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起來吧。”白鋒道,還是決定留下幾人思考的能力,他對荒原的了解必定比不上這些人,留下他們,或許會有用處。


    聽此,老者暗暗鬆了口氣,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道:“首領,大威幫已經完了,我們是否立刻攻入大威幫的地盤,斬草除根?”


    白鋒眼光一閃道:“大威幫還有其餘人?”


    老者立刻解釋道:“有,不過多是一些老弱婦孺,隻要派幾個裂地境武者過去,就能解決。”


    白鋒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隨即就想明白了,那些老弱婦孺都是大威幫幫眾的父母妻兒,他想到什麽,麵色微異道:“你們的親人也在荒原裏?”


    老者點頭道:“是,首領。”


    這倒是真的讓白鋒意外了,他沒想到這些刀口舔血的盜匪,還會將家人帶在身邊。


    “帶我去看看。”白鋒說道。


    “是!”老者答應了一聲,直接朝一名血盜吩咐道:“去告訴族人,血首親臨,讓他們做好準備迎接。”


    “我立刻就去。”那名血盜激動地回答道,之後撒腿就跑,好像白鋒的前往是什麽天大的事情一般。


    聽到老者說出“血首”兩字,白鋒有些不適應,卻是沒有讓他們改變稱呼。


    “走咯,回巢!”老者高呼一聲,在前麵為白鋒領路,其餘的血盜則是恭敬地跟在了白鋒身後,不敢僭越一步。


    讓白鋒注意的是,這些血盜在離開的時候,自覺地背起了死去同伴的屍體,有些血盜的屍身已經殘破不堪,東一塊,西一截,活著的血盜仍就從屍堆中找到那些掉落的部位,脫下衣服包著帶走。


    一些血盜的頭顱已經脫離了四肢,不知道飛去了哪裏,但其餘的血盜總能準確地將他們的腦袋找回來,好像對他們的麵容十分熟悉。


    回去的路上,一百多名血盜顯得有些沉默,空氣中也彌漫上了一股悲傷的氛圍,


    這種氛圍的出現,打破了白鋒一直以來對血盜團的某些印象。


    他也沒有說話,安靜地走在隊伍之中。


    一炷香後,他的眼中出現了一座沙丘,這座沙丘和尋常的沙丘一樣,並沒有什麽不同,按老者所說,這座沙丘後,就是血盜的老巢。


    白鋒的到來應該已經有人提前通知了,但這座沙丘上卻沒有一個人,這讓他感到有些怪異。


    “首領,您請上前。”老者說道,退到了白鋒身後。


    白鋒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麽,但掌握了神印的他也是不懼,走在了最前方,朝著沙丘頂端登去。


    在前進的途中,白鋒感覺沙丘的另一邊格外安靜,絲毫不像有人居住的樣子,最終,他登上了沙丘頂端。


    當他看向下方的一幕時,不由得愣住了。


    這是一處天然形成的凹地,數座數米高的沙丘將周圍的視線都遮擋了起來,在這些沙丘之間,安劄著一百多頂帳篷,數百人站在帳篷之間,有稚嫩幼小的孩童,有形銷骨立,拄著拐杖的老者,也有一個個皮膚粗糙的婦女,目露崇敬與狂熱地看著沙丘頂端。


    “參見血首!”


    見到白鋒的一刹那,人群高呼,齊齊跪了下去,他們誠懇地將腦袋磕在了沙地上,久久不起。


    白鋒沒有想到,這就是他們的迎接方式,他就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君王,俯視著自己的子民。


    這些人對血首,有一種近乎偏執的崇拜,看到一些比白震年紀還大的老者,也對著自己下跪,白鋒心中格外不適。


    想到血盜團那些煉體境的血盜見到他時的激動,他忽然覺得自己並不了解血盜團。


    一百多名血盜也爬上了沙丘,白鋒一指老者,道:“你留下,其餘人將屍體送回去。”


    眾人稱是,除了九名裂地境中期的血盜與老者外,其餘人都背負著屍體走下沙丘,融入人群,他們的到來讓跪倒著的人群中出現了些許騷動,許多人的麵上露出痛楚,但他們好像已經習慣,並沒有多少失控。


    “做你們該做的事。”白鋒吩咐了一聲後,就帶著老者與九人退回了沙丘的另一邊,他並不習慣那些人近乎狂熱的目光。


    “說說你們血盜吧。”


    走到一處安靜之地,白鋒說道。在他看來,將家人帶入荒原,根本就是累贅,而且這裏的生活,未免顯得太過艱苦,他看見很多人的穿著都很破舊,一些人的衣物都好像很久沒洗。


    老者眼中掠過一抹複雜,言簡意賅道:“我們本是遊蕩在荒原外圍的遺民,三年前,血首將我們聚集在一起,給我們神印,教我們武訣,所以我們便替他賣命,有了血盜之名。”


