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還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也能讓人緊張,此刻坐在他旁邊的張國利,放在桌子下麵的一雙手正不停的搓著,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樣。


    張國利這樣,把顧北都給弄尷尬了。


    從進了包間,一直都是鄧潔在找各種話題,張國利不時的附和兩句,結果就是,越聊氣氛越沉悶。


    幸好這個時候,服務員推門進來上菜了。


    “您好,清蒸鱸魚!”


    喲!


    這季節,還能吃上這麽大的鱸魚,確實難得。


    “顧老師!”


    顧北剛要伸筷子,就被張國利的稱呼給驚著了。


    “您可千萬別這麽叫,要麽叫我名字,要麽……小顧也行。”


    嗬嗬!


    張國利艱難的笑了一下,雖說他的年紀比顧北大,可是在圈子裏的分量那顯然不能比。


    顧北本來就是央視的紅人,親自創作、執導了好幾部優秀的電視劇作品,現在又自己成立了公司。


    他呢?


    因為離婚的事,讓他遭受了很多非議,這兩年更是諸事不順,找他拍戲的越來越少,無奈之下,隻能跟著鐵路文工團四下演出。


    一個演員被迫說起了相聲。


    鄧潔的情況要稍微好一點兒,畢竟還能吃上《紅樓夢》遺留下來的紅利。


    可越是這樣,張國利的心情就越是焦躁。


    他這人有點兒大男子主義,眼瞅著他跟兒子都得靠鄧潔養活,心情要是能好才怪呢。


    昨天鄧潔回家,說是接到了顧北的電話,有要緊事跟他們兩口子說。


    一開始,張國利還以為是鄧潔求到了陳小旭那裏,頓時大男子主義發作,還跟鄧潔吵了一架。


    說白了,他這種人就是個死倔,寧願忍著,也不願意借女人的光,哪怕這個女人現在是他媳婦兒。


    可事後冷靜下來,張國利又覺得後悔,他現在處境,要是照著這樣再過上幾年的話,恐怕圈子裏就沒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所以,哪怕心裏再怎麽別扭,張國利還是跟著鄧潔過來了。


    當麵求人,張國利根本開不了口,隻能等著顧北主動說出來。


    “今天約你們兩口子見麵,主要是有個事,想跟你們商量一下!”


    顧北說著,把早上出門時,帶在身上劇本拿了出來。


    《宰相劉羅鍋》。


    兩口子看封麵就知道這是份劇本,難道是要找他們拍戲?


    張國利可有小半年都沒接戲了,一直下基層慰問鐵路工人呢。


    真要是有戲拍,說不定還能幫張國利緩緩。


    再說了,顧北拍的三部戲,哪一部沒紅啊!


    演了顧北的戲,也許真的能打個翻身仗。


    顧北不知道這兩口子心裏在想什麽,拿出劇本之後,便介紹了起來。


    “大概其就是這個意思,這不是正史,算是戲說劇,寶島那邊的《戲說乾隆》聽說過嗎?”


    鄧潔搖頭,張國利則點了點頭。


    “就是那個套路,另外故事裏麵還借鑒了一部分單口相聲,張哥應該更熟悉。”


    張國利聞言笑了,隻是笑得有點兒哭。


    他雖然確實挺喜歡相聲,可那隻是業餘愛好,現在真的說上了相聲,則是生活所迫。


    “聽過劉先生的錄音,另外,也看過侯先生的本子。”


    張國利說的侯先生,正是那位相聲門鼎鼎有名的大師侯寶林先生。


    當初,張國利因為偶然的機會,認識了侯家三公子,兩人一見如故,相交莫逆。


    後來張國利所在的單位不景氣,所有的演員都出來自謀生路,他輾轉到了京城,便是住在了侯家,曾有幸跟侯大師接觸過,得老先生指點過相聲技巧。


    張國利說著話,心裏卻在盤算著,如果是這個戲的話,他在其中能演個什麽角色。


    羅鍋子劉墉肯定沒戲,甭管這位多受老百姓的歡迎,可是在各種藝術形式裏,劉墉的外在形象都不怎麽樣,說得上一個“醜”字。


    張國利本身形象很不錯,怎麽著也跟劉墉不挨邊兒。


    那就是……


    和珅?


    好像也不行,單口相聲裏的和珅就是個醜角兒,跟他的形象氣質不符。


    那麽久應該是乾隆了。


    君臣鬥裏麵就這麽三個主要角色。


    總不能特意約他出來,就為了讓他演配角吧?


    “這部戲一共三個主角,劉墉、和珅這兩個角色的演員,我已經基本上定下來了,張哥,我想請您來演乾隆皇帝,您……有興趣嗎?”


