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吹了三日,吹不走街上那抹濃重的血腥氣。


    那一夜,最終以葉清歡破境,斬殺王文秀落下帷幕。


    大楚皇朝最年輕的開碑七品強者,在殘月下的春夜中誕生。


    這消息在第二日便是傳遍了整個北涼府,然後又朝著更加遙遠的地方傳播。


    青穀沉寂了三日,最寂靜的地方便是那一座葉府。


    那一夜,葉家眾人得到了消息,所有人坐在宗祠前,相顧無言。誰都知道葉家將會迎來最終的清算,無論是十年前,還是前幾日,葉家所作所為,終將會遭到報應。


    三日間,葉家在青穀的產業不斷地遭到蠶食。青穀中最大的兩個家族秦家和林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那些想要趕超葉家的勢力也不會錯過喝湯吃肉的時刻。


    葉家宗祠中,葉天豐一籌莫展,他的對麵依舊是葉重和葉量,還有葉家那些嫡係。


    葉重在當晚就回到了葉家,自那時開始,葉重一言不發,隻是冷眼旁觀,看著葉家眾人七嘴八舌地爭論。看著這些人越是爭吵得不可開交,葉重心中越是生出憐憫。


    真是可憐,永遠靠著乞求苟且偷生。


    葉天豐已經聽厭了這些爭吵,他看向葉重,或許讓葉家度過這次危機的關鍵便是在葉重身上。


    “夠了!”葉天豐說道。“要麽出去,殺了那些謀奪葉家產業的人,要麽閉嘴,安靜地待在這裏。”


    宗祠之中恢複了寧靜,無數的燭火搖曳,晃動無數的身影,那些聲音也消逝在煙氣之中。


    葉天豐的目光掃過眾人,而那些人一個接一個地低下頭,葉天豐也越來越失望。這一刻,他發覺在危難時刻,葉家上下竟是一個可用之人都沒有。


    最後,葉天豐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將目光落在葉重的身上。


    “葉重,你說說,我們葉家現在該怎麽辦?”


    頓時,所有人都看向葉重,這個時候他們想起來了葉重才是葉家的家主。


    葉量也開口說道:“大哥,你倒是說句話啊。我們葉家快要在青穀活不下去了,你倒是想想辦法啊!”


    “當初,就不應該找這個葉清歡回來。現在還多出一個敵人。這可怎麽辦?”


    葉重看了葉量一眼,淡淡開口道:“去京都,找葉清歡。當初可是葉量你的提議,給葉清歡一個下馬威也是葉量你的主意,你說說,葉清歡為何不肯入葉府?”


    葉量怒火中燒,想要反駁,卻聽葉重繼續說道:“父親,依我看,葉家就這樣散了吧。散了也沒什麽不好。”


    說完,葉重對著宗祠上的牌位拜了三拜,便轉身走出了宗祠。


    “你...”葉量指著葉重的背影,“爹,你看他......”


    葉天豐老邁的眸子緩緩閉上,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麽。而葉家宗祠中,再度陷入了無休止的爭吵之中。


    ......


    三天時間,虞知和葉清歡也失蹤了三日。


    在十萬大山裏的一處小鎮中,小鎮上有許多茅草屋,花不了多少銀子,便可以租下大半月的時間。


    虞知抱著幾根木柴,小心翼翼地生火,不過片刻時間,火焰便竄了起來。


    虞知朝著火堆裏扔進去幾個番薯,做完這一切,他朝著其中一間茅草屋看去。


    一旁的王大福見狀,說道:“小虞少爺,葉少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在那一晚之後,葉清歡成功踏入了開碑七品,但也一直昏迷到現在,沒有一點蘇醒的跡象。這讓虞知揪著的心始終放不下。


    魏無忌也開口說道:“葉公子,剛剛破境,心境不穩,隻有等他自己度過這一劫,外人幫不了什麽。”


    虞知問道:“侯爺,你當年破境之時是否也這般?”


    魏無忌搖搖頭,說道:“開碑七品,不同於其他境界,一旦踏入七品,便是武道的另一個層次。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際遇。葉公子破境時遭遇極度的悲痛,這是他的劫數,也是他機緣。要是跨過去了,他的劍道將會遠超之前。”


    虞知似懂非懂,畢竟他沒經曆過這個階段。


    顏依將虞知等人帶到這裏之後,就再度消失了。來無影去無蹤,依舊帶著幾分神秘。


    虞知也不在意,幾次相救足以證明這神秘的青衣女子對自己沒有其他歹念。


    隨即,虞知又問道:“侯爺,你知道蒼山的山主嗎?你打的過他嗎?”


    魏無忌看著虞知,天知道這家夥在打什麽主意,難道還想打上蒼山?


