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片場,遠遠的就能看到前麵搭著的帳篷,還有工作人員在其中忙碌的身影。


    “你們一直住在這兒啊?”


    東方文英朝前麵看了一眼,道:“有的時候,收工太晚,就直接住這兒了,時間來得及就去附近的一個縣城住招待所。”


    更近了,顧北又指向了另外一處,那邊有一大群馬,幾個手持長杆的人在周圍看護著。


    “這麽多啊?”


    此前,顧北倒是聽馮褲子說過,劇組找內蒙那邊借了一批馬,注意,是一批,不是一匹。


    “一共六百七十五匹!”


    謔……


    顧北聽著都不禁嚇了一跳,想當初拍天河牧馬那場戲的時候,劇組找當地的駐軍部隊幫忙,也才湊了300多匹馬,現在這裏居然有將近700匹。


    當然了,古代戰爭時期,雙方出動騎兵,起步也得是兩三千,670匹馬,還要分給兩個陣營,也算不上很多。


    至於有些裏,動輒成千上萬,那純屬扯淡,在古代一匹優良戰馬的價值,現在的人根本難以想象,而且,要培養一個優秀的騎兵,代價不比飼養一匹戰馬低。


    基本上,騎兵部隊就是一個國家的底牌,哪一家真要是能有兩三千騎兵,基本上就可以在一個區域內稱王稱霸了,如果輕騎兵換成重騎兵的話,橫掃天下也不誇張。


    “借過來得花不少錢吧?”


    東方文英笑道:“怎麽了?顧總心疼了?”


    傻話!


    這有什麽可心疼,要是不拿數量來營造宏大的戰爭場麵,就隻能通過特效。


    一秒鍾的特效,有可能高達數萬,還得是美元。


    相較而言,租些馬來拍戲要劃算的多了。


    “過去看看!”


    看到那群馬,顧北也不禁心癢,直接開車到了跟前。


    下了車,看著被驅趕在一處,正低頭啃著地上雜草的馬,其中一匹,吸引了顧北的注意力。


    渾身上下,通體雪白,沒有一丁點兒雜色。


    白龍馬!


    顧北瞪大了雙眼,但很快眼神又暗淡了下去,搖了搖頭。


    “怎麽了?”


    東方文英好奇的問道。


    “想起以前拍戲的時候,劇組用過的那匹馬了!當時,還是我跟部隊的領導溝通,劇組花了大價錢才買下的!”


    東方文英立刻猜到了顧北說的是哪一匹馬。


    “白龍馬?”


    顧北點了下頭,心中不禁有些傷感。


    距離第一次見到白龍馬的時候,已經過去十多年了。


    “顧老師,你還知道白龍馬現在在哪嗎?”


    自然知道。


    隻是可惜,已經不在了。


    那匹白馬對顧北而言,並不隻是一件活的道具,非常通人性,每次想起來,就像想起一個老朋友,它不是一匹馬,而是一個人!


    在劇組的時候,白馬始終勤勤懇懇,雖然不能說話,但卻可以用它的目光來表達它的感情。


    到現在,顧北還記得當年劇組在蘇州拍戲,有一天出發去片場,因為馬不能上路,所以每次都是用卡車接送。


    上車的時候,白馬就踏著一塊斜搭在卡車上的木板上去,平時從來沒出過事,但那次,不知是踏空了,還是踩滑了,上到一半的時候,白馬突然摔了下來,身體卡在了路邊的排水溝裏。


    當時可把大家夥給嚇壞了,作為劇組的重要財產,真要是傷著了,好些人都要受處分,而且朝夕相處,大家對白馬也都有了感情,哪能忍心看著它受罪。


    白馬四蹄掙紮著努力想站起來,但馬鞍卡在水溝裏,大家一起上前,怎麽都拉不動。


    顧北還記得,楊婕導演都急哭了,蹲在白馬跟前,不住的安慰,嘴上還念念叨叨的說著:“你疼嗎?你怎麽不小心些?別著急,我們拉你起來的!”


