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居裏,虞知給黎晚桐夾著菜。


    那些精致的糕點放滿了黎晚桐的碗,吃都吃不過來。


    “小魚哥哥,你可真偏心。”餘藍舉著筷子,無處下放,畢竟那些盤子裏幾乎沒有了吃食。


    虞知裝作沒聽見的樣子,對著黎晚桐說道:“桐兒,你得多吃些。這腿疾還未痊愈。來吃些糕點補一補。”


    腿疾哪裏用糕點補?……餘藍咬牙切齒,恨不得將虞知給生吞活剝了。


    “寧歡,給我再去要一盤果脯。”


    寧歡整日跟著餘藍,這點心思誰都知道,可寧歡也有自己的“理由”——保護餘藍。


    顯然,這樣的“理由”不容反駁。


    在上次餘藍被綁架之後,寧歡和餘藍的關係從陌生人變成了朋友,平日裏總歸是能說上許多話的。


    寧歡屁顛屁顛地走出廂房。


    秋若若輕輕一笑,目光在兩人間回蕩。短短幾日,她就看出了兩人間的貓膩。


    “小魚哥哥,明日是要和黎姐姐一同去問道書院?”秋若若問道。


    問道書院,虞知曾不止一次地和黎晚桐提起。


    黎晚桐也知道去問道書院,也就是去見虞知的姑姑李清如。


    虞知想了想說道:“江大人給了我三日的假期,時間不多。我想著下午就去姑姑那兒,明日再回來。此外,還要拜訪下桐兒的爺爺。這麽算下來,三日時間也很是緊張。”


    “桐兒,你覺得呢?”


    黎晚桐也是說道:“聽你這麽說,確實如此。清如姑姑未曾見過,本該我這做晚輩的回京都時就要去拜訪,一直拖到現在,已經失了禮數。若不然下午就去問道書院,拜訪姑姑。”


    秋若若一聽,笑道:“黎姐姐,如你這般知書達理,姑姑定然會很喜歡。姑姑喜歡禮貌的人。”


    黎晚桐眼中閃爍一絲欣喜,秋若若的話仿佛就是最好的誇獎。


    “如此就好。我就怕姑姑不喜歡我。”


    虞知卻是說道:“你呀,不必擔心。姑姑也是隨和的人,雖然總是板著臉,但是個極好的人。對我極好,對你定然也會極好。”


    餘藍腦海中回憶起兒時情景,她是見過李清如的,在兒時虞知治病的時候。


    餘藍一邊吃著果脯,一邊說道:“黎姐姐,你就放心好了。小時候,姑姑還給我買過糖吃。”


    說著,餘藍又對著虞知說道:“對了,小魚哥哥,我也要去問道書院,我都許多年見過姑姑了。”


    “行。”虞知答應道,“不過,你可別胡鬧。”


    餘藍噘著嘴自然答應著,也不知道去了問道書院還會不會記得。


    餘藍要去,寧歡也要跟著。


    兩個時辰之後,寧歡駕著馬車,車上坐著虞知、黎晚桐和餘藍。


    “若若,你當真不去了?”虞知問道。


    秋若若說道:“大理寺的韓大人送來拜帖,明日一早回來秋府,我需留在秋府接待。”


    虞知思忖片刻,說道:“韓鞅那家夥看不透,你自己小心些,莫要被他給騙了。”


    秋若若狡黠一笑,說道:“我將他騙了還差不多。”


    虞知知道秋若若的聰慧,任何小瞧秋若若的人一定會吃虧。


    ......


    ......


    問道書院不遠,出了京都就能夠看見天道山,山上就是書院。


    馬車上帶著一些藥材,是餘竹月從北涼城帶來給李清如的。


    兩人多年未見。虞知也不知道兩人間到底是什麽關係,看著不像是朋友,但脾氣古怪的餘竹月竟會給李清如幾分麵子。


    沿著山道而上,一路上遇見了許多問道書院的學生。


    極少有人來問道書院,整座山幾乎都是問道書院的學生,因此見到生人,這些學生就會多看幾眼。


    隻要認清了來人,那些死去的回憶湧上心頭。


    “你你你....”一人看著虞知,煞是驚恐地說道。


    虞知早已經習慣了這一切,這些書院裏的學生每每遇見虞知都會露出各色各樣的神情,比變臉還要精彩。


    可今日這人的神情仿佛是第一次看見虞知。


    對方稚嫩,看著年紀不大,該是剛入學的學生。


    虞知問道:“你什麽你......”


    “問道之恥!”那人大喊一聲。緊接著,那人朝著山上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大喊著:“問道之恥回來了,問道之恥回來了!”


    聲如蒼鷹長鳴,驚起林間的飛鳥,喝退山裏的猛獸。


    瞬間,整座問道書院都回蕩著“問道之恥”這四個字。


    虞知剛想阻攔之際,那人早已經跑得無影無蹤。


    餘藍捧腹大笑,對著虞知說道:“小魚哥哥,看來你還是挺有名的?”


    虞知揉了揉鼻子,若是他一人自當是不好意思,可這裏還站著黎晚桐呢,誰會願意在心上人麵前丟人?


    想當初,虞知為了不想讓黎晚桐誤會,還特意要將“問道之恥”的名聲給洗刷了。


    誰知這問道書院中還傳揚著問道之恥的事跡。


    “桐兒,你別聽他們瞎胡說?想當初,我是為了讓清歡出名,甘成綠葉。我這仇人這般多,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叫什麽,這叫示敵以弱。”虞知理直氣壯地說道。


    哼,誰又會知道我當初隻是怕死呢?


    黎晚桐掩嘴輕笑,她自是不信,卻也不在乎虞知的聲名。


    北境一行,她早已經看清了虞知的人品,正直善良、寬仁大度。至於什麽名聲,又有什麽重要的,


    “桐兒。你別不信啊!”虞知有些著急。


    黎晚桐像是哄小孩子一樣,說道:“我信,我信還不行嗎?”


    餘藍在一旁拱火道:“小魚哥哥,我可不信......”


    虞知無所謂地看了餘藍一眼,說道:“藍兒,你信不信可不重要。謠言止於智者,我家桐兒信就行了。”


    “桐兒,我們走。別理這個笨蛋!”


    餘藍到底懟不過虞知,隻能指著虞知跺腳,見著一旁的寧歡發笑,心中更來氣。“你笑個屁啊!”


    很快,虞知等人就來到了李清如的住處。這座小院在書院中極為偏僻的一處,因為偏僻,所以清幽。平時少有人來。


    “姑姑,我回來了。”虞知闖進大門,高聲喊道。


    可院子中空無一人,各處的房門也是緊閉,不見有人的跡象。


    黎晚桐本是心中稍微緊張,沒見到人,卻是鬆了一口氣。


    “奇怪,怎麽沒人?”虞知疑惑道,“桐兒,姑姑應該是去學堂講去了,你們在這兒等一等,我去找姑姑。”


    “好。”黎晚桐安靜地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


    