰東海，前些時日運上船的，都是些法器和丹藥。”
“嘿，那些箱子封得嚴嚴實實，你還聞出味兒來了。”
“那是自然，我大舅媽的二表哥的小姨子在仙府當差，消息靈通著呢。”
其他力工聞言，哈哈大笑，自是對這些說辭不以為然。
不過近些時日，備戰風聲愈緊，的確是有那麽幾分山雨欲來的意味。
宗門高層似乎在謀劃著東海那邊的事情，配合天庭進行反攻也不足為奇。
這些人也不見得關心時政，不過茶餘飯後的閑談而已。
就在這時，一艘龐大的飛舟從雲層之中徐徐降下。
舟上亭台樓閣，花亭水榭應有盡有，氤氳白霧之間，雕欄玉徹，畫影楹樓如隱如現。
眾人見狀，不免為之一愣，旋即卻是激動起來。
“是方仙子，方仙子在上麵！”
但見舟首上，一個身穿潔白衣裙的綽約身影依舷而立，其人麵容精致妍麗，身姿優美，氣質脫俗，堪稱傾國絕色。
不少人遠遠看到她的身影，就如忘卻眼前之事，一個個楞在原地，呆若木雞，仿佛丟了魂兒。
“這，這莫不是積香宗近些年來聲名鵲起的百花仙子方仙子？”
“久聞方仙子仙姿玉顏，氣質非凡，如今得見，果真是不同凡響啊！”
碼頭上有些外來之人，也看到了這一幕，俱皆驚為天人。
不久之後，方馨騎著一頭通體雪白的玄冰天狼淩空虛度，踏上了積香宗舊山門的領空，緊隨其後的是一群侍女與隨從，亦是粉衿霞裳，雲鬢珠釵，惹人注目。
她們徑直往峰上廣場，挪移法陣的方向而去，不久之後就身影隱去，隻餘淡淡馨香。
沒過多久，一人踏雲，自西而來。
但見其白衣飄飄，玉樹臨風，自是有著一番仙家弟子的風範。
“是葉真！他果然也回來了。”
“積香宗這是有大事發生，要召集他們這些新晉的精英弟子？”
“應該是吧，之前不是有消息稱，可能要征戰東海嗎？”
“征戰東海會派他們這些新晉築基去？”
“那也不盡然，越是精英人才，越需要曆練，不經曆風雨，怎能見彩虹？”
眾人議論紛紛。
有外來客忍不住問道：“你們口中的這位葉真，究竟是何許人也？”
“是啊，他很出名嗎？”
北海修士嘖嘖有聲道：“道友這就孤陋寡聞了呀，積香宗前些年頭收得好些先天道體的英才，早就已經聲名鵲起，當中尤其以‘三真一仙’最為出眾。”
外來客問道：“敢問道友，何謂‘三真一仙’？”
北海修士道：“三真者，葉真，韓真，羅真是也，一仙者，即是此前你也見到了的百花仙子方仙子！
他們都是積香宗六代弟子當中的佼佼者，身具先天道體，年紀輕輕就晉升築基不止，還在新晉之年就或斬妖除魔，或發明創造，創下好大個名頭。”
外來客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說話之間，又有修士從上空招搖過市，留下卓越風姿給下方眾人仰望。
這裏是積香宗本埠，自家的地盤，不少人辨認出他們身份。
“那英俊公子便是韓真了，據傳其生具天香道體，連積香真君都對其資質讚不絕口，打算把自創的大神通希夷妙法傳授予他。”
“那粉黛羅裙的女子便是羅真，其人樣貌氣質略遜方仙子，但也是難得的美人兒，其身也身負地香道體，觀想香神，凝煉三寶，都將事半功倍，前程著實不可限量啊。”
旁人皆言道：“此前久聞其名，不見其人，沒有想到，今天竟一下全部都見著了。”
外來客們方始消疑，心悅誠服道：“若如所見，的確都是些出眾人物，當為一時俊傑。”
有好事者道：“積香宗六代弟子當中的出眾人物可遠遠不止這幾位呢，就是在三真一仙之外，亦有佟大全，林豐等人身具先天道體，資質和前程不遜他們，隻是各自低調修煉，暫時沒有事跡顯現而已。
但我可是聽說了，他們在宗門內部都享有同等的身份地位，高層心目之中，份量同樣不輕。”
“哎，真是說道友道友就到，那個男子便是佟大全，還有林豐也來了……”
