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


    連日來低溫惡劣天氣,終於在周末完全爆發,賀寧迎來二十年來最冷的冬天——零下三十度低溫,天氣預報也提示不宜出行,偏偏總有人喜歡當例外。


    路邊一輛白色榮威,車內低氣壓彌漫。


    阮夏年輕明豔麵孔,被這座城市凜冽寒冬侵蝕,逐漸僵硬麻木,“隻要一天沒見到屍體,我就信他還活著。”


    顧靖揚同宋栢雙雙失蹤,已經整整半個月;然而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一天沒發現顧靖揚屍體,就說明他還有生還機會。


    “那天是你刻意誤導我們,為什麽?”副駕駛座,仿佛從胸腔中擠壓出的低音,主人公是鬱南。


    半月前,宋栢綁架顧久、周梓苑,隨後主動現身,令顧靖揚選擇其中之一。


    當時警方其中一隊人負責找尋顧久,卻被阮夏誤導,在市中心發生連環車禍,幸好無人受重傷,卻失去最佳營救時機。


    刑警隊最終趕到時,龐然大物隻剩殘骸,早早被城市遺忘的工業區,如今以別樣方式,令人銘記。


    “阮夏,”車門落鎖,下一刻,鬱南轉身抬手,輕易迅速扼住她脖頸,如死寂中即將展開獵捕的猛獸,要一擊即中,不給對方留半點生機,“為什麽?”


    肺葉被擠壓至極限,無多餘氧氣供給,阮夏被迫仰起頭,喉骨脆弱不堪,好似隨時隨地,要在鬱南手中斷裂。


    她本能反應試圖吸氣,胸腔痛楚與窒息感卻更加清晰真切。


    “……”終於,陌生澀啞聲線響起,阮夏發聲艱難痛苦,“那天在醫院,鄧仲伯告訴我一句話,是宋栢留下的。”


    當天,阮夏和梁誠去醫院,想從潘頌霞口中得知有關宋栢的信息,結果潘頌霞拒絕交談,取而代之,是鄧仲伯出麵。


    最後時分,鄧仲伯支開梁誠,告訴阮夏一句話,是宋柏為她留下。


    宋栢一視同仁,不單單給顧靖揚選擇,同樣沒遺忘阮夏。


    誤導刑警隊,顧靖揚生;反之,顧靖揚死——由始至終,宋栢將選擇權奉上,令阮夏自己選擇。


    為什麽誤導刑警隊?


    “我做不到,”阮夏麵色漲紅,呼吸越發困難,臉部僵硬線條終於被喚醒,可惜轉瞬之間,瀕臨崩潰,“我做不到……”


    單選題,百分之五十幾率,況且宋栢已經提前透露正確答案,最後時刻,阮夏沒過自己那一關。


    宋栢善於攻心,而她的弱點,正是顧靖揚。


    阮夏選了前者,她下定決心保住顧靖揚,卻害死顧久。


    “我選保住顧靖揚,卻害了小久……”頸間力道陡然加重,鎖住阮夏最後生息。


    或許,她不止害了顧久,還包括周梓苑。


    當時的情形,宋栢讓顧靖揚二者選其一,令所有人認為,顧久和周梓苑必定在不同地點——先入為主,過於盲目,亦是人性弱點。


    事實上,當天蘭嶺區的爆炸,發生過兩次,第一次,死者是顧久,第二次是周梓苑,顧久和周梓苑都死於那天的爆炸。


    眼底血色加深,鬱南右手扼住阮夏生命線,再用力一分,獵殺就結束……


    “你小子幹什麽呢?!”窗外,梁誠突然不合時宜出現,打斷故事高.潮節奏,“你他媽快鬆手!”


    “鬱南、鬱南!你他媽快給我鬆手!你小子是不是瘋了?!”


    “鬱南!”


    車窗被人大力敲擊,一次重過一次,聲音卻始終被隔絕在外,對車內的人不造成任何幹擾。


    一道窗,將裏外劃為兩個世界,有人拚命想闖入,無計可施;亦有人沉浸於自我世界,無可自拔。


    鬱南盯著眼前這張臉,瀕死前生命力微弱一張臉,早早放棄任何掙紮抵抗,似乎,反而將一切當作解脫。


    憤怒無處宣泄,化為無力,頓時索然無味,他終於鬆開手,“開車。”


    最後關頭由死亡線被拉回來,阮夏沒半分喜悅,也未理會窗外的梁誠。


    城市主幹道上,白色榮威急速行駛,將身後出租遠遠甩開,維持絕對領先優勢。梁誠不明所以,不知為何自己剛阻止一場“犯罪”,卻再度成為局外人。


    “南山墓園。”聽見對座傳來四個字,阮夏再次加速。


    半小時後,目的地近在眼前,然而最終隻有鬱南一人下車,阮夏目送他背影漸遠,心知肚明,她害死顧久,根本沒資格站在顧久墓前。


    傍晚時分,落日在鬱南身後畫下血色陰影,夕陽末路,成最後歸途。


    另一邊,白色榮威調轉方向,與他背道而馳。


    —the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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