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後,宗門大比落下帷幕。虞知也跟隨蒼山的隊伍準備返回蒼山。


    在此期間,顏依再也沒有找過虞知。


    顏依的平靜讓與虞知心中有一種不安。尤其是想到自己答應顏依做一件事的承諾。


    不守承諾的人要吞一千根針。


    虞知冷不丁地想起這句話,渾身一顫。他無比確定,自己是掉進顏依的坑裏了。至於是什麽樣的坑,還是未知數。


    “李師弟,你在想什麽呢?”蔣易問道。


    虞知發現身邊有個蔣易這樣的人物,還真是不錯。蔣易武道資質平庸,但蒼山之中從上至宗門秘辛,下至記名弟子,哪些長老不和,哪些弟子又是小團體,他都有幾分了解。


    這就是蒼山的萬事通,活生生的蒼山生存指南。


    虞知搖搖頭,說道:“我在想,這一次蒼山到底招收了多少弟子?”


    蔣易指著一群人,說道:“噥,那幾個就是。”


    虞知望去,數了數,“怎麽才十二人?”在虞知看來,這人數有些少。


    蔣易笑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蒼山畢竟是北境前三的宗門,對於弟子的要求也更高。一些普通弟子的實力足以比肩一些宗門的首席弟子。”


    “而且宗門大比隻是一個契機,蒼山每年單獨招收弟子,大約也有近百人成為正式弟子。”


    在兩人交談之際,齊正初走了過來。


    “蔣易,待會兒你管好這些新弟子,不要走丟了。”齊正初說道。


    蔣易恭敬地點點頭,齊正初是蒼水的大弟子,在蒼山的地位比蔣易這些普通弟子高出一大截,自然可以吩咐蔣易。


    說完,齊正初瞥了一眼虞知,轉身離開了。


    虞知不解,自己化名李知之後,和齊正初並沒有交集。可看齊正初的模樣,似乎對自己有些不滿。


    虞知愣愣道:“我得罪過他嗎?”


    蔣易偷偷一笑,解釋道:“聽說,我也隻是聽說,今年青炎煉體的其中一個名額是趙瀚師兄的。可蒼金長老不是答應給你名額,這個名額原來就是趙瀚師兄的。”


    虞知知道趙瀚是誰,在青穀的酒館裏,正是趙瀚和齊正初在一起喝酒。


    對此,虞知也隻是笑了笑。青炎煉體的機會,他不會拱手讓人。


    蒼山每年都有青炎煉體的名額,要麽是立下大功者,要麽是宗門內的精英弟子。


    虞知的出現注定要占據一個名額,那麽就有人要退出這次青炎煉體。而在蒼金的眼中,能夠鍾鳴八響的天才比趙瀚要重要的多。


    一盞茶之後,蒼山的隊伍離開了神隱閣。


    在來時,蒼山三位長老帶隊,除了蒼金之外,還有另外兩位長老。蒼山的弟子足有四十人,都是蒼山精英弟子,修為至少也是破甲五品。


    而回去的時候,隊伍中多了虞知等十二人。


    因此,生火做飯的雜事自然也落在了這些新弟子的頭上。


    蒼山離神隱閣有兩日的行程,山高水長,山路難行。走了一日之後,虞知一行人在河邊安營紮寨。


    明日再走半日,下午便是能夠抵達蒼山,而今夜一行人必須露宿在山野間。


    蔣易不敢指揮虞知,但對著其餘十一個新弟子倒是頤指氣使的。


    安排好一切,蔣易坐在虞知對麵,吐出一口氣,仿佛將他累壞了一般。


    虞知笑道:“也沒見你做什麽事,怎麽把你累成這樣?”


    蔣易看向另一邊,那方向正是蒼金三個長老,還有蒼萬鈞齊正初這些在蒼山有威信的弟子。


    “事情不多,但都是勞心的活兒。不說蒼金長老他們,光是這幾個師兄弟也都是難伺候的主兒。”


    虞知不信,“有你說的這樣難搞嗎?”


