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柃這邊的動作,四海各地皆有所聞。


    金錢會最近和他們不對付,自然也密切關注著一切的消息,得聞之後,很是驚訝了一陣。


    會中自有智謀之輩,很快便得出結論,李柃想要以北海的神靈填充東海,切實將其納入自身的統治體係。


    “諸位大長老,這李柃是和天庭一夥的,他這一招也算是狐假虎威,利用天庭的勢力來對付我們了。”


    金源島上,一處議事堂中,三大掌寶使在內的諸位大長老都聚集於此,聽取著來自北海的密報。


    他們聽到分析之後,也都認可這個判斷。


    唯一所慮,就是李柃的這些舉措幾乎都是擺在明麵上的陽謀,根本不畏懼被人知道。


    “這實在是不好辦呀,就算我們知道這些,又有什麽辦法去阻止?”


    “其實早在他們奪取西海煙波國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這麽做了,那麽多天庭兵馬囤積於島上,根本不好下手。”


    “如若進攻了有城隍鎮守的坊市,幾乎等同於對天庭開戰,天庭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


    其實以金錢會的底蘊,真要被逼急了,也不是不敢幹脆動手。


    但問題在於,全麵開戰的話,是真的要打爛很多瓶瓶罐罐的。


    誰都不願意這麽做。


    三位掌寶使和諸多大長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裏亮堂得跟明鏡似的,但卻一個個都裝傻。


    反正李柃敵對的是金錢會中某些人,又不是整個金錢會,更加不是自己。


    自己又何苦去出那個頭呢?


    甚至在場諸人都還有跟他們保持密切的合作關係。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複雜局麵,並不隻是對積香宗而言,換作金錢會也是一樣的。


    這裏麵涉及到的利益糾葛實在太複雜,他們也頗有投鼠忌器的感覺。


    在這樣的環境下,任你才高計絕,神通廣大,也要被許多東西束縛著。


    “無論如何,還是拿出一個章程來吧。”


    三大掌寶使之一的錢坤帶著幾分膩味說道。


    他如何會看不出其他長老的意思,但事到如今,被頂在風頭上的是他們,與冥宗有所合作,最大可能麵臨天庭威脅的也是他們。


    如若他們自己不主動,沒人會管東海那攤事的。


    “錢大長老,我以為能夠對付天庭者必為冥宗,也隻有他們才願意出錢出力,不惜一切代價阻止東海變作天庭掌控的疆域。


    您看,這件事情是不是應該以冥宗那邊為主?”


    “是啊,李柃想要派遣神靈前往那裏,那不都是冥宗的事情嗎?”


    “之前東海也有一些本土冊封的神靈的,冥宗自己在對付……”


    “冥宗那邊我已經知會。”錢坤瞥了眾人一眼,“這件事情固然是要以他們為主,但東海那邊有不少我們的產業在,真要放任不管的話,遲早要為天庭所剿。”


    “那看來,不付出一些代價是不可能了。”


    那名長老幽然一歎。


    錢坤冷哼一聲。


    其實他真正想要的還是會裏的表態,如若金錢會能夠一致通過決議,十多位大長老聯合起來,聲勢非同小可,絕對能夠以更小的代價阻止積香宗的戰略。


    但眼看著長老會的這些人一個個都在裝聾作啞,他也明白,想要會裏對自家的事情負責是不可能了。


    其他大長老看見他的神色,也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些什麽。


    但是他們非但沒有一絲愧疚,反而都在冷笑。


    當年你們獨占東海利益,在那裏與冥宗合作,大撈好處的時候,可曾有過想著我們?


    現在好了,積香宗和天庭要來,威脅道你們的利益,就想起會裏來了。


    要不是你們還算遵守會裏的規矩,繳納了部分好處上來,連這個會談都沒有必要。


    個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愛誰誰去!


    也有裴清光等人心裏隱隱有些擔憂。


    會裏各家各派時有合作,但總體上而言,還是各自為政。


    想要那麽多位大長老為同一件事情而努力,除非是被逼到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


    但問題在於,那個時候是否已經太遲?


