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李柃創業,聶英智發揚光大,數代弟子五百年間的努力,積香宗香市遍及四海,在各地都擁有著深遠的影響。


    這極大增長了宗門財富,拓寬了香道取材的範圍,同時也培養出大量香道修士和製香煉香的人才。


    這般的宗門,動員起來是不可小覷的。


    宗門把特定任務分攤下去,千百種配方,上萬種配方都有人去驗證,各種方向嚐試一遍,總會有人運氣好,撞上滿意的結果。


    很快就有人發現,一種香湯沐浴之法可以有效解除魚腥,逆轉怪病。


    這種以茶蕪香為主材的譜方能夠使得魚鱗脫落,皮膚恢複健康,那種想要前往大海的奇怪渴望自然跟著消失。


    但這是針對重症治療的手段,成本並不低。


    北海之地數億人身陷詭霧,受到或輕或重的影響,當真要是用這種辦法去救治,能把整個宗門都搞破產。


    不過,笨功夫之外的精巧功夫,積香宗同樣不缺。


    宗門培養的香道人才沒有結丹元嬰的修為,實戰能力也高低不齊,但對香道譜方,各種技藝鑽研很深,所以很快又有人從中得出有效成分,改良了譜方。


    僅僅隻是幾個月內,積香宗就研製出了另外一種防範與遏製的手段。


    他們利用此前李柃留下的意可香香方接引度化之力,調以各種能夠使人凝神靜氣,消除執念的平和香品製成香囊,令人隨身佩戴。


    這雖然同樣需要消耗一些靈香,但卻勝在更多強調衍生產物,成本遠比之前的香品要低。


    “既是如此,趕緊分發下去吧!


    那怪病每逢月圓之夜發作,還可在此期間舉行焚香盛會,最大限度遏製其影響。”


    聶英智得知成果之後,即刻下令道。


    “宗主,這靡費甚巨啊!”


    “我也知道,但為保住北海和西海的基本盤,還是不要節省這些為好。


    我們可不能像北霄島的那些地主老財,為了掙錢而掙錢,淪為金錢的奴隸。”


    金錢有的時候的確是非常強大的力量,但金錢也絕不是萬能。


    他們是香道中人,可不是金錢中人。


    ……


    “一個接著一個來,都領了這香囊,隨身佩戴。


    還有這些靈香,在居家之地附近燒熏,可驅除魚腥。


    大家可都記著啊,這是性命攸關之事,絕不可輕忽大意!”


    北海西境,長海一帶,各處香市附近的城池鄉鎮都有香道弟子行走四方,分發香品。


    得益於過去遍布各地的統治觸手,積香宗動員各方坊市將其分發下去,效率奇高,很快就把八成以上受到影響的人口覆蓋。


    又有官府差役張貼告示,四處宣傳。


    “本月中旬,月圓之夜,大家都在各街坊指定之處聚集,屆時會有聞香教的仙師授靈藥,聞寶香,可消災除厄……”


    這是遵循聶英智的決策,不惜成本把這些災厄的苗頭撲殺。


    他的想法其實非常簡單,假如災厄必將蔓延開來,在開始時盡全力,是最節省的做法。


    這個時候做事,事半功倍,遠比局勢糜爛之後再來後悔要好。


    而若真的局勢崩壞,不可挽回……


    留著尋常的錢財寶物在身也沒有什麽用。


    那些玩意兒既不能叫他長生不朽,也不能讓宗門長治久安,得花出去,才能展現出效用。


    百姓們不知其理,但都把積香宗所做之事看在眼裏,感激涕零,跪拜叩謝:“多謝仙師!”


    “救苦救難積香仙門!”


    “救苦救難積香真君!”


    潛伏在各地的魔道弟子見了,暗自搖頭。


    “各地凡民眾誌成城,且獲得香方,香品的渠道極多,沒有機會啊!”


    再看看那些官府差役身後站著的積香宗弟子,俱皆都是煉氣境界當中的內門精英,身邊伴隨數名打下手的當地散修或者外門弟子。


    如若他們膽敢跳出去妖言惑眾,當場就能被打死!


    更有甚者,有些潛伏弟子也遭了殃。


    他們自己都要靠著當地坊市和城隍廟發放的譜方,靈香救命,又怎麽顧得上搞破壞?


