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歸鬧,正事也不能忘掉。周羽又把自己針對胡丁的計劃告訴了陳進,因為並不需要他親自插手,所以陳進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第二天,來到縣衙的老百姓發現,平常總是準時出現在公堂之上的縣太爺今日卻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本縣的縣丞,那可是跟上一任縣令狼狽為奸的主,大夥兒向一旁的衙役詢問,這才得知縣令大人身體抱恙,隻好請胡縣丞暫時代理公務。


    上一任縣令秦守開的“威名”那可是給當地的百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僅和鄉紳商人走得近,縣衙裏的案子斷得也是糊裏糊塗,據說每三天就會出一個冤案。但奈何人家上麵有人,就做到了這種程度,洛州刺史府也沒能把他怎麽著,最後隻是調到了其他州縣裏,不知又要苦了哪裏的百姓。


    胡丁作為秦守開的左膀右臂,做了多少惡事那就不用說了,百姓們對他的厭惡不下於秦守開。但沒辦法,已經在洛州經營數年的胡丁手下還有一眾黨羽盤踞在永平縣衙中,胡丁不倒,這些人也就能繼續吸血。而反過來,每次範青雲想要動胡丁,也十分忌憚他手下的這些小官吏,別看好像都是些小魚小蝦,一股腦的撲騰起來還真有些惱人。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周羽的出現,具體來說就是聚仙樓的開業。在聚仙樓的開業宴會上,劉員外被周羽設計,賠了個傾家蕩產;到後來張員外也被陳進沒收了家財,這兩人都是胡丁的財神爺,他們一倒,胡丁一係撈的油水頓時銳減。


    更可怕的是,同樣屬於這一派係中的天香居和逸軒莊被聚仙樓搶了生意,雙方明爭暗鬥了數個回合,以至於最後這邊已經派出殺手,卻仍然落得個慘敗的下場。一件又一件不順心的事,讓胡丁有些自顧不暇。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在這危急存亡之秋,範青雲染病無法上堂,這就給了他力挽狂瀾的機會。他代理範青雲公務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立馬來到縣衙的大牢中,勸說付遷和陸岩花些銀子息事寧人,不要讓事態和影響再擴大,畢竟現在兩家酒樓都已經被迫停業了。


    他把兩人聚到了一起說道:“為今之計,隻能先把那些傷員的醫藥錢賠了,再由我的人配合你們演一出戲,讓天香居和逸軒莊能夠重新開門,若是再這樣硬扛下去,等到客人都被聚仙樓和絕味坊搶光了,你們就等著餓死吧!”


    “說的沒錯,這些人治傷是小錢,但沒了客人咱們的損失可就大了!”付遷附和道。


    陸岩想了想,覺得是這麽個理兒,於是也點了點頭。


    “還有,聚仙樓貼出告示,說你們兩個派人刺殺他們的掌櫃,向你們兩家索賠白銀五千兩。”胡丁繼續說道。


    “什麽?!這筆錢難道我們也要出?”陸岩急的叫了出來。


    “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這筆錢你們要是真出了,不就等於承認刺客是你們派去的嗎?”胡丁皺起眉頭說道,陸岩還是一著急就容易上火,一上火就容易腦子犯糊塗。


    “好像也對哦……那現在我們該怎麽辦?”陸岩反應過來,接著問道。


    “這筆錢是萬萬不能出的,最重要的是,無論誰來問你們這件事,一定要堅決否認,否則的話,你們就隻能去做那刀下之鬼了!”胡丁的語氣越來越冷,仿佛死神已經在向付遷和陸岩二人招手。


    “尤其是你老陸,範青雲可不是個省油的燈,要是他給你上點兒刑,恐怕你自己小時候偷那倆包子的事兒都得抖落出來!”付遷故意使用激將法,為的就是讓陸岩能夠守口如瓶。


    “放心吧,這種大事我怎麽可能亂說,一旦講錯什麽,那可就是滅頂之災啊!”陸岩表示自己不會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那就好!咱們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當年秦縣令還在的時候,你們鬧騰得厲害一點倒也無妨。但現在範青雲來了,沒有人能夠給你們收場,你們要好自為之!從今天開始,不要再跟聚仙樓過不去,別看姓周的年紀不大,那可不是個善茬兒,劉員外和張員外都是折在了他手裏!”胡丁警告道。


    “哎,我不甘心呐!這麽多年積攢下來的家業,竟然輸在了一個毛都沒長齊的黃口小兒手裏!”付遷一掌拍在鐵欄杆上,發出沉悶的相聲,恰似他那帶著恨的話語。


    “先保住自己最重要,等這陣子過去了……”胡丁正要安慰他,一個衙役衝了進來。


    “大人,聚仙樓掌櫃周羽遞上了狀紙!”衙役稟報道。


    “狀紙?他要告誰?”胡丁右眼皮一跳。


    “他說要狀告天香居的掌櫃付遷和逸軒莊的掌櫃陸岩,說他們二人雇傭刺客,意圖謀害他的性命!”那衙役如實說道。


    “什麽?!”付遷和陸岩都震驚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本官隨後就到。”胡丁支開了那衙役。


    “這件事你們可曾留下什麽把柄?”胡丁眉頭緊皺問道。


    “應該沒有……但有一點很奇怪,那人的功夫不錯,就算沒有做掉周羽,也應該會讓他受重傷。但周羽似乎隻病了兩天就好了,完全沒有受傷的痕跡。”付遷仔細回憶道。


    “現在去糾結他受沒受傷已經沒有必要了,你們隻要記住,這件事務必要讓它爛在肚子裏,無論誰來問話,都不能提及一個字,否則沒人能救得了你們!”胡丁留下最後的叮囑,就離開了大牢。


