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清平山美輪美奐,他看著道觀門口的平台側麵,那是一階階青石板搭造的蜿蜒曲折的下山的路。


    這些都是曆代道觀前輩日積月累建造而成的,據說在前朝,這裏也曾經熱鬧過,隻是現在除了他們幾個偶爾下山采購糧食之外,幾乎無人問津。


    等心情平息了一些,明月站了起來,將水桶扔進水井裏,肌肉記憶尚存,他熟練地將繩子一蕩,水桶桶口轉了半圈後朝下,片刻後,水桶裏裝滿了水,他手臂發力,將裝滿水的水桶拉了上來。


    記憶裏他每次提水都要氣喘籲籲,但是今天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他捏了捏自己的二頭肌,大概率是因為自己有力量的加持。


    他單手提桶,轉身往道觀已經破敗的後門走去,道觀一共兩個門,正門平時都是關閉的,反正也沒有香客。


    進了後門,兩側是菜地,師弟清風正彎腰在拔野草。


    穿過菜地就是廚房,廚房的前麵一排青磚瓦房,就是睡覺的廂房了,好在道觀裏人少,每個人都有一間獨立廂房。


    剛上了後門外的台階,他突然聽到後麵有人在上氣不接下氣地喊:“小師傅,止步。”


    他放下水桶,轉過身去,一名30歲上下的男人正單手扶腰,氣喘籲籲地叫他。


    這時節,竟然有香客?明月停下腳步看著麵前的這個男人,隻覺得他極為麵善。


    “我來自江城,名叫江風,特意來拜師修習道法的,還請小師傅幫忙引薦一下觀主。”


    明月的眼皮一跳,正主來了,看得出這個江風大概平日裏養尊處優,盡管一身汗漬,神態疲憊,但是手上皮膚細皮嫩肉,身上的布料看著也高端。


    明月咳嗽了一聲說道:“請尊客稍等片刻。”他也顧不得提水了,一溜煙跑去大殿,這時候師傅應該在大殿裏做功課。


    他一門心思想早點完成任務,但是看眼下這場景,大約還是要走劇情,心中焦急,卻隻能按部就班。


    大殿裏,三清祖師塑像身上的彩繪已經斑駁了,但是卻打理的極為幹淨,連一根蛛網都沒有,案台上供奉的是山裏的野果,兩盞油燈,地上三個蒲團,一名中年道人正閉目坐在當中那張蒲團上打坐。


    聽到腳步聲,他雙目睜開,麵容威嚴嘴裏嗬斥道:“遇事不能慌,越是大事越要鎮定,說吧,是不是清風又闖禍了?”


    明月嘴角一撇,這便宜師傅也就是嘴上功夫最為厲害。


    “後門來了一位尊客,說是來上山求道。”


    拙山速度驚人,一躍而起,嘴角掛著一絲微笑問道:“他可曾帶著背囊?”


    明月想了想,“身上背著一個背包。”


    “好好好,我們去會會他,明月啊,一會兒你要聰明一點,我們這個月的口糧還沒著落呢。”


    師傅拙山走到門口突然收斂了嘴角的笑意,重新掛上一臉的威嚴,“你帶他到我的禪房。”


    說完身子一擺走向大殿的後側,原本香客多的時候,那裏是知客堂,現在被拙山改成了他的禪堂。


    山上的落日很快就沉了下去,道觀清貧,明月點了一盞油燈提在手上,往外快速走去。


    到了門口,清風正在跟江風說著閑話,明月將他們的對話打斷,“尊客,請隨我來。”


    他說完轉身往回走,身後的江風趕緊快步跟了上來,清風最後走,他將後門關好上鎖,小跑著跟上。


    之後的事情的進展很順利,拙山道人負責搬弄學問,明月負責幫腔。


    最後談妥了,江風作為俗門弟子,暫且入住“無名”道觀,跟隨拙山道人修習道法。


    江風摸出十塊銀元遞給明月,作為師資。


    這年頭,十塊銀元足以應付大半年的夥食了,道觀裏的三個人頓時跟過年似得,喜氣洋洋了起來。


    拙山道人其實是有些真水平的,附近的山民,還有山腳下的鎮子上有些什麽棘手的事情,都會上山來找他。


    當晚明月隔壁的廂房就歸江風所有了。


    明月最糟心的就是師弟清風,每次晚上上廁所都要讓自己陪同,道觀為了省錢,一到晚上就黑漆麻烏的,明月實在是不好拒絕,好在他還小,好在……自己也還小。


    這幾日相處下來,明月終於感受到了江風的瘋字從哪裏來了,這就是個對道法無比瘋狂的信徒。


    幾乎不分晝夜待在大殿裏,三清儀軌一絲不苟的完成,誦讀道藏,遇到不懂的就跑去找拙山道人,後來連拙山道人都怕了他了,借口出去做法事躲了幾日。


    待了一個月後,他被找上門的家人拖了回去。


    場景再次變幻,明月眼前的世界破碎、重組,再次睜開眼睛,場景已經是三年後了。


    他成了一名氣宇軒昂的少年道人,此刻正是清晨,大門敞開,他與師弟清風正在給三清祖師爺上香,身後的大門外,突然傳來了響動。


    他扭頭看了過去,三年未見的江風風塵仆仆地一步三磕頭,已經跪到了大殿外了。


    師傅拙山道人站在他的身邊,俯下身子問他:“進我山門,就要拋棄俗世,你當真能放心她們嗎?”


    “我陪了她們三年,也聽了我父母的話,成親生子,我已經了無牽掛,我自願出家,此生隻願能祀奉三清,修習道法。”


    明月跟清風一起走到門口,剛好將這番話聽進耳朵裏。


    清風突然跑了過去,他蹲在身子伸手將江風的身子攙扶過來,一雙血肉模糊的腿出現在三個人的眼前,腿部的衣物早就與血肉黏在一起,他推開清風的攙扶下,執意要磕著頭進大殿。


    他竟然是一路磕頭磕上來的。


    拙山道人歎息,“你這個癡兒,你如何對得起你的妻兒,罷了罷了,你就留在觀裏吧。”


    一周後,江風正式入道碟,道名“江瘋”。


    場景破碎,再次重組,已經是30年後了。


    清平山上的“無名”道觀到了近代,已經名聲顯赫起來,道觀裏陸續入駐了十幾名道人,而江瘋與明月、清風三人,也成了除了拙山道人以外最大的管事人。


    這一天一行人上山請道人下山祈福消災,拙山道人已經年邁,不方便下山,就指派江瘋領頭帶著明月、清風三個人一起下山。


    幾天後,他們來到了祈福消災的現場。


    這裏是一個挖掘現場,地上挖出來很多紅色的泥土,堆積在牆角,周邊已經搭好了棚子,一些巨大的石塊在土坑下,頂部被吊車抬走放置在一側。


    土坑當中一個四方形的石室,裏麵放著一個合著蓋子的棺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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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打出各位的昵稱時,不得不讚歎,這名字果然起得五花八門、五彩繽紛呐……


    感謝寶子們的留言、打卡,比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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