    就在那一刻,顧北居然看到白馬的眼睛裏流出了淚珠,好大一大顆淚珠。


    好在大家拿來了工具,七手八腳的把白馬給弄了起來,然後拉著它在院子裏走動走動,看它有沒有受傷。


    好在活動了一會兒以後,白馬就行動自如了。


    還有一次,記得是87年,劇組在九寨溝拍攝,拍完了瀑布下麵的戲,準備拍攝師徒四人在瀑布上麵行走的鏡頭。


    顧北和李成儒拉著白馬和師徒四人從另外一條路上往瀑布上麵走。


    就在上坡的時候,因為山上的石頭非常濕滑,白馬又滑倒了在了亂石溝裏,大家都慌了手腳,急著想把白馬從水溝裏拉出來,但是這次可不像上次。


    亂石溝比較深,水流又急,把白馬給嗆著了,而且,水溝旁邊的地方又十分狹窄,一幫人擠在那裏也是束手無策。


    好在當時遇到了一位遊客,提醒顧北等人,先把白馬身上的馬鞍卸下來,又安撫著白馬,讓它休息一會兒,恢複體力,隨後一起使勁,折騰了半晌,才把白龍馬從水溝裏拉了起來。


    後來才知道那位遊客是一位藏族同胞,本身還是一位專業的牧馬人,難怪了解馬的習性。


    正是因為一起經曆的事情很多,所以感情才會格外的深。


    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匆匆幾年過去,殺青了,大家也要和白龍馬告別了。


    白馬在劇組完全沒有能力顧及到它的時候離開了劇組,也不知道被人弄到哪裏去了。


    後來,顧北還是有一次過年的時候,去楊婕導演家裏串門,聽老太太說,白馬和劇組所有的布景道具一起,被弄到無錫去了。


    還聽說白馬被人當作一景,在無錫搞了個賣點,立了塊“的白龍馬”的牌子,遊客出錢就可以和它一起照相,出的錢多還可以騎著它照相,再多的話,還能騎著溜一圈。


    當時,楊婕導演說起白龍馬遭遇的時候,語氣之中滿是傷感,顧北也同樣吃了一驚,怎麽都沒想到,白龍馬居然被人當成賺錢的工具了。


    它來到劇組的時候,就已經到了退伍的年紀,要不然部隊也不可能把它轉讓給劇組,此後又跟著劇組四處拍戲,風裏雨裏,爬山越嶺,出生入死好幾次。


    這不應該是它的下場!


    最後一次聽到白龍馬的消息,是在前年,也是聽楊婕導演說起的。


    老太太和王翀秋老師去無錫旅遊,找到了當地文化部門的領導,詢問白龍馬的下落,被告知白龍馬還活著,正享受退休幹部的待遇,住單間,吃小灶!


    於是,楊婕導演和王翀秋老師便想去看看,到底如何享受退休幹部待遇的。


    結果到了地方才發現,所謂的住單間,就是一間像洞穴一樣的小屋,其實隻是一個山坡上挖出來的洞,陰暗狹小。


    靠近門口還算有點兒光亮,裏麵有一匹瘦馬,正在獨自無精打采地嚼著馬槽裏的稻草。


    很髒,幾乎看不出它原來的白色,讓人很難相信那就是曾經馱著唐僧西行的白龍馬。


    楊婕導演說,當時她在那間狹小的洞窟旁站了很久,白龍馬似乎也認出了她,看著她呆立了許久。


    臨走的時候,楊婕導演請求負責人好好照顧它,但是沒過多久,就得著了消息,白龍馬死了,就埋在了當地。


    聽楊婕導演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顧北的心情很複雜,想起當年在內蒙草原拍攝天河牧馬的時候,白龍馬英姿挺拔,跟著馬群一起在草原上盡情馳騁。


    那時的白龍馬該是多快樂啊!


    是他們這幫人,為了拍戲,把它從本該生活的地方“奪”走了,讓它過上劇組的生活,讓它和劇組一起,辛辛苦苦,走南闖北。


    等到被人們利用完了以後,就冷酷的拋棄!


    最終,默默的死去!


    聽顧北說起這些的時候,東方文英的情緒也顯得十分低落。


    “顧老師,當時您怎麽不幫幫它啊?”


    是啊,怎麽就不能幫幫白龍馬?


    京城不讓養馬?


    以他的財富,難道就不能在郊區建一個馬場?


    白龍馬為做出的貢獻,足夠它享受這樣的待遇。


    歸根結底,還是嫌麻煩,所以刻意的給忘記了。


    顧北沒說話,朝著馬群走了過去,這邊的負責人看到顧北,剛要上前攔,就發現了跟在後麵的東方文英。


    “顧老師,危險!”


    顧北笑了一下,當年拍天河牧馬的時候,不比現在危險,這又算得了什麽。


    馬群很溫順,在顧北過來的時候,還知道讓路。


    顧北一直走到那匹白馬的身邊才停下,抬手輕輕撫摸著長長的鬃毛。


    這匹馬真的和白龍馬很像。


    大概是感覺到了顧北的善意,白馬還低下了頭,讓顧北不用把胳膊抬得太高,就可以摸到它。


    還真是緣分啊!


    “東方,這群馬,花了多少錢租來的?”


    “一個月,五萬。”


    六百多匹馬,租用一個月,竟然隻用五萬。


    “你抽時間和這群馬的主人聯係一下,問問他,這匹白馬買不買,我想買下來!”


    白龍馬已經不在了,顧北可能是出於良心不安,也或許是希望得到一些慰藉,於是,突發奇想,想要買下這匹白馬。


    剛剛聽顧北說了那麽多,東方文英也猜到了顧北的想法。


    “顧老師,你覺得圈養它,它會高興嗎?”


    顧北聞言一愣,回頭看著東方文英,好半晌苦笑著搖搖頭。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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