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他從書房走出來,發現本應該坐在沙發上的人卻不見了。


    一時間,他嚇得魂飛魄散,立刻下樓。


    “老公。”葉水墨卻從樓上的房間走出來。


    葉淼隻覺後背都是冷汗,人什麽時候離開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應該是沒有聽到在書房的話吧。


    葉水墨拿著勁寶生前最喜歡的洋娃娃,“娃娃髒了,我拿去洗一洗。”


    “水墨,我有事想和你談一談。”葉淼想接過娃娃,卻拿不懂,葉水墨緊緊拽著娃娃的衣服,眼神直勾勾的看著他。


    葉淼鬆手,後者眼神才軟了幾分。


    “這樣,後天有一個朋友要從美國回來,能和我去看看嗎?”


    “什麽朋友?”葉水墨撫摸著布娃娃的頭發,漫不經心的問。


    “老朋友。”


    “心理醫生。”


    果然是聽到了!葉淼一頓,“聽我說,你很傷心,但是你現在的情況並不特別理想,你別把他當成是心理醫生,就當成是我們的朋友。”


    “我看見勁寶了。”


    葉水墨冷不丁的話很嚇人,她摸著娃娃,指著窗台的位置,“剛才她就站在那裏,我就是想把娃娃洗幹淨了給她帶走。”


    葉淼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窗台的地方不可能有人的,更不可能是勁寶。他不信鬼神,隻能說是麵前的人思慮過重。


    “我們去看醫生,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他的直覺一向很準,而這次的隻覺讓他很害怕。


    葉水墨沒有爭辯,隻是盯著他,眼眶紅了一圈,她已經回過神來了,知道剛才自己說的話有多麽的可怕。


    “我害怕。”撲過去抱住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她渾身都在發抖,剛才自己怎麽會說出那句話的,什麽看到了勁寶,不應該啊。


    “別怕,會沒事的。”葉淼安撫著她,也安撫著自己。


    與那位心理醫生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但是葉水墨焦躁的情緒越發的明顯,她不願意說,大家都不知道她的心裏在想什麽,但都看出了不對勁。


    “水墨。”海子遇見她拿著叉子好半天都沒動過,眼神像是沒有焦點一般定在某處,明明某處也沒有任何東西。


    “在。”葉水墨一激靈,立刻回神,像這種情況最近時常發生,麵對這樣精神恍惚的人,大家都不敢掉以輕心,平常一定要有人看著才行的。


    “娃娃呢!”


    明明好好吃著飯,忽然葉水墨猛的站起,左右尋找著,麵色驚恐。


    這是怎麽回事?海子遇用眼神詢問葉淼,後者起身壓著葉水墨肩膀,溫聲道:“你忘記把娃娃送去幹洗了嗎?幹洗後就會送回來的。”


    “對的,送去幹洗了。”葉水墨點點頭,像是沒事人一般繼續坐下來吃飯。


    “我想吃點果醬,表弟你來幫我找找。”她起身把葉淼偷偷拉到一邊。


    “怎麽回事,前幾天明明還沒有這種情況,我怎麽覺得她的魂好像飛了似得。”


    “明天,心理醫生會來。”葉淼也很憂心,明麵上還不能裝出任何不對勁。


    這邊兩人在說話,那邊司文冰和葉水墨曼斯條理的在吃東西,司文冰本來就是個慢熱的人,除了海子遇,其他人他都沒有什麽說話的興趣,葉水墨正在發呆。


    就算是這樣,他也能察覺到麵前這人眼神不對,正常人的眼神,就算是傷心也好,開心憤怒都好,都是神采奕奕有光輝的,麵前的人卻像是蒙上了一層陰影。


    “今天天氣很好。”


    “天氣?”葉水墨望向外頭,窗外是夕陽西下,今天有火燒雲,從她的位置看過去,外麵景色很美麗。


    “是啊,天氣很好。”葉水墨感慨著,看著麵色始終冷冷淡淡的男人,葉水墨有一瞬間甚至想著,這樣的男人是不是遇到任何事情都能保持這種臨危不亂的風度呢?


    “有人在和我說話。”


    司文冰不動聲色,“誰?”


    這話也是葉水墨疑惑的,“不知道,有很多。”


    “他們說了什麽?”


    表姐的丈夫沒有大驚小怪的認為自己這樣的行為是奇怪的,這讓葉水墨有了想說下去的欲望。


    “不知道,聽不清,很多人都在說話,我一句都聽不清楚。”


    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神始終都在看向窗外的雲,等說完後才會轉頭,司文冰年輕的時候接觸過很多人,知道人在說謊的時候會有怎樣的眼神以及動作。


    “不要理會。”他沉聲道:“不要去聽他們在說什麽,隻要想著,無論他們說什麽,都不要理會。”


    不要理會麽?葉水墨還是寒了心,因為意識到,麵前這人也無法拯救自己,他說不要理會,是因為沒有體會過自己的痛苦。


    死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隻會引發更大的悲傷,所以她絕對不會去死,無論怎麽樣都不會去死。