    蔣易深深歎了一口氣,之前這些活都是蔣易做的,深知其中不易。“師兄送你一句話,在蒼山,一定要選好派係,跟對人。這樣才能活得久。”


    僅僅是這麽一句話,已經讓虞知意識到蒼山內部的爭鬥也是水深火熱。


    選好派係,跟對人。


    這像極了大楚朝堂上的黨爭。


    虞知眼珠子一轉,問道:“請蔣師兄指點指點。”


    蔣易又是熟練地做出伸手要錢的動作,可這手剛伸出去,他便覺得有些不對勁。


    迎著虞知怪異的眼神,蔣易尷尬一笑,說道:“抱歉,習慣了。”


    虞知冷笑道:“以後還是改改你這習慣。”


    蔣易避開虞知的目光,咳嗽了一聲,低聲說道:“蒼山中,除了山主之外,還有金木水火土五大長老,這五位長老地位超然,是山主之下最有權勢的人。”


    “還有許多掌管蒼山事務的普通長老。不過,這些長老都是依附於五大長老之下。再有就是如蒼萬鈞,齊正初這些在宗門中名列前茅的天才。”


    虞知不禁看向蒼萬鈞,而對方似有所感,也看向虞知。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蒼萬鈞微微一笑,點頭致意,便是挪開了目光。


    “萬鈞師兄,怎麽了?”有人問道。


    蒼萬鈞搖搖頭,說道:“沒事。”


    以蒼萬鈞的身份本不用和一個新弟子這般客氣。


    但蒼萬鈞知道,此人是他的爺爺蒼金招入蒼山,屬於自己人的行列。自己人之間也要客氣幾分。


    蔣易繼續說道:“五大長老分為兩派,蒼金長老和蒼土長老是一邊的,蒼水長老和蒼木長老是一邊的。雙方,包括他們門下的弟子也會有許多爭鬥。但因為萬鈞師兄的存在,基本以蒼金長老這邊勝出居多。”


    虞知這算是明白了一些,問道:“我記得還有一位蒼火長老,他是屬於哪一邊的?”


    聞言,蔣易的神色變得怪異起來。


    “蒼火長老比較...那啥。”


    虞知回想起顏依對蒼火的描述,如今聽蔣易這麽一說,心中更加好奇了。


    “那啥是什麽意思?”


    蔣易別扭地說道:“蒼火長老不屬於任何一邊,準確地說,他一直都是一個人,門下無弟子,身邊無好友。他的興趣愛好很廣泛,隻是除了修行武道?”


    虞知疑惑道:“那他的武道修為很弱?”


    蔣易又是搖搖頭,說道:“不,傳言,他是山主之下最強的那位。可從來也沒人見過蒼火長老出手。”


    “蒼火長老,性情有些古怪。他喜歡將自己關在院子裏,研究除了武道之外的任何東西,陣法,符籙,醫藥煉丹,甚至煉器......除了武道修行。”


    “據說,一些入門十數年的弟子都從未見過蒼火長老一麵,也害怕靠近蒼火長老的住所。”


    虞知聽著玄乎,不修行武道,卻又是蒼山山主之下的最強者。


    蔣易咽了口口水,繼續說道:“一直以來,就有人說,蒼火長老那地方...鬧鬼。所以沒人敢靠近。光是一年間,前去送飯的弟子就被嚇瘋了五個。”


    “這麽誇張嗎?”虞知狐疑道。


    蔣易卻是適時地轉移話題,說道:“不說蒼火長老了。總之,你記住你現在是蒼金長老這邊的人,可別將自己弄得兩頭不討好。”


    虞知一怔,指著自己,“我什麽時候成了蒼金長老的人啊?”