“還有那幾位，也都是近些年間新晉的築基，年紀在二三四十歲之間！”
這個時候，碼頭上的商旅，看客們不由得麵麵相覷。
他們這時候方才意識到，近期可能真的要發生什麽大事了。
此間既無宗門大慶，也無老祖壽辰，仙靈宴會。
若非必要，不可能把那麽多精英弟子，新晉高手都召喚過來。
他們平常居於各方靈島，在不同的門派修行，往來出入，都要花費不少時間呢。
難道說，東海戰事再起的消息，居然是真的？
時間來到積香三二三年，李柃時年四百五十三歲。
積香宗，山門外，一群稚嫩孩童遠離家鄉，來到此間求仙問道。
登仙院和庶政院的執事們早已忙碌起來，帶領他們登記造冊，辦理入籍，然後安頓在山門之下的坊市中。
“又一批記名弟子呀，不知十多年後，幾人能夠進入內院繼續深造，成為我宗的正式弟子。”
“貴宗此等教書育人之法，實為修仙界之鮮見，倒是有種凡俗世間學堂的意味。”
“不錯，本宗開創以來，的確是以學院教育為重，不過也隻是在打基礎的階段才如此，等到成為正式弟子之後，自然會有拜入師門的機會，得名師指導。”
幾名身穿錦袍的修士正在廣場上看著這一幕，他們當中有積香宗的管事長老，有北海之地其他宗門的觀光客，也有東海仙盟之人。
靈帝宗東方望月聽著旁人議論，麵上不由得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她是太上長老東方明的後裔，將來注定要成為宗門高層，管理這個勢力，正好這些年間僑居卻羅仙府，以客卿身份加入積香宗，聊作資曆。
如今東方明等人正在四處奔走，積極組織著正道反攻的力量，晚輩們則多如東方望月留下來休養，趁此機會學習積香宗的體製與文化。
短短幾年，感覺大開眼界。
有人讚歎道：“貴宗能夠在短短幾百年內發展到如此的地步，果是有著過人之處。”
積香宗人矜持道：“哪裏哪裏，不過是老祖高瞻遠矚，弟子們盡心效力罷了。”
東方望月心中暗道：“沒有那麽簡單，積香宗的體製，從上到下都適合集眾之力，重視栽培低階弟子。
這是傳道之法，開創道途的老祖尤其熱衷於此。”
她算得上是修仙世家之人，自然了解老祖秉性和利益所在對宗門體製的影響。
如若老祖重視立道和傳承，就會如同積香真君這般重視大眾教育，以及栽培子弟。
這需要極為龐大的產業以及靈峰福地支持。
而若隻為自己證道，那就會把宗門和家族當做汲取資糧的工具，門下弟子也多為潛藏的道友和幫手，施行精英教育。
麾下勢力也多是以利用為主，並不會讓他們發展得太過強盛，以免喧賓奪主。
這當中又要區分道統和血統的傳承，積香宗擺明了就是以道統傳承為主，並不像靈帝宗，隻是東方家族和幾個附庸勢力的私產。
她心裏也在思量著，如何才能改變本宗的狀況，但無論如何，似乎都無法可想。
從體製上就已經決定了，靈帝宗的發展學不來積香宗，也沒有必要學。
不過東方望月想到積香真君和自家老祖東方明的實力對比，又不由得釋然。
“積香真君天縱英才，道齡不足五百歲就已經比老祖還要更強，宗門強盛也是理所當然。
說起來，積香宗如今的處境還真難說是因為體製優勢，還是老祖本身。
如今這盛況也有可能隻是偶然，倒是香道發展極快，已然在這個修仙界紮下根來。”
忽然，東方望月美目微動，看向遠處一個身穿淡青煙羅長裙的美麗女子。
那正是從巴山妖國遷來積香宗的狐妖胡姤，如今身份是北海香市的一名管事長老。
近日她特意告假從北霄島回來，就是為了這一天。
“嫪弟，你終於回來了……”
她目中噙著淚光，遠遠看著入學幼童之中的其中一人。
那是一個粉雕玉琢，俊俏非凡的女童，耳後長著個淡紅色的胎記，和前世胡嫪靈魂之軀所受的傷勢一模一樣。
男女乃從胎中化生，陰陽二氣不衡方始有別，胡嫪神魂之中陰多陽少，此世肉身孕育成女胎。