    次日,明明昨天天氣那麽好,一大早卻下起了太陽雨,烈日當頭,雨絲被陽光打得清澈透亮。


    海子遇和昨夜是住在這裏的,就是為了多陪著葉水墨,不讓她多想,還特地把自己家總是冷冰冰不善言辭的老公趕回家裏去。


    葉淼接到消息,這心理醫生在路上不小心車子拋錨了,對方不懂中文,雖然來過中國,但是已經是幾年前的事。


    葉博很忙,因為爺爺奶奶要回新西蘭,劉強又去送人了,所以現在一個能夠叫去做事的人都沒有。


    海子遇自告奮勇,說自己呆著人去約定好的酒店,讓葉淼直接把人帶去酒店就好。


    葉水墨也很讚同這樣的分配,隻道別讓人久等。


    葉淼算了一下時間,如果他把人接上應該不會很久,兩對應該能夠碰得上麵。


    為了趕在兩人到酒店之前盡快的把人接上,葉淼先出發。


    “水墨,我們也走吧。”海子遇到,看到葉水墨提著的手提袋裏露出芭比娃娃的頭,她隻覺好笑,“很快就回來了,那個東西不用帶的。”


    因為趕時間,又看著葉水墨沒有動,她幹脆把娃娃從包裏抽出來,肩膀卻被人猛的一推。


    “水墨?”海子遇抓著沙發才勉強撐著身子,再看謹慎的葉水墨,那眼神她不熟悉,就像是夬食物的野獸,隻要她在靠近,就很有可能會被撕碎。


    “抱歉,我沒有別的意思。”要是擱在以前,海子遇會生氣,但是現在她隻是更加擔心了。


    她起身,慢慢靠近,手放在背後不讓對方緊張,“好吧,我們就把娃娃帶上好不好,要遲到了,我們趕快走吧。”


    似乎像是在評估她話裏的真假,好一會,葉水墨渾身緊繃的肌肉才真正放鬆下來,點了點頭,但是娃娃卻是再也不肯給海子遇碰了。


    上路,海子遇往酒店的方向開去,從昨天到今天,她是真的覺得葉水墨的情況很不正常,起初還隻是懷疑,但是剛才對方的表現,已經不是懷疑那麽簡單。


    行駛到一段路的時候,葉水墨忽然拍了拍車窗。


    “水墨?”正好前麵堵車,海子遇抽空回頭,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蛋糕店,你有想買的東西。”


    “恩。”葉水墨應了聲,然後開車門竄下車。


    “水墨!”海子遇喊了聲,可是這裏沒辦法停車,正好車流動了,後方的車子一直鳴著喇叭,她隻要先把車子往前麵開。


    等她把車子停在路邊,剛下車就看見葉水墨提著個蛋糕走出店門,看見她後還跟著招手往這邊走來。


    海子遇鬆了口氣,剛才真是嚇死了,幸好是沒出什麽事。


    “小姐。”一名交警走過來,“這裏是不能停車的。”


    “我知道,因為弟媳去買東西了,她很快就來,來了我就走。”說罷她還特地指著遠處。


    這一看她看出不對勁來了,葉水墨直勾勾的看著車水馬龍,眼睛閉著又張開,張開又沒有隔一會又趕緊閉上,整個身體繃得緊緊地,竟然丟掉是蛋糕往馬路上衝。


    海子遇尖叫,交警速度最快,在察覺到不對的時候已經衝了過去,一把把葉水墨抱住。


    “是你害死勁寶的,是你害死勁寶的。”葉水墨發瘋一樣拚命拍打著交警,掙脫不得還用上了嘴。


    四周的人都好奇的駐足觀看,看著這個美麗的漂亮女人失去理智,也不敢靠近,有人小聲道:“這不就是瘋了麽?”


    醫院


    當葉淼和司文冰趕到的時候,葉水墨已經打了鎮定劑睡著了,醫院裏心理科之前已經來過,建議轉精神科治療。


    司文冰去處理交警的事,對方幫了忙還耽誤了工作,也受傷了,必須得好好道謝和道歉才是。


    心理醫生也來了,聽了海子遇的話,眉頭皺得很緊,具體情況到底是怎麽樣,隻有等葉水墨醒來才知道了。


    鎮定劑的效力過去後,葉水墨逐漸轉醒,她先是直勾勾的盯著天花板,眼睛一動也不動的,仿佛沒有醒來似得。


    心理醫生示意葉淼開口。


    “水墨?”


    葉水墨的視線終於從天花板挪開,轉移到葉淼身上,神色怪異,在所有人都沒有察覺多來的時候跳起來用盡全部的力氣將葉淼推開。


    “是你,是你殺了勁寶,是你害死勁寶的!”


    “水墨。”顧不上胳膊撞到牆壁的酥麻,葉淼趕緊拉著她,“看清楚我是誰,我是你的丈夫,葉淼。”


    “是你殺了勁寶。”葉水墨眼裏哪裏有什麽葉淼,隻剩下恨意。


    “葉夫人。”心理醫生開口。


    葉水墨幽幽轉頭看著心理醫生,開口還是那一句,“是你殺了勁寶,是你殺了勁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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