    “遺民?”白鋒麵露不解。


    老者的麵上生出一股哀傷,眼中透著回憶道:“被種族遺棄的子民,便是遺民。荒原內,本有十二個種族,十二族世世代代生存在荒原之中,但是五十年前的一場天災,將荒原分割成了裏外兩個部分,同樣也將十二族的族民分割了開來,大多數族民被留在荒原內圍,但也有一部分不幸的族人被隔離在了荒原外圍,再也無法與族人團聚。一開始他們還希望天災可以消失,讓他們再回歸本族,但五十年過去了,很多人絕望,很多人死亡,天災還沒有消失,很多人也就離開了,還懷揣著希望,留下來的人,便被稱為遺民,他們在荒原外流浪,希望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老者眼中的哀傷更濃,最後更是生出一股讓白鋒心頭一顫的死寂,這種死寂很濃,像是斷絕了一切希望,病入膏肓的病人。


    白鋒想到什麽,說道:“你們中應有強者,不該如此落魄,以劫掠殺人為生。”


    “想要找到回去的方法,十二族強者不斷進入天災,可是從來沒有人活著回來,隨著不斷地折損,族人越來越少,三十年前,最後一批強者進入天災,從那以後,我們中便沒有了擎天境以上的武者,沒有強者庇護,我們無法獲得修煉的資源,後來誕生的族人,更是想達到裂地境都難。”老者沉聲道。


    白鋒眉頭微皺,掃了九名裂地境中期的血盜一眼,指著他們道:“這些人可都達到了裂地境,而且我見到的裂地境血盜,數量可是不少。”


    老者歎了口氣,道:“十二族中,每一族都有各自的天賦,這些是我們偽神族的族人,我族天生便可以感悟到神魂,因此隻要得到神印,便可以成為神師,偽神族的稱號,便是由此而來,而且我們隻要獲得神印,即便不用修煉,也能直接提高一層境界!血首也是看中了我們這一點,才將神印碎片交給我們。”


    白鋒的心中震驚了,這般天賦,他聞所未聞,而且直接跨越境界,這也太過恐怖了,按他這麽說,若是一名擎天境的偽神族族人獲得神印,豈不是就直接踏入天府境了?


    他冷靜下來,思索一番後,道:“如此說來,你們雖然獲得了力量,卻也受到血首的操控,為何還對他如此崇敬?”


    “因為隻有本族那些接受了神印碎片的人,才知道這一點,並且他們也是心甘情願!沒有血首,我們在荒原裏生存都難,更重要的是,他將十二族流浪的人都聚集在了一起,給了我們一個家!”


    說到這裏,老者的眼眸微紅,頓了頓,繼續道:“我們娶妻生子,十二族融合在了一起,居住在了那沙丘後麵,偽神族的族人自覺地承擔起了保護其餘人的任務,我們再也不用害怕一人被殺,而讓家人失去照顧,因為隻要其他人還在,就會照顧我們的家人,我們不再是十二個種族,而是一個種族,我們叫它遺族!”


    聽到這裏,白鋒明白了,血首給了他們庇護,給了他們強者,還將他們聚集在了一起,給了他們生存的資格,所以他們發自內心的感激,對那血首,白鋒也說不清是何感覺了。


    “那天災是什麽?”白鋒問出了一個疑惑不已的問題。


    老者想到什麽,驚恐道:“那是一群妖物,一群茹毛飲血的妖物,隻要武者碰到,立刻就會被吞噬血肉,隻剩下一堆白骨。”


    白鋒一怔,正要再問得仔細一些時,幽寒君的聲音忽然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不用問了,那是本君的噬妖海。”


    白鋒一驚,沒想到與幽寒君有關。


    幽寒君也沒有吊他胃口,直接解釋道:“噬妖是一種低階妖物,往往數十萬數百外的聚集在一起,形成一片噬妖的海洋,被稱為噬妖海,噬妖智慧極低,隻要控製了領頭噬妖,便能夠控製整個妖群,當年本君掌控十億噬妖,組成的噬妖海,同階之中幾乎無人能擋,可惜最後一場大戰,本君隕落,十億噬妖海也被擊破,沒想到一部分噬妖會落在了這裏,將荒原阻隔成兩個部分。”


    白鋒沒有想到一切的罪魁禍首原來是幽寒君,那十億噬妖,光聽數量就多的嚇人。


    他不由得問道:“幽寒君,你之前到底是什麽層次的強者,還有打敗你的人,又是何方神聖?”


    “這你就別多問了,知道的太早對你沒有好處,至於本君的對手,也不是你可以招惹的起的勢力,別說是你,就算是整個承天皇朝,被他們注意到,也沒有好下場。”幽寒君說道,似乎不願多提起往事。


    “好吧。”白鋒無奈地道,幽寒君不願說,他也不勉強,已經決定抽空去那噬妖海看一看,隨後就開始思考該如何處置這些血盜。


    原本他還在懷疑那些煉體境血盜的忠誠,但現在這念頭已經打消了很多,從他們看自己的眼神,以及沙丘後還存在著他們的家人,他就知道想要讓這些人背叛很難。


    白鋒的心中甚至對這些人有些憐憫,他們隻是一群想要回家的人罷了,為此還做出了很大的犧牲。


    但就是如此,白鋒更加不知道如何處理這些人了。


    就在他思索之時,忽然發現遠方一道人影正在朝他跑來,這人的麵貌讓他隱隱覺得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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