    他隱約能夠看得出幾分李柃的陽謀,但卻同樣無能為力。


    因為大海上的勢力,從來都是這樣的。


    罷了,罷了。


    自家的利益可比會裏的利益重要多了。


    金錢會吃虧,並不代表著自家吃虧。


    ……


    “我早就知道,會裏是靠不住的,想要辦成東海那邊的事情,還得靠我們自己。”


    離開議事堂之後,乾坤滿臉鐵青,帶著一絲隱藏的怒氣回到了自家地盤。


    幾名家族的成員迎了上來,包括一群結丹境界築基境界的管事,長老,俱皆都在看著他。


    “罷了,事到如今,也隻能加深與冥宗的合作了。”


    “大長老,還請三思呀,如若真的踏出那一步,我們將來可就真的沒有辦法回頭了。”


    “是啊,眼下未必到那一刻,如若真的別無他法,到時候再來走這條路也不遲。”


    “我們原本的計劃隻是左右逢源,並沒有必要一條路走到黑。”


    “想我錢家傳承久遠,最早可以追溯到金錢老祖的嫡親門徒上麵,若是徹底倒向冥宗,就算是會裏都將為之而震動的。


    到時候會裏有所決策,也要考慮著我們不再中立,開始有所排斥。”


    族內的長老們聞言大驚,紛紛勸諫道。


    他們知道錢坤所言意味著什麽,那意味著他們將要自絕於中立陣營,真的投入冥宗懷抱。


    大海上的勢力從來都是牆頭草,隨著時局左搖右擺。


    這樣雖然沒有什麽得到重用的機會,但若真的有個萬一,也能保留些許底蘊。


    之前他們一直也都是這麽做的,家族裏麵培養出來的好幾位優秀子弟,分別投入了朝元宗等正道仙門,以及冥道四宗。


    同一個家族的子弟分別在不同勢力效力,甚至若是時運不濟,要在戰場上骨肉相殘,這其實是無數年來的平常之事。


    當然,這隻是針對大勢力而言。


    那些體量極小的勢力,就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了。


    錢坤道:“你們難道沒有看見積香宗是怎麽崛起的嗎?他們擁有如今的聲勢,很大程度上都是因為作出了加入天庭陣營的決定。


    若非如此,天庭也不會大力扶持他們。”


    “可我們終究不是積香宗那般的。”


    錢坤聽到眾人之言,也不由得深思了一番,旋即陷入了猶豫。


    是啊,金錢會的錢家,終究是和積香宗有所不同的。


    好在這件事情也不是那麽難解決,既然不能一口氣把全部寶都壓上,那就酌情增加一些籌碼便是。


    反正最終目的都是逼迫冥宗出手,利用他們維護自家在東海那邊的利益。


    ……


    金錢會內部的猶豫,錢家一族的糾結,完全沒有影響到積香宗。


    積香宗仍自堅定不移的朝前走著。


    在李柃一聲號令之下,北神東調,浩浩蕩蕩的神人隊伍趕往東海。


    他們將要遷往那裏,開始新的任職。


    為了打消北海地仙界的下界諸神顧慮,李柃大方作出不少許諾,這些都是在他職權範圍之內較為容易給予的好處。


    而在神人體係之外,北海地麵上的其他力量也被充分調動起來。


    一名名煉氣境界修士,一名名築基境界修士,甚至包括少數結丹散修,世家高手,都被其打動,進入投入到了積香宗支持之下的征戰東海大業上。


    “如此一來,我宗開銷不小,整個宗門都將背上沉重的負擔啊。”


    作為宗主的聶英智深刻了解師尊所作所為,不由得感慨萬千。


    “我積香宗執掌北海,即當背負北海之望,若不然,無以號令群雄。


    接下來,這些付出也將成為統禦東海,主導海上正道勢力大權的依據。


    若非如此,就算如何興旺發達,也不過是竊取勝利果實的宵小之輩,吾等不為也。”


    李柃淡淡解釋道。


    當然,這是台麵上冠冕堂皇的解釋,實則是因積香宗采取的是堅定不移倒向正道陣營的策略,不可能和那些中立勢力那般左右逢源,亦或不作為。


    天庭許以自治之權,還有封神權柄,是要支持他們幹實事的。


    這就決定了,積香宗天然對大海上的諸事有著極大的積極性。


    過去那些年頭,宗門勢力不興,更無麾下神人可用,想要主動出擊也不易為。


    但如今,卻是可以開始嚐試更加積極主動的策略。


    “金錢會最近似乎對我們有所關注,但暫時看不出有什麽動作。”


    聶英智又向李柃稟報了自家密探打探到的一些東西。


    “師尊,你說,那些大長老們會聯合起來對付我們嗎?”