    他想了想,說道:“現任蒼山山主名叫蒼別離,二十年前也是名震北涼府的妖孽,不過當年那一場宗門動.亂之後,蒼別離就很少出現在世人眼中。十五年前,據說他已經踏入了開碑九品,如今外界的傳言更甚,大多是說,蒼別離已經接近半步宗師,或許能夠踏入最後一步,成為下一位十品宗師。”


    虞知淡淡地說道:“所以侯爺應該打不過他吧?”


    這不明擺著嗎?你非要問?......魏無忌心裏鬱悶,“暫時我還不是他的對手。”


    虞知繼續說道:“侯爺,我需要蒼山的一件東西,不知道是否有什麽辦法能夠取來?”


    王文秀已死,葉清歡的複仇可以算是告一段落。接下來虞知便是著手要取回蒼山的碧落青炎,這是救治黎晚桐的關鍵,就算是千難萬險,龍潭虎穴,虞知也要去走一遭。


    魏無忌問道:“虞公子,你想要的是什麽?”


    虞知用木頭將火堆裏的番薯翻了一個麵,然後看向魏無忌,說道:“蒼山的碧落青炎。”


    魏無忌一愣,旋即露出一抹愁容,說道:“這是蒼山的至寶。想要它,很難,比登天還難。”


    虞知也是點點頭,歎息道:“我也知道這件事很難。但我有非要此物不可的原因。”


    三人都沉默了,虞知心中多少有了些主意,“既然強取不行,就隻能......偷。”


    魏無忌立刻說道:“不可。蒼山的防備無比嚴密,碧落青炎一直都在蒼山深處,不僅有長老弟子日夜值守,還有宗門大陣守護,外人別說接近碧落青炎,便是看一眼都是妄想。”


    對於這些,虞知早就有了了解。在餘竹月告訴虞知,治療黎晚桐需要蒼山的碧落青炎之後,他依舊一直把這件事記在心頭。


    “侯爺,你說,以我的資質,能夠拜入蒼山門下?”虞知問道。


    魏無忌像是明白了什麽,便是說道:“以公子的天資,自然能夠順利拜入蒼山。眼下缺的是一個機會。”


    虞知笑道:“侯爺,有所不知。再過幾日就是宗門大比,而大比之中,北境宗門就會開始招收新的弟子。這就是我的機會。”


    很早之前,虞知就開始計劃這件事。要奪取蒼山的至寶,就算是李浩渺來,這件事也不會太容易。那趁著對方不知道自己的目的,暗中潛入,伺機而動。


    魏無忌心中不放心,勸說道:“公子,你的身份要是被蒼山發現,會極度危險。我覺得此事,還需再計劃。”


    虞知則是搖搖頭,他知道魏無忌的好意,“事在人為。我既然要做此事,就要非做不可的理由。另外,我還需侯爺幫我做一件事。”


    .......


    京都那一座掉漆的朱門的院子中,權勢滔天的黎修遠手中握著信紙。


    數日,黎修遠都未收到北涼府的信件。而今日,北邊終於傳來了消息,不過不是來自那六個黑衣殺手,說的也不是黎晚桐的事。


    黎修遠將信紙扔進火盆之中,望向窗外即將要抽芽的柳枝。


    他知道他派去的黑衣殺手已經死了,這是許多年來第一次發生的事。這也讓黎修遠重視起黎晚桐身邊的那些人。


    可襲殺太子蕭景堯的夜鬼.......北涼府為何會出現夜鬼?


    夜鬼為何要刺殺蕭景堯?


    這些鬼東西和三皇子有關嗎?


    這一刻,黎修遠仿佛站在了漩渦之中,心中無數迷惑。他不喜歡這種蒙在鼓裏的感覺,這會讓他很沒有安全感。


    黎修遠整了整自己的衣袍,正當他做完這一切,下人的聲音便從門外傳來了。


    “老爺,宮裏召您入宮。”


    黎修遠從容不迫,對著那一麵銅鏡再度看了看,確保自己整潔整齊,方才走出門去。


    在他收到北涼府的傳訊,也意味著皇宮裏的人也知道這些事。太子遇刺,殺手還是大楚的禁忌——夜鬼。此二者都足以挑動楚皇的神經。


    身為當朝丞相的黎修遠自然要去麵聖,為陛下解憂解愁。


    隻是他還未想好,這憂愁該如何消解。


    這不是南方水患,多砸些銀子就能夠擺平。


    也不是北邊的戰亂,多派些兵馬也能夠平亂。


    這些事情都有章程可尋,該如何就如何,而現在是儲君遇刺,還有夜鬼出沒。


    這是動搖大楚國本的事情,尤其是夜鬼現身大楚,這意味著動.亂將起,天下要再度地不平靜起來。


    路上,不僅是黎修遠,還有許多轎子,馬車緊趕慢趕地朝著那一座皇城趕去。


    黎修遠閉目養神,並不著急。他了解楚皇的脾氣,越是著急的時候,越是需要不著急的人。或許,這位楚皇陛下早已經有了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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