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隻有我們倆,地道明顯幾十年沒人進了,小兵說有人拉他,那不是鬼嗎?


    我蹭的冒了一身白毛汗,感覺身上所有毛孔都打開了。人就是不能想像,一旦放開想象,所有你看過的恐怖電影裏的橋段一股腦地冒了出來,我就感覺背後有人盯著我看,前麵好像還有東西往我臉上吹氣,這種恐懼感擋也擋不住。


    我大喊一聲:“拉個屁,你是不是給什麽東西刮到衣服了。”話剛出口,我就想給自己一耳光,我倆現在都是光著身子呢,就卷個薄被子,像木乃伊一樣圍在身上,想刮也沒有東西可刮,再說,我倆一路摸著過來,哪有什麽鐵鉤木刺?


    小兵被我拖著,還是不敢邁步,語氣也哆嗦著:“真的,老張,真有東西,它現在還在拉我另一隻胳膊。”


    小兵聲音抖得厲害,我了解他,這個混不吝,當年十幾歲就敢把槍塞進劉旭嘴裏,如果不是真有東西拉他,他絕不會嚇成這個樣子。


    聽到他說有東西拉著他另一隻手,我也嚇得蒙了,“奶奶的”,這地方八成真是有什麽邪物吧,我鼓起勇氣想過去摸下,可是還是沒敢下這個決心。


    “你用另一隻手摸摸,那是什麽玩意。”我想了想說。


    小兵還是不敢鬆開我的手,這小子平日裏膽大包天,可偏偏就怕鬼神之類的玩意兒,小時候看聊齋,這小子嚇得眼睛都不敢睜,誰要一講鬼故事,他也跑得遠遠的。不敢看,不敢聽,可是小兵卻很迷信,什麽事兒都能和因果循環、怪力亂神扯上關係,所以,聽我說讓他自己用手摸摸,嚇得他直搖頭,一直死死地握著我的手,我感到他手心裏全是汗。


    就在這時,我突然感覺麵前有東西在盯著我,好像離我很近,幾乎是貼在我臉上,這種感覺空前強烈。我也不敢走了,我怕我隻要向前邁一步,就會撞在它上麵。那種感覺很真實,如果你們不信,大可以做個實驗:拿一支鉛筆,然後閉上眼睛,讓別人用筆尖對著自己的眉心,離得越近,這種感覺就越強烈。


    媽的,看來這裏真有鬼!


    我狠狠的抓著小兵的手,把他拖到了一邊,我用另一隻手扶著牆,高度緊張下全身肌肉都繃到了極致。這時候,絕不能停,人嚇人,嚇死人,可能是嚇到了極限,我突然“啊”地吼了一嗓子:“傲氣麵對萬重浪,熱血像那紅日光,膽似鐵打,骨如精鋼……”極端恐懼之下,我竟然唱起了《男兒當自強》,我也不知道為啥會突然間想唱歌,總之是害怕到一定極致後,竟然變得全無所懼,我這一嗓子喊出來,好像渾身都輕鬆了。


    小兵聽後也跟著我吼著,這小子唱歌五音不全,可嗓門極大,加上害怕,這一嗓子唱出來,竟然極為高亢。我們兩個人身子一鬆,我麵前的壓迫感登時消失了。我們一邊走一邊吼,竟似乎有千軍萬馬踏地奔馳的氣勢,我倆精神一振,大踏步向前走去。


    就這樣,我倆邊唱邊走,渾身好像也有了力氣,身子也不覺得冷了。小兵仿佛能看見了似的,一直在牽著我走,我被他拽的右手離了牆壁,想拉他卻拉不動,我倆不敢停下歌聲,就這麽懵懵懂懂地向前走。突然眼前出現一道光,冷冷地刺了過來,


    “壞了!有野獸。”我下意識向後一退,小兵也不再唱了,瞅著那束光問:“啥玩意?”


    “不是狐狸就是狼,誰眼睛能這麽亮?”我說,小兵卻興奮地說:“那是光,是星光,咱們出來了!”


    我晃了晃頭,再仔細看,果然,那是從縫隙裏投進來的一縷星光,我倆在這地道呆得久了,剛才又被小兵一嚇,我還真以為碰上什麽成精的動物了呢。


    有了光,就有了方向,我倆三步兩步奔過去,那縫隙看著近,其實距離地麵挺高,我倆摸索著到了近前,發現側麵的牆上有一些人工修造的台階,我倆順著爬上去,把上麵的土層扒開,眼前豁然開朗。


    “這不是,碉堡嗎?”我倆鑽了出來,站在星光下,夏夜的冷風吹過,我倆不禁打了個寒顫。我回頭一看,剛才鑽出來的地方,恰好就是碉堡下的一塊土堆。


    小時候,我們沒少在這裏玩鬧,可哪成想,原來這竟然有一條地道,竟然直通山下。小兵也呆住了,爺爺為啥要在家裏修一條地道通到山上?


    山上風大,我倆又受了一路驚嚇,這時夜已經深了,這北山有狼,這時候我們要是下山,別說找不到路,要是真碰上什麽野獸,我倆肯定就完蛋了,所以,我們就決定先在碉堡裏過夜,等天亮後,再尋路下山。


    我倆坐在碉堡裏,誰也睡不著覺,小兵剛才嚇得夠嗆,身子還在篩糠似的哆嗦,我拍拍他的肩膀,想安慰他兩句。趁著月光,我看他左手小臂上竟有一圈青紫,好像被什麽東西給掐過一般。


    小兵看了看說,“完了,剛才真的是鬼,真是鬼抓我!”我趕緊勸他“這世上哪有鬼,你別總這麽自己嚇自己,就算是有,咱倆陽氣重,你看這鬼也沒能拿你怎樣?咱倆這傲氣麵對萬重浪一唱,什麽妖魔鬼怪都嚇跑了不是。”


    小兵哭喪著臉說:“你不信拉倒,你離開村子早,好多事你沒趕上,你不知道。”


    我一聽小兵這話有話,好像他以前經曆過什麽。的確,當年軍火事件後,我爸媽死活都不讓我在博克圖呆了,覺得這地方槍炮子彈遍地都是,憑我這淘勁,指不定哪天再踩地雷上,太不安全,所以堅持把我送到了海拉爾讀初中。我和小兵也就幾乎沒再聯係過,聽小兵這麽說,我正色道:“你趕上什麽事了?啥時候你也這麽迷信了?”


    夜涼如水,碉堡裏的月光忽明如暗,小兵突然陰沉沉地問我:“你還記得老焦太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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