    果然。


    張國利聽了,也說不上有多高興,既然是根據單口相聲改編的劇本,整部戲的核心肯定是劉羅鍋,剩下的兩個,和珅的分量也要比乾隆皇帝重。


    在他看來,這個角色其實沒多少發揮的空間,不過好歹是有戲拍了。


    “我沒問題。”


    “另外……”


    顧北接著說道。


    “我還想請你做這部戲的導演!”


    呃……


    聽到這話,張國利直接愣住了。


    剛剛顧北說什麽來著?


    張國利下意識都想掏掏耳朵了,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


    導演?


    雖然他一直以來都幻想過做導演,此前拍戲的時候,也經常向導演請教。


    可問題是,他沒幹過啊!


    顧北怎麽會突然請他做導演?


    “那個……小……顧……顧總!”


    張國利最終還是沒把“小顧”這個稱呼叫出來。


    “您剛剛說,讓我做這部戲的導演?我……我沒聽錯吧?”


    鄧潔這會兒也回過神,和張國利一樣,她也以為自己聽岔了。


    “顧老師,國利他……”


    顧北擺了擺手,笑道:“你們兩口子都沒聽錯,我確實是想要請張哥做這部戲的導演。”


    最開始,打算拍《宰相劉羅鍋》的時候,顧北確實沒把張國利放在導演的備選名單裏麵,可是聯係了幾位老導演,結果對方一聽,是個私人性質的影視公司發出邀請,全都拒絕了。


    顧北又不想自己親自上陣,這才想起來,張國利前世也執導過多部影視劇,尤其是他自己開發的兩部戲說係列劇《康熙微服私訪記》和《鐵齒銅牙紀曉嵐》,都是他親自執導的。


    於是就有了昨天那個電話,如果隻是想請他們兩口子演戲,自然也不需要顧北親自出麵邀請,交給張麗就行了。


    “怎麽樣?有興趣嗎?”


    “有,有!”


    張國利迫不及待的回答道,和剛剛完全不一樣。


    “隻是……顧總,您真的信得過我?”


    顧北笑了:“沒什麽信不過的。”


    “可我之前從來沒做過導演。”


    “我拍《知否》之前,也沒做過導演,你好歹是演員,我隻是個美工師。”


    張國利聽著,仔細一琢磨:這麽說,我的起點還算高的了。


    “另外……鄧潔,這部戲裏還有一個角色是劉墉的夫人,身份設定是六王爺的閨女,想請你來演,沒問題吧?”


    鄧潔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她此刻正擔心著。


    顧北突然請張國利當導演,雖然是自己的丈夫,可她還是不放心,剛剛顧北也說了,這部戲是他那個剛剛成立的公司投資的。


    萬一要是搞砸了的話……


    那可咋整?


    顧北可沒想那麽多,對這對國內影視圈未來最有名的夫妻檔,他還是很有信心的。


    “張哥,這部戲需要盡快籌備,具體的事,你聯係張麗,鄧潔有她的聯係方式,我計劃明年年初開機,時間上有點兒緊,你多辛苦一下。”


    “沒問題,沒問題!”


    張國利現在滿腦子都是自己要當導演了,顧北說的什麽,他根本沒多考慮。


    反倒是鄧潔要比張國立冷靜多了。


    “顧老師,明年年初開機,現在也沒剩下多少時間了,是不是……太倉促了?”


    她是從《紅樓夢》劇組出來的,當年《紅樓夢》劇組僅僅是前期籌備,就用了好幾年的時間。


    雖然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選景,選演員,還有演員培訓上麵,可單單是劇組就需要時間來搭班子。


    這可是張國利轉型做導演的第一部戲,無論哪方麵都得細致著點兒。


    “我也沒辦法啊!關鍵是阮主任那邊催得緊。”


    自從那天去見過阮若霖,雙方口頭上約定了合作的事,老太太便時不時的給顧北打電話,詢問進度。


    “另外,我的公司剛剛成立,我現在需要盡快出成績,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吧?”


    作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這一口能不能吃得下去,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呢。


    聽顧北這麽說,鄧潔也沒法再說什麽了。


    既然顧北相信張國利,那麽他們自然得幫著顧北分憂。


    “我這裏沒問題,顧總,這份劇本……我就帶回去了。”


    張國利說著就要起身。


    顧北見狀,哭笑不得的把他給攔住了。


    “張哥,菜都上齊了,咱們好歹把飯吃了吧!”


    呃……


    張國利也反應過來,尷尬的坐下了,可他這會兒哪還能吃得下去,隻想著能盡快回家,好好研究劇本。


    草草的吃了幾口便散了。


    張國利和鄧潔兩口子回了家。


    還剩下一部《白眉大俠》,導演的人選問題,顧北可就犯了難。


    他也沒想到那些知名導演對為他的公司拍戲那麽排斥。


    難道真的要自己上?


    顧北坐在車裏想了半晌,最終還是決定,先去找阮若霖討個主意。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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