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最害怕的。”


    “其實是恐慌狀態下的人心。”


    常偉思將目光再次轉移到了淩梟的身上。


    “古箏行動結束後,也就是在三體事件公諸於世的那一天,全球的犯罪率以及恐怖襲擊事件,達到了最高峰。”


    “這一點,您應該最清楚不過了,畢竟麵壁計劃,利用的便是人心。”


    這一點淩梟自然是十分的清楚。


    而且不僅是清楚。


    包括接下來事情的發展,淩梟也都一清二楚。


    但是。


    這其實並不是一件多麽好的事情。


    就好比你不知道哪一天會出車禍,所以車禍以前的日子中,都可以一如既往,如同平常一樣的生活下去。


    不過一旦知道了準確的車禍日期,那麽剩下的日子,大概率便會惶惶不可終日。


    而淩梟此時,便是第二種情況。


    知道了自己的審判日,現在卻又無能為力。


    這種感覺,簡直就是地獄般的折磨。


    聽完常偉思的觀點後。


    淩梟很難不去讚同。


    畢竟,隻要是有文明存在的地方,便會存在這種情況。


    “你說的沒錯,人心確實是最可怕的。”


    “但同樣的,沒有他們也就沒有人類文明了。”


    淩梟說著,緩緩的站起身來,再次來到了透明玻璃前。


    目光渙散的有感而發。


    “大劉曾經說過。”


    “死亡是一座永恒的燈塔,不管你駛向何方,結局都會朝他轉向。一切都將逝去,隻有死神永生。”


    “所有的文明,在曆史的長河中,終究都會消亡。”


    “所以,我具不具備成為英雄的條件,其實並不重要。最後能不能成為英雄,就更不重要了。”


    “人類文明的存在,本身就已經是個‘英雄’了。”


    常偉思聽完淩梟的一番話後。


    頓時鼓著掌起身走了上來。


    “您能夠當選為麵壁者,果然是有道理的。”


    “你的這番話我記住了。”


    “不過...”


    “您口中的大劉是誰?”


    大劉...


    淩梟揚起嘴角笑了笑。


    “大劉。”


    “是這裏的造物主。”


    大劉?


    造物主?


    這一下讓常偉思懵在了那裏。


    淩梟望見後,頓時從微笑改成了大笑。


    不僅僅是因為常偉思的表情。


    更加是因為。


    此時實驗室中,放入機械身軀的大史的心髒和大腦,呈現著正常的波動。


    “大腦移植成功!!暫無排斥反應!!”


    “心髒移植成功!!暫無排斥反應!!”


    “細胞活性數據正常!!”


    “開始進行融合適配!!”


    100%成功率的移植手術已經結束。


    雖然知道不會有什麽問題,但是第一步結束後還是會有一種小慶幸。


    接下來,便是需要期待那0.1%的奇跡發生了。


    時間一分一秒不停的流逝著。


    淩梟和常偉思一開始還能在觀察室裏談笑風生。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


    大史依舊沒能適配成功。


    漸漸的。


    觀察室中的話語也稀疏了起來。


    最後兩人坐在透明玻璃前。


    憂心忡忡的望著依舊在不停適配的大史。


    一言不發。


    “大腦適配融合成功!!”


    “心髒適配融合失敗!!”


    “核心能源運轉融合失敗!!”


    嚐試了許多次。


    以及消耗了許多核心能源材料。


    心髒以及核心能源的融合,依舊還是無法成功。


    第79次,失敗...


    第80次,失敗...


    第81次,失敗...


    ...


    手術已進進行了近10個小時。


    望著一次次的失敗。


    淩梟終於坐不住,起身站了起來。


    “常偉思司令,心髒以及核心能源的融合,到底是什麽原因?為什麽會一直失敗?”


    說到這。


    常偉思搖著頭緩緩起身,將桌子上剛才掉落下來的報告拿了過來。


    找尋了一番,從中抽出一張遞給了一旁的淩梟。


    “你看一下這個報告你就知道了。”


    淩梟立刻接了過來。


    仔細的讀著上麵的每一個字。


    “核心反應:冷核聚變。”


    “聚變材料:新型納米鈾235、新型納米鈈239。”


    “心髒適配融合報錯分析:血液重金屬含量超標,無法自行過濾,導致心髒出現驟停情況。”


    “核心能源運轉融合報錯分析:能量輻射衝擊過大,導致細胞組織產生自我保護排斥反應。”


    “新型材料適配分析...”


    ...


    淩梟一字一句的讀著。


    並且將最上麵四條切合相關的資料,又重新的反複琢磨。


    常偉思看到緊皺眉頭的淩梟。


    歎了一口,便緩緩解釋道。


    “您看的這個報告,是之前一次實驗的報錯分析。”


    “這一次給大史使用的聚變材料,也同樣是新型納米鈾235、新型納米鈈239。”


    “雖然它依舊存在缺陷,但是,這已經是目前最優的材料了。”


    聽到常偉思的歎息。


    淩梟也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但是大史的心髒和大腦在儀器的輔助之下。


    依舊在跳動和思考。


    淩梟實在不忍心就此放棄。


    “就...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常偉思也十分不情願的搖了搖頭。


    “沒有了,這已經是最優的辦法了。”


    “如果無法讓大史自己的心髒和大腦來驅動整個機械身軀,一直靠著儀器的話,他也頂多是個半機械植物人。”


    “所以...”


    實驗室的手術人員,在連續10個小時的奮戰之下。


    最終還是無奈的衝著觀察室裏的常偉思搖了搖頭。


    一切,似乎已經塵埃落定。


    一旁的常偉思也無奈的遞來了一個目光。


    這個目光決定了大史的生與死。


    望著常偉思請求終止的目光。


    淩梟內心掙紮了片刻後。


    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終止吧。”


    宣布一個人的死亡,沒有比這更加殘忍的事情了。


    就在常偉思扶著話筒。


    準備正式宣布移植失敗之時。


    一旁的淩梟,猛然睜開雙眼。


    “等等!!”


    “我想再賭一次!!”


    說完,淩梟便用堅定的眼神望向了常偉思。


    “我想試一下我的火種能源。”


    目前這種情景。


    也就隻能死馬當成活馬醫。


    隻不過。


    大史死在手術台上,和死在自己手裏。


    心裏的負罪感是完全不一樣的。


    “您確定嗎?如果失敗的話,那可就是...”


    “不用說了,我都清楚,與其徹底放棄希望,不是去搏一把,哪怕最終他死在我的手裏。”


    這等氣魄,讓常偉思頓時肅然起敬。


    望著緩緩離開觀察室,朝著實驗室內走去的宏偉背影。


    常偉思抬起右手,對著淩梟行了一個最高規格的軍禮。


    “人類有您,是人類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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