    李柃道:“商賈之流,涉及到根本利益的時候是異常團結的,若有必要,肯定會聯手。


    但,我們可以打消他們的顧慮,不讓他們聯手。”


    說罷,他吩咐聶英智:“前些時日叫你統計北海和西海各處坊市,商會產業情況,做得如何了?”


    聶英智聞言道:“我正要來稟報師尊,已經基本排查清楚。”


    李柃道:“好,你把屬於錢家和與我們作對勢力的利益分潤出去,暗中交給裴長老他們……”


    聶英智聞言,不由得失笑:“師尊這是要賄賂他們麽?”


    李柃看了他一眼,道:“你可曾聽聞假道伐虢的典故?”


    聶英智自然是沒有聽說過的,這是李柃前世所在的故事。


    李柃簡單向他講述一番,總結道:“虞君貪鄙,不知唇亡齒寒的道理,又或者明知如此,但卻還是忍不住貪圖其中利益,又畏懼大國兵鋒,不敢與虢國聯合起來對抗。


    故而對付這種大而不強的勢力,第一要務是分化離間。


    無論日拱一卒,月下一城,還是地域黑,還是不同出身,階層的修士區別對待,本質上都是一樣的。


    排除種種表象的幹擾,這些做法都是將不可一並對付的敵人分而治之,不斷削弱其力量,壯大己身。


    假使我宗團結如一,金錢會和四海商會卻各自為政,那麽任一大長老他們所統率的派係,都不可能是我們對手的。”


    聶英智道:“這些我倒想得明白,隻是金錢會裏難道就沒有聰明人,看穿我們打算麽?”


    李柃自信說道:“看穿也沒有用,因為金錢會的利益未必見得是那些大長老的利益,古往今來,損公肥私者不知凡幾,為了自身利益而出賣公家者亦不可數。


    有些凡民王國直至滅亡,城中富戶與文武百官家中還有大筆財資,但是國庫空虛,民不聊生,難道他們不知亡國之危有可能造成亂民作害,誤掉自己身家性命?


    值此離亂之際,大劫將至,明哲保身當為各方第一要務,勇於擔當,站出來挑起大梁的人是少之又少的。


    絕大多數人,包括修士在內,天性上都是得過且過,隨波逐流。


    當然,主動性過強,也有可能導致亡宗,明明不關己事,非要到處招惹禍端,然後不斷削弱自身實力,消耗自己底蘊,最終就會滅亡,這卻又是過猶不及的道理了。”


    聶英智點了點頭。


    此後師徒二人分別在不同層麵運營,致力於分化離間,摘出金錢會和錢家的關係。


    事實的確正如李柃所言,當李柃擺出一副“我不是針對誰,我隻針對錢大長老”的架勢之後,金錢會人果然就慫了。


    他們或許是想著和氣生財,又或許是抱著別的什麽打算,全部都作壁上觀,等待後續發展。


    錢坤平常賴以為重的各種關係,各種利益聯盟,全都沒有用。


    反是李柃暗中派了一些人進行遊說,甚至隱約傳出打垮錢家之後的進行分潤的風聲,為的隻是將其孤立起來。


    他們自己則是到處聯絡,策動。


    甚至於,各大洲陸的仙門高手都被請動。


    無人得知,天庭勢力之下所屬,玄洲天雲宗,玄洲飛仙宗,生洲朝元宗,祖洲仙大衍宗,流洲仙無量宗,乃至於直至最近仍然處於戰亂,積極參與當地爭鬥的聚窟洲萬壽殿,都各自遣了一名元嬰高手過來。


    足足六大元嬰,趁著李柃在北海地麵上大張旗鼓吸引注意,秘密會師於舒長生統禦的天庭大軍中,做好徹底收複杜海的準備。


    此前李柃和錢家的錢甫交過手,覺得自己不太好對付他,幹脆找些幫手一起圍攻,打他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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