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知愣神,所有人都看著虞知。


    虞知心裏不解,不明白李浩渺話裏的意思。


    是他答應的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李浩渺開始講起了道理。


    “小魚兒,從一開始你就打算借我之手為郭姑娘報仇。你算盤打得挺好,可卻是想錯了。”


    李浩渺頓了一頓,抬手間一股溫和的力量托起郭舒兒,讓她起身。


    “你答應的事本該你自己去做,為何要拖上我?誠然,我會助你。但這不應該是你許下承諾的底氣。”


    “若是我不在北境,你又該如何?帶著一眾人去蒼山送死,空給對方希望?”


    虞知聽懂了李浩渺的意思,嘀咕道:“我有這麽蠢嗎?”


    李浩渺難得以這樣的方式和虞知說話,但畢竟不是學識淵博的李清如,僅是說了這麽幾句,就已經詞窮了。


    李浩渺為自己的沒有文化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我想告訴你的是,凡事靠自己。在你回到京都之後,還有更大的風暴等著你。我和你姑姑可以護你許久,但總有疏忽的時候。”


    “恰恰就是這些時候,你若是死了,也就死了。”


    “郭姑娘的仇是你應下的,那就要你去報。”


    虞知瞬間明白了李浩渺的意思。


    虞知相信李浩渺絕對不會看著自己深陷絕境,這也是李浩渺跟著他前往蒼山的原因。


    可要說到報仇一事,李浩渺不會幹預。這是虞知管的閑事,自然要讓虞知自己解決。


    李浩渺看了眼虞知,雙頭枕在後腦勺,補充道:“就像你父母的仇,隻有你能報!”


    以李浩渺如今的境界,其餘宗師不出,天下誰能阻他?


    他若是想要為他那大哥報仇,早在他踏入十品宗師的那一刻就能揮劍斷天涯。


    但因為虞知。


    為父報仇,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也隻有虞知手刃了仇人,才是對十九年前那一夜最好的交代。


    虞知沉默了片刻,旋即說道:“叔,我明白了。無論是明日,還是將來的仇,我都會親手去報。”


    李浩渺欣慰一笑,回應道:“你明白了就好。”


    小魚兒還算聰明,總算不辜負我一番苦口婆心。


    可虞知話鋒一轉,舔著個笑臉,說道:“不過,叔,你總不會見死不救吧?”


    “我還是讓你死了好!”李浩渺沒好氣地說道。


    “嘻嘻嘻。”


    虞知不以為意,對著郭舒兒說道:“放心吧,明天等著瞧就好。”


    郭舒兒不明所以,疑惑地看著虞知。李浩渺可沒答應幫忙,那僅憑虞知又怎麽能殺了蒼水?


    要知道蒼水可是開碑八品的強者,在北境中除了那些宗門的宗主外,少有敵手。


    可虞知還未踏入開碑。


    三品一境,每三品之間的跨越是質變。


    破甲戰開碑,如蚍蜉撼樹。


    郭舒兒將虞知拉到一旁,說道:“要是李前輩不肯出手相助。我想我們還是不要前往蒼山了。”


    虞知知道郭舒兒的意思,故作沉思,問道:“那你的仇怎麽辦?難道不報了?”


    郭舒兒搖搖頭,說道:“我等了兩年,我還可以繼續等下去。”


    郭舒兒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她何嚐不想報仇?


    虞知說道:“你是擔心我會死在蒼水手裏?”


    郭舒兒直視虞知的眼睛,狠狠地點頭,說道:“是。我想給父母報仇,但我不想連累你。”


    說著,郭舒兒眼中的淚水便流了下來。有複仇無望的不甘,也有不想虞知白白送死的不忍。


    虞知歎了一口氣,忍不住摸了摸郭舒兒的頭,安慰道:“我既然敢去蒼山,總有一些底牌保證自己活命。別忘了,碧落青炎可都是我從蒼山偷出來的。”


    郭舒兒不信,盡管這個剛認識不久的少年有過許多不可思議的經曆,但麵對開碑八品的蒼水,虞知又能如何?


    “就這樣決定了。明日,蒼山前,我給你報仇!”


    說完,虞知摸摸自己的肚子,嘟囔道:“哎呀,怎麽又餓了?”


    “喂,清歡,你別吃了。給我就一口。”


    郭舒兒看著虞知走開的背影,眼中泛光。篝火映紅了少女的臉龐,也點燃了少女的心。


    曾幾何時,少年已經成了她心中的那道光。


    ……


    ……


    十萬大山裏有擎天的峰巒,也有泥濘的沼澤。


    在人跡罕至的叢林中,一道白衣身影跌跌撞撞地倒在地上。那白衣沾滿汙泥,身影狼狽,身上多是被汙泥遮掩的傷痕。


    若是虞知在此,一定會認出這就是被齊正初等人襲殺,而後消失一個多月的白玉。


    白玉被無花小和尚相救之後,他沒有去往北涼城,也沒有回到京都複命,而是走進了十萬大山的深處。


    摔倒之後,白玉沒有停歇,立刻從地上爬起,再度鑽入叢林中。


    下一刻,在白玉摔倒的位置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來者四肢修長,身軀幹瘦,像是一根竹竿,尖銳的三角形利齒,漆黑的皮膚,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腐爛的氣味,這一切無不顯示著他的詭異。


    夜鬼!