這也是天狐一族常見的形態。
轉世之後的胡嫪投生在一個凡俗燕姓世家，喚作燕笄，自此之後便是全新的個體了。
李柃曾為她使用智慧之香，出生不久便點化了靈性，竟然造就出先天道體百媚之軀。
毫無意外的，入門檢測之時，驚動上下。
“竟然是個先天道體的修仙種子，這不是祖先積德，就是前世有宿慧的，當破格招錄，納為內院弟子！”
“善，理當如此！”
登仙院眾人把檢測結果呈送高層，卻見胡姤帶著幾名狐妖侍女，持著李柃特批的手令出現。
“真君有令，這個女童將由我們狐妖一族負責監護。”
眾管事麵麵相覷，但查驗了手令的真假之後，自是奉令。
胡姤旋即安排麾下侍女和妖族高手暗中照看。
燕笄眼下並沒有前世記憶，隻是繼承了些許潛質和天賦。
在她成長起來之前，有可能被外來的事物影響，走偏既定的道路。
但她既肩負著天狐一族崛起的使命，又要報償李柃和宗門大恩，責任異常之重。
胡姤隻能親力親為，自幼引導和栽培。
入門檢測還在進行，陸陸續續又有幾個良才。
聶英智奉了李柃之命，也在暗中關注著羅道的轉世之身，今名為席淵的男童。
結果卻是叫人大失所望。
對方並沒有展現出過人的資質，隻不過是比尋常之人略好一些，得個五行俱全而已。
這樣的修士放在草莽江湖裏麵，有無機緣踏上修煉之路都未可而知，築起基來也是千難萬難。
聶英智向李柃稟報道：“羅師兄的轉世之身並無先天道體，當真可惜呀。”
李柃道：“沒有就算了，今後你多多暗中關照，尋機賜他一個築基名額。”
他心中既有理性的清醒，也有感性的緬懷。
終究還是決定順其自然，讓羅道的轉世之身按照平常築基應有的軌跡走完這一生。
慕青絲得知此事，問道：“夫君，你心中既有對羅道的憐惜，何不幫他一把，越過這道關口？”
李柃有所意動，但卻還是道：“轉世之身和原身畢竟有所差別，我們隻是念著舊情，但卻不一定要把他當做過去的羅道來對待。
更何況，宗門長老意味著要對許多人負責，不可輕授。”
慕青絲道：“原來如此。”
她明白李柃的意思了。
築基境界是羅道前世的高度，如若他真有結丹命數，自然是極好，就算沒有，兩三世築基，加起來的壽年和平庸結丹也差不了多遠，已經算是補償。
這裏麵最大的問題還是在於絳府天倫。
父不父，子不子，男不男，女不女。
輪回之法所將遇到的問題，不再僅僅隻是個人真身與本來麵貌，還涉及到了他與塵世之間萬物的關係。
這是靈魂本質的改變，而不僅僅隻是失去前世記憶那麽簡單。
“其實從古至今，修士都將墮入輪回視為畏途，比封神和化鬼還要更加艱險，若不是為了千百年之後大劫降臨，能有照顧其他子弟門人的出路，我也不會輕涉此道。”
封神是把靈魂交給天庭，而化鬼是交給地府，對於李柃而言，都不在自己掌控之內。
他這麽做，自是有著自己的理由。
……
招新之事持續了足足三個月，新弟子們陸續就位，很快便要開始新的生涯。
而當此時，積香宗九畹島，一群年輕弟子也正結束雲遊曆練，從各方地界趕了回來。
有一些世代在九畹島上效勞的力工忙碌之餘，不免談及最近的見聞。
“你們聽說了嗎，宗門準備支援仙盟之人再戰東海，前些時日運上船的，都是些法器和丹藥。”
“嘿，那些箱子封得嚴嚴實實，你還聞出味兒來了。”
“那是自然，我大舅媽的二表哥的小姨子在仙府當差，消息靈通著呢。”
其他力工聞言，哈哈大笑，自是對這些說辭不以為然。
不過近些時日，備戰風聲愈緊，的確是有那麽幾分山雨欲來的意味。
宗門高層似乎在謀劃著東海那邊的事情，配合天庭進行反攻也不足為奇。
這些人也不見得關心時政，不過茶餘飯後的閑談而已。
就在這時，一艘龐大的飛舟從雲層之中徐徐降下。
