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這就對了嘛。何必罵人你說是不是,要不是小混混幫了你你還到不了學生宿舍呢。”


    邢靈別扭的看著他不說話。


    費緒野歎著氣,低聲道:“好了,小姐姐,我得走了。如果我回來的時候還能看見你,就給你帶點小玩意如何?”


    邢靈沒有和他約地點,猶猶豫豫的站在了原地,每每想要離開時又實在好奇他再來時見到自己會是什麽表情。那次她站了很久,等到下了雨,心灰意冷之下,才拿著行李離開了。


    直到後來高一暑假補課,她去食堂的路上遇到了臭著一張臉被拎過來上初升高補習班的費緒野。


    為這一麵,邢靈常常感慨命運賜予她再一次見到了當年那個少年的機會。


    慶幸,他似乎仍是沒有變化太多。


    邢靈高高興興的上前搭話,語氣無比確幸:“哎你……”


    費緒野一個多的眼神都沒有,徑直從她身前匆忙掠過。


    這麽久了,他早已不記得當年隨手幫的一個學姐,也永遠不知道因為自己一句隨口的承諾,讓一個人念念不忘了那麽久。


    邢靈仍在低聲哭。


    費緒野稍無奈,說出來的話無比現實,道:“可我幫過的人那麽多,怎麽可能個個都記得清楚。”


    鬱眠為難的拉了拉費緒野衣袖,想讓他暫時別在邢靈情緒崩潰的時候說這樣的話,但她終究沒拉住。


    費緒野皺著眉,道:“而且就這麽一件小事,你真的沒必要記那麽久。至於你說的什麽要經過你同意更是胡說八道了,老實和你說吧,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她就算不喜歡我,我也想把我能給的最好的給她。”


    邢靈頭也沒抬,喃喃重複道:“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嗎?”


    費緒野坦蕩的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邢靈猛的站起身衝向了門外,鄒解行愣了愣連忙去攔。


    嶽豔丹沒拉住,忽然尖叫一聲:“快拉住她!快拉住她!!”


    費緒野頓了一下,也跟著跑出門外。


    這麽一會,邢靈已經高高的站在了走廊的欄杆上。水泥砌好的矮牆,平日裏寬平堅硬,此時在她的腳下格外危險。


    隻一腳踏出,從此就再也看不見明日的太陽了。


    費緒野沒想到有人會因為自己幾句話想求死,冷漠厭惡的神情在生命麵前終於變得十分驚慌。


    “等等!等等邢靈!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快下來!”


    邢靈惡狠狠道:“你們都別過來!再過來我就跳下去了!”


    後來的幾人陸續都擠在了門口處,聽話的停住了腳步。誰也不想這個時候去惹怒一個情緒極端的人。


    鄒解行滿頭大汗,這回真的是被嚇到了,拿出了平時最溫和的聲音試圖規勸:“你聽我說!聽我說邢靈!世界上沒有什麽坎是過不去的,沒有什麽會比生命更重要!你快下來!快下來!”


    邢靈站在那道矮牆上,忽然輕輕笑了一下。


    她淚痕未幹,一頭黑發微亂,茫茫然道:“可是我,已經沒有以後了。”


    嶽豔丹哭著道:“靈靈有重度焦慮,她真的會跳下去的,你們不要逼她,她真的會跳下去的!”


    鄒解行難以置信的看向嶽豔丹,道:“這種情況,怎麽從未上交過校裏。你知道這樣會害死人嗎?!”


    嶽豔丹哭得哽咽:“她媽媽……她媽媽不讓我說,她媽媽害怕這樣會給邢靈…給邢家抹上一個永遠去不掉的黑點。”


    “你糊塗!這是能隱瞞的事情嗎?!現在鬧成這樣你開心了!”


    下課鈴聲響了,不到兩分鍾。一傳十十傳百,所有學生都圍在了走廊外仰頭看著頂樓裏這通鬧劇。


    費緒野還在與邢靈溝通,希望能夠安撫好她的情緒。


    “還有以後的,怎麽會沒有以後呢?一定有的,你明明知道的,對不對?”


    邢靈眨了下眼,眼眶裏的眼淚大顆大顆落下,她道:“我知道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


    費緒野隻覺頭疼,一時不知該怎麽交流,就見邢靈有遙遙望了一眼,語氣變得很是溫柔:“你願意做我男朋友嗎?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就願意下來。”


    用一條命的威脅,想要去懇請別人為此應下一切請求。


    費緒野神色轉冷,下一秒就要冷聲拒絕,被鬱眠拉到了身後站著。


    鬱眠握了握手心裏的汗,緊張不已,偏偏又是一副誠懇通事的模樣,她道:“你知道吧,其實我和他沒有什麽曖昧關係,我就是他的親表姐,他如果和我有什麽親近的舉動,也是因為我是個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玩伴,僅此而已。萬萬沒有其他的。”


    邢靈把頭發理順了些,一起綰在了耳後。即便是站在這麽危險的一小塊地方,見到鬱眠,她還是不想以那麽狼狽的姿態。


    她似乎永遠都不願意在別人麵前輸。不止如此,所有的枷鎖和輸贏全都是她自己強加在自己身上的。


    鬱眠循循善誘:“你現在以自己站在這裏的條件逼迫他答應成為你男朋友了,可他過後又反悔怎麽辦?不如,我給你一個兩全的建議,既能得到他的女朋友身份,還能讓他真正把你放在心上,如何?”


    邢靈:“你真的能讓他把我放在心尖上?”


    鬱眠回應的鏗鏘有力:“當然!”


    鬱眠見她臉上有鬆動的跡象,連忙走近了一小步伸出手:“不如你先下來,我可以仔仔細細的把所有東西都教給你。”


    邢靈伸出了一小段手。


    眾人臉上都是一鬆。


    偏偏就是這時,邢靈忽然就抽回手,鬱眠用了點力想要抓她,被拽開的時候邢靈被這股衝勁慣性往後倒。


    腳踩踏到第二步時落了空,她穿著一身裙子,臉上唯餘恐慌的表情,直直墜入了再也見不到陽光的黑暗裏。


    這一瞬仿佛過得很慢很慢,在當下這一秒裏,鬱眠腦袋一片空白。她聽見了遠處緊急趕來的警車鳴笛,聽到了其他同學此起彼伏的尖叫。而後視野一黑,在愈來愈快的心跳聲裏,聽見了一聲重物落地的沉悶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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