    在北涼城,正是這個結巴夜鬼刺殺蕭景堯,而後在李浩渺手中逃走。


    不知為何,白玉逃離之後竟是遇見了他,而後就發生了剛才的一幕。


    白玉自然不是結巴夜鬼的對手,足足被追殺了半個多月。


    可奇怪的是,這結巴夜鬼也沒有了在梅園時的戰力。白玉不過是破甲六品,結巴夜鬼卻花費了半個月的時間追殺。


    起初遇見結巴夜鬼的時候,白玉依仗著伴生之劍裁光還能夠抵抗。可隨著戰鬥的持續,白玉隻能倉皇逃離。


    飛奔的白玉忽然覺察到身後的危險,猛地朝地麵衝去,一個翻滾向前拉開距離。


    嗖的一聲!


    漆黑如枯枝的手臂比飛矢更快從白玉的頭頂穿過,接連貫穿了前方十數棵粗壯的樹幹。


    大樹發出“慘叫”,接二連三地倒下,揚起一陣陣塵埃。


    無數樹葉飄零,月光終於照進了這片密林中,也照在了白玉的身上。


    僅是這一瞬間,結巴夜鬼也來到了白玉的身前。修長的手臂化作一柄鋒利的巨斧,朝著白玉的腦袋徑直砍下。


    速度之快,仿佛要撕裂這一片空間。


    白玉下意識地就地往身旁用力一蹬,真氣加持,身影如箭,飛射而出。


    轟!


    巨斧落下,山林震顫,地麵龜裂。


    遠處的野獸匆忙逃命,唯恐殃及到自己。


    白玉知道自己惹了不該惹的存在,他雖沒見過這般詭異的人形生物,但也不難猜出對方正是出世不久的夜鬼。


    “人...人類,受.....死!”


    白玉握緊手中的裁光,對方的境界在他之上,但戰鬥的勝負也不是光憑勝利就能決定的。


    嗡!


    裁光輕吟,它雖隻是伴生之劍,但不甘屈居下位。那些百年之劍又如何,裁光未必會輸。


    白玉看著裁光,他感受到了裁光的戰意,輕聲道:“想要一戰嗎?”


    在劍廬時,裁光選擇了白玉,白玉也選擇了裁光,兩者皆是心有鴻鵠之誌,不敢落於人後。


    如今,裁光不願逃離,白玉微微點頭,眸中閃過充滿戰意的光芒。


    “好,既然如此,我們一起斬了這怪物!”


    說罷,白玉起身直立,裁光劍身散發著純淨且鋒銳的光芒,一度綻放,驅散周圍的黑暗。


    話說,白玉又是為何走到了十萬大山的深處?


    又是怎麽遇見了藏在這裏的結巴夜鬼呢?


    白玉作為誘餌從京都而來,為的就是讓幕後的黑手露出馬腳。


    誰知他不是齊正初等人的對手,在無花的幫助下逃離了戰場。


    但誰也不知道的是,白玉北上一行也不僅僅隻是為了引蛇出洞,而是心裏懷著一個更大的秘密。


    當初,江南一行,白玉能夠獲得在劍廬中求劍的機會,其中有著楚王項籍的幫助。


    畢竟,江南劍廬是無數劍修心中的聖地,不是誰人都能夠進入的地方。


    求劍,也需要有進入劍廬的資格和機緣。


    尤其白玉所求還是劍廬的百年一劍。


    劍廬又怎會輕易給一個旁人這樣的機會?


    即便白玉是青雲試甲榜的榜眼也不行。


    後來,還是楚王項籍出麵,白玉才有了這一次機會。


    而令人可惜的是,白玉終究是失敗了。


    人擇劍,劍亦是擇主!


    百年一劍沒有選擇白玉。


    可無論如何,白玉知道這份人情已經欠下,總有一日要還。


    十萬大山深處數百裏,白玉根據南州府傳來的書信到了指定的地點,可他卻遇見了夜鬼。


    “這是楚王設下的陷阱?”


    這個念頭很快被白玉否定。


    堂堂楚王要想殺自己,又何須這麽麻煩?


    在南州府,楚王就可以隨時將其悄無聲息地坑殺。又何必千裏迢迢將自己引來十萬大山?


    白玉始終認為遇見夜鬼隻是一個意外。


    鐺!


    結巴夜鬼和白玉糾纏在一起。


    夜鬼堅硬的身軀不弱於裁光,劍光閃爍下竟是隻留下一道道劍痕,難以刺穿其皮膚。


    兩人相鬥,在叢林間穿梭,一片片樹林倒下,附近的山峰都在震顫。


    好在附近沒有宗門盤踞,無人知曉這深山老林裏整爆發一場大戰。


    轟!


    真氣凝聚,化作風暴直逼白玉胸口。


    白玉橫劍,擋在胸前,隻聽鐺的一聲,裁光震顫。


    下一刻,一人一劍倒飛出數百米,撞在一塊塊巨大的岩石上。


    顯然,白玉不是結巴夜鬼的對手。


    逃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正麵一戰隻是自尋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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