舟上亭台樓閣，花亭水榭應有盡有，氤氳白霧之間，雕欄玉徹，畫影楹樓如隱如現。
眾人見狀，不免為之一愣，旋即卻是激動起來。
“是方仙子，方仙子在上麵！”
但見舟首上，一個身穿潔白衣裙的綽約身影依舷而立，其人麵容精致妍麗，身姿優美，氣質脫俗，堪稱傾國絕色。
不少人遠遠看到她的身影，就如忘卻眼前之事，一個個楞在原地，呆若木雞，仿佛丟了魂兒。
“這，這莫不是積香宗近些年來聲名鵲起的百花仙子方仙子？”
“久聞方仙子仙姿玉顏，氣質非凡，如今得見，果真是不同凡響啊！”
碼頭上有些外來之人，也看到了這一幕，俱皆驚為天人。
不久之後，方馨騎著一頭通體雪白的玄冰天狼淩空虛度，踏上了積香宗舊山門的領空，緊隨其後的是一群侍女與隨從，亦是粉衿霞裳，雲鬢珠釵，惹人注目。
她們徑直往峰上廣場，挪移法陣的方向而去，不久之後就身影隱去，隻餘淡淡馨香。
沒過多久，一人踏雲，自西而來。
但見其白衣飄飄，玉樹臨風，自是有著一番仙家弟子的風範。
“是葉真！他果然也回來了。”
“積香宗這是有大事發生，要召集他們這些新晉的精英弟子？”
“應該是吧，之前不是有消息稱，可能要征戰東海嗎？”
“征戰東海會派他們這些新晉築基去？”
“那也不盡然，越是精英人才，越需要曆練，不經曆風雨，怎能見彩虹？”
眾人議論紛紛。
有外來客忍不住問道：“你們口中的這位葉真，究竟是何許人也？”
“是啊，他很出名嗎？”
北海修士嘖嘖有聲道：“道友這就孤陋寡聞了呀，積香宗前些年頭收得好些先天道體的英才，早就已經聲名鵲起，當中尤其以‘三真一仙’最為出眾。”
外來客問道：“敢問道友，何謂‘三真一仙’？”
北海修士道：“三真者，葉真，韓真，羅真是也，一仙者，即是此前你也見到了的百花仙子方仙子！
他們都是積香宗六代弟子當中的佼佼者，身具先天道體，年紀輕輕就晉升築基不止，還在新晉之年就或斬妖除魔，或發明創造，創下好大個名頭。”
外來客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說話之間，又有修士從上空招搖過市，留下卓越風姿給下方眾人仰望。
這裏是積香宗本埠，自家的地盤，不少人辨認出他們身份。
“那英俊公子便是韓真了，據傳其生具天香道體，連積香真君都對其資質讚不絕口，打算把自創的大神通希夷妙法傳授予他。”
“那粉黛羅裙的女子便是羅真，其人樣貌氣質略遜方仙子，但也是難得的美人兒，其身也身負地香道體，觀想香神，凝煉三寶，都將事半功倍，前程著實不可限量啊。”
旁人皆言道：“此前久聞其名，不見其人，沒有想到，今天竟一下全部都見著了。”
外來客們方始消疑，心悅誠服道：“若如所見，的確都是些出眾人物，當為一時俊傑。”
有好事者道：“積香宗六代弟子當中的出眾人物可遠遠不止這幾位呢，就是在三真一仙之外，亦有佟大全，林豐等人身具先天道體，資質和前程不遜他們，隻是各自低調修煉，暫時沒有事跡顯現而已。
但我可是聽說了，他們在宗門內部都享有同等的身份地位，高層心目之中，份量同樣不輕。”
“哎，真是說道友道友就到，那個男子便是佟大全，還有林豐也來了……”
“還有那幾位，也都是近些年間新晉的築基，年紀在二三四十歲之間！”
這個時候，碼頭上的商旅，看客們不由得麵麵相覷。
他們這時候方才意識到，近期可能真的要發生什麽大事了。
此間既無宗門大慶，也無老祖壽辰，仙靈宴會。
若非必要，不可能把那麽多精英弟子，新晉高手都召喚過來。
他們平常居於各方靈島，在不同的門派修行，往來出入，都要花費不少時間呢。
難道說，東海戰事再起的消息，居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