    蔣易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哎呦,我的李師弟。你說說,蒼金長老將你招入蒼山,又將趙瀚青炎煉體的名額給了你。你說說,你這還不是蒼金長老門下嗎?”


    虞知恍然大悟,趕忙道:“多謝蔣師兄提醒。小弟沒齒難忘。”


    蔣易靠近了虞知,悄咪咪地說道:“希望李師弟發達了,不要忘了我。”


    虞知沒有想到宗門之中還有這麽多門門道道,而江湖中的爭鬥一點也不輸於朝堂之上。


    不過,他進入蒼山可不是來搞什麽明爭暗鬥的,重要的是碧落青炎。


    虞知原本就和蒼水等人結仇,要是借蒼金等人的手,對付蒼水也不錯。


    跟好派係,站好隊!


    虞知心中最想跟的人是那個性情古怪的蒼火。


    但如何跟隨蒼火修行《控火訣》,還要等進入蒼山之後,再仔細謀劃一番。


    這時,一嬌柔的女弟子端來食物,說道:“李師兄,晚飯好了。”


    其餘的蒼山弟子紛紛側目,這女弟子容貌上乘,身段亦是不錯,更是有意貼近虞知。


    羨慕嫉妒恨!


    虞知感受著四周充滿恨意的目光,心中再度感慨,江湖之爭多是紅顏禍水啊。


    ......


    北涼城梅園中,蕭景堯罕見地暴怒,地上的藥碗碎了不止一個。


    眼前跪著幾個大夫都是戰戰兢兢,低著腦袋。


    “婉兒已經休養了好幾日,為何病情越來越重了?”蕭景堯怒道。


    沒有人敢答話,唯恐再次觸怒暴怒中的太子。


    這幾天,婉兒本應該轉好的身子卻越來越虛弱,幾次都在生死邊緣徘徊,險些就進了鬼門關。


    可蕭景堯請了好幾個大夫,卻都未能查出病因。


    “庸醫,一群庸醫。來人,給我拉出去砍了!”


    眾人一聽,皆是求饒。


    “殿下,我還有一法,可以一試。”有人喊道。


    蕭景堯更是怒道:“婉兒的身子是用來讓你試藥的嗎?庸醫!”


    那人趕忙說道:“殿下,殿下,北涼城中還有一位神醫,她一定能夠救婉兒姑娘。”


    蕭景堯聞言,說道:“本宮再給你一次機會!”


    京都皇宮,身著鳳袍的皇後扶欄遠眺北方,這是楚皇蕭元德在還是皇子的時候,便冊立的皇子妃。自蕭元德登基後,她也順理成章地成為了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


    在皇後的身後遠遠跟著一年輕的宦官。


    “北涼城的事如何了?”皇後紅唇輕啟,問道。


    年輕的宦官即便隔著老遠,也能夠聽見皇後的聲音。他恭敬地上前幾步,輕聲答道:“回稟娘娘,事情已經妥當。”


    宦官自然知道這是何事,畢竟這一切都是由他親手督辦的。


    皇後深深地哀歎一聲,說道:“我這皇兒,心腸太軟了些。若是生在尋常百姓家,倒也不錯。但帝王之家,他若是心慈手軟,死的就會是他。”


    “有些事,既然他做不了,那就讓本宮這做母後的幫他做。”


    宦官不再答話,他跟隨皇後多年,一步步走到今日,自然是熟悉皇後的性子。


    有些話需要接,而有些話隻需當做聽不見。


    “初晨是個好孩子,心思單純。但黎修遠卻不然。若是初晨嫁過來,不能讓她受了冷落。如此,黎修遠才會安心幫扶堯兒。隻怪是婉兒那丫頭命短。”


    蕭景堯永遠也不會想到,自己的母後安排人給婉兒送去了一碗毒藥。


    若非幾日來,一眾大夫夜以繼日地救治,婉兒早已熬不過當日。


    “平靜的十數年,朝堂上的爭鬥又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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