    公堂之上。


    “草民聚仙樓掌櫃周羽,拜見大人!”周羽行禮道。


    “周羽,你所告何人,所告何事?”胡丁已經知道情況,但眾目睽睽,他還是要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


    “稟大人,草民狀告天香居的掌櫃付遷和逸軒莊的掌櫃陸岩,此二人心狠手辣,罔顧律法,竟然教唆夥計當眾毆打草民的朋友,現在草民要向他們討要湯藥費用!”周羽不卑不亢地說道。


    “帶付遷、陸岩二人上堂。”胡丁開口道。


    不一會兒,二人就被帶到了公堂。


    “付遷、陸岩,現在周羽告你們教唆手下毆打他的朋友,你們是否認罪?”胡丁一副公正斷案的樣子。


    “回大人,周掌櫃有所不知,雖然我的夥計可能做得確有不妥,導致客人們受了傷,但確實不是草民指使!天香居願意承擔每位客人的治傷花銷,以表歉意!”付遷按照胡丁給出的方案執行。


    “逸軒莊也是一樣,每位受傷客人的治療費用由逸軒莊全部承擔!”陸岩也趕緊表達自己的態度。


    “既然不是二位掌櫃指使,他們兩家也願意承擔賠償的費用,不知周掌櫃覺得這樣處理如何?”胡丁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此事帶過。


    “既然二位掌櫃願意賠錢,那草民也沒什麽可說的,希望兩位掌櫃不要食言而肥,翻臉不認賬哦!”周羽竟然開始笑了起來。


    “付掌櫃、陸掌櫃,限你們兩日之內將賠款送到聚仙樓,不得遷延!”胡丁見周羽也沒有刻意為難,大喜過望,立馬就坡下驢,讓兩人花錢消災。


    “遵命!”二人齊聲答道。


    “既然事情已了,那便退堂吧!”胡丁有些著急了,想要趕緊放了付遷和陸岩,但他似乎忘了些什麽。


    “大人且慢!”周羽的聲音再次響起。


    胡丁的心又懸了起來,但還是裝作平靜地問道:“周掌櫃還有何事?”


    “草民還要告付遷和陸岩二人為泄私憤,買通刺客意欲謀害與我!”


    一聽此話,棠下圍觀的百姓全都開始議論起來,之前聚仙樓就貼出了因為這個原因追償的告示,現在都已經鬧到公堂之上了


    正當喧嘩之時,衙門外傳來一道高喝:“豫王殿下到!”


    豫王一來,上至縣丞胡丁,下至圍觀百姓,都得乖乖跪下行禮,否則就是大不敬之罪。


    “胡縣丞不必多禮,本王此來隻是想參觀參觀永平縣衙如何審案,胡大人繼續便是。”身穿華服的陳進又是一副和善的表情。


    在這麽關鍵的時刻出現,鬼才信你隻是來參觀的!


    胡丁心裏雖然這麽想,但嘴上肯定不能這麽說,否則九族消消樂就開始了。


    “那就請殿下上座吧……”胡丁擦了擦汗說道,大冷天的,也不知道他怎麽出了這麽多汗。


    陳進也毫不客氣,直接坐到了主位上,饒有興趣的看起了戲。


    胡丁也隻好坐到師爺的位置繼續審案。


    “周羽,你告此二人買凶殺你,可有證據?”


    “沒有……”周羽果斷地搖頭。


    這下在公堂外圍觀的人吵得更厲害了,沒有證據,這不成了誣告嗎?周掌櫃怎麽會做出這種傻事呢?


    就連付遷和陸岩都被周羽的回答弄的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更讓所有人沒料到的是,陳進突然開口了:“哎呀呀,沒有證據就這樣信口開河,胡大人,按照大文律法,該當何罪啊?”


    胡丁也沒搞清楚狀況,但陳進問起,他也不得不回答:“依照大文律法,誣告如此重罪,應當杖四十,役六月。”


    “哎呦喲,周羽啊,這罪過可不輕啊,你若是真的無端誣告二位掌櫃,那可就慘了!”陳進的語氣近乎嘲笑,看客們還疑惑:這兩個人的關係不是很好嗎?怎麽現在落井下石起來了?


    周羽也立刻接上話茬道:“稟大人,我雖然沒有證據,但我相信雇傭刺客的人會親口承認自己的罪行的!”說完,他的頭一轉,目光直指付遷、陸岩二人。


    今天這次堂審可是有看頭,不僅牽涉著洛州城三大酒樓的掌櫃,連豫王殿下也來了。更有趣的是,作為聚仙樓背後的人物,豫王竟然沒有替周羽說話,真可謂是奇哉怪也!而就當所有人都還在懵圈的時候,周羽又來了一句會讓犯人自己承認罪行……開玩笑,那可是殺頭的罪,誰會傻到故意丟掉自己的性命啊!


    正當公堂之上的情況一團亂麻的時候,一個人淡定的踱步而入。


    人群中有人驚呼:


    “是咱們縣太爺!”


    “縣令大人的病好了!”


    “亂成這個樣子,也不知道範大人該如何處理……”


    從現場眾人的呼聲來看,範青雲的口碑還是挺不錯的。但誰也不知道,範青雲的到來究竟能怎樣改變目前複雜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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