    “宗門那邊似乎因六道真人之事陷入混亂,還是不要那麽多事,繼續潛伏吧!”


    “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冥宗高層拋棄整整一代潛伏弟子作為棄子,是常見之事。


    他們也沒有那麽傻,決定靜靜觀望。


    ……


    “稟宗主,這是最近以來各地的回稟,情況尚還良好。


    隻是水魔宮那邊空穀幽蘭的采集已斷,其他地方產量跟不上,相應香品行情大受影響。


    白沙商會那邊,會首羅經緯至今下落不明,鳳慶,安慶龍表示非常擔憂。”


    “知道了。”


    又一日,聶英智批閱各地奏報,發現基本情況已然轉好,但涉及到此事的根本源頭暫且未明,羅經緯也還沒有出來,不由得暗歎一聲。


    事實證明,他此前的決策是正確的,而且行之有效。


    可是威脅並沒有消除,反而還在不可避免的增大。


    “如今師尊閉關,宗內力量收縮,稍有不慎,就要把此前數百年擴張發展的成果毀於一旦。


    我名義上是說不要給那些個魔道崽子和草莽邪修機會,但實際上,魔道那邊出現了六道真人的遺澤,各方大能高手齊聚,未必見得顧得上自己。


    那些個草莽邪修,散兵遊勇,也著實不值一提,各地香市和城隍都能輕鬆鎮壓。


    真正的威脅是沒有宣之於口的金錢會,四海商會!


    倘若他們抓住這次機會作亂,必將對宗門勢力造成極大破壞!”


    他不願意去挑戰人性,也不敢去挑戰人性,隻能作出自救的決定。


    至於其他的,都在其次,他的心性和執掌宗門的方針政策基本和李柃一脈相承,並不願意像商會那樣對各方事務明哲保身,把自己從災難之中摘出去。


    當池英庭和他密談一番,得知他的這些想法時,也大為支持。


    “我等身為香道門徒,的確應該做些什麽,而不是放任塵世汙濁,積重難返……”


    聶英智道:“研製譜方,開發香品,治理地方之事自有我等,羅經緯,姚靈仙那邊也有天庭高手處置,你的任務是盯緊海中動向。


    尤其是金錢會的那些大長老們!”


    他說到這裏,聲音變得深沉下去:“師尊正處在晉升化神的關鍵時期,一旦過去,本宗前途無量,但未必見得所有人都願意接受。


    當然,也不可能全部人都反對。”


    這個問題非常複雜,三天三夜都說不完,但防著一手肯定不會有錯。


    積香宗內部也早就對此有所討論,池英庭自然也明白當中道理。


    ……


    均海域,金源島上,金錢會諸長老再次聚議,商討近期以來海中情況,以及相應的對策。


    “近來海中異常頻現,各地都出現了邪祟四起,妖魔複生的情況,也有一些疑似中古大能的殘魂沉渣泛起,要找機會現世……”


    “我提議中斷通商,僅保留大港大城之間的交易……”


    “這恐怕不妥吧,中斷通商,會少許多利潤的,再說了,眼下時局艱難,不更需要修士往來,保障物資供應麽?”


    “言之有理,我輩理應保障修仙界中的靈材寶物,那些凡民,就自求多福好了。”


    和積香宗不同,他們對海中凡民並不負有統治責任,因此也無所謂他們死活。


    隻要是沒有直接影響到金錢會名下產業的,都不算災難。


    就算影響,也隻不過是些許損失,不至於傷筋動骨。


    至於各地坊市,分舵堂口,那就更加不值一提了。


    總會歸總會,地方歸地方,金錢大道原本就隻是個名義上的聯盟。


    因而,他們采取的是尋常豪強明哲保身的策略。


    不久之後,眾人散去,大長老們私下聚議。


    “各地情況如何?”


    “稟大長老,天庭和地府正在冥界爭持,為著六道真人的遺澤,已經殞落多位元嬰大修士了,甚至還有化神大能親自下場……”


    “東海征戰再起,辛鉞和舒長生圍繞月光海中血神王遺澤展開爭奪……”


    “玄洲,祖洲,瀛洲,鳳麟洲,生洲,炎洲等地各有妖魔出世,異象叢生,各方勢力皆有檢測到五濁惡世之象……”


    “西海水魔宮震動,妖邪潛出,北海也有魚腥熏天,魔染十萬裏,影響十億以計凡民……”


    “聚窟洲天妖下凡,各方部落圍繞神樹展開爭奪,司辰元光星君與連卼尊者大打出手……”


    聽著一項項,一樁樁與末劫相關之事,眾長老心情複雜。


    毫無疑問,眼下正處大爭之世的開端,各方時局動蕩,前景撲朔迷離。


    他們此前也知道末日十兆的傳聞,知曉紀元更新之變,對此早有準備。


    但真個到來,卻又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什麽都做不了,也不敢做!


    元嬰境界的修為,畢竟還是太低。


    要是老祖還在就好了!


    裴清光看了看四周,搖頭道:“諸位,好生守著祖上傳下來的基業,共克時艱吧!


    旁的那麽些東西,不要去多想。”


    他是保守派,估摸著將來無論發生什麽,以不變應萬變就是。


    金元帛也道:“我讚同。”


    兩位元嬰境界的大長老都如此,憑借李柃支持而上位的錢耽更是無法可想。


    他隻有結丹巔峰修為,就算手中持著一些秘寶,重寶,勉強可達元嬰戰力水準,也做不了什麽。


    隻能是自保而已。


    至於另外一邊同為錢家之人,而且坐上了掌寶使之位的錢鼎,更是眼觀鼻鼻觀心,從始至終都沒有關心過這些話題。


    錢家在上次押寶東海失敗之後,遭遇不小挫折,已然聲勢大減。


    不過,當他們離開此間之後,錢鼎卻又忽然於僻靜少人處叫住錢耽。


    “錢楓,錢明那邊有訊傳來,他們已然在東海那邊站穩腳跟,甚至獲得了辛大長老賞識……


    我等同為錢家子孫,難道不應精誠團結,重鑄祖上榮光麽?”


    錢耽轉過頭來,神色凝重的盯著他:“你到底想說什麽?”


    錢鼎更了一下,旋即卻還是道:“長老會的那些人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裏,就算我們好不容易才保留住掌寶使的位置,也與傀儡無異,難道你不想掌握真正的權柄,成為貨真價實的大長老麽?”


    錢耽冷然而笑:“誰人不想,但我和你最大的不同,就是知道什麽叫做量力而行!”


    旋即根本不理他,轉身就走。


    “敬酒不吃吃罰酒!”錢鼎麵色沉了下去,旋即卻是冷然而笑,以微不可聞的聲音暗歎道,“本來還想告訴你,錢楓錢明得了奇遇,已然從血神王的遺澤當中獲取元嬰之種,隨時都能晉升,我也得了辛大長老許諾,能夠坐穩此間大長老之位……


    但既然你一意孤行,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他帶著麾下部屬走向另外一邊的角門,徑直離開了會堂。


    ……


    數日之後,錢家族地,祖祠之中。


    “錢楓,錢明,你們終於回來了!”


    錢鼎麵帶激動,看著一身漆黑鬥篷,頭戴帷帽的神秘人物。


    他們揭下遮擋容顏和氣機的法器麵具,赫然正是此前出走家族,投靠魔道的錢坤親信,和錢鼎同一派係的分家支脈。


    “錢鼎,這位是幽魂宗的幽長老,還有這位……”


    眾人讓開,令得裏麵一個身穿黑青道袍,相貌奇古的中年男子身影顯現出來。


    他站在那裏,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淵渟嶽峙,明明衣著普通,但卻散發著令人不由自主產生敬畏之心的氣勢。


    “辛……辛大長老……”


    錢鼎身軀劇震,帶著幾分難以置信道。


    “錢鼎,此間之事我已聽說,似你這等人物,完全值得更好的機會,眼下就有一個晉升元嬰,稱雄四海的機會,不知你敢不敢去博取?”


    辛鉞麵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說出了充滿蠱惑的話語。


    錢鼎道:“當然敢!”


    辛鉞大笑:“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當下密語傳音,告知了他自己的計劃。


    “東海那邊,血神王之事適逢其會,拖住了天庭部署在東海的力量,而北海那邊,李柃正在嚐試突破,也無暇顧及我等,南海,西海以及各洲陸亦同樣各有事端……


    隻要我們掌握了金源島,就能利用此間生民和資糧寶物營造出召喚冥界的大陣,徹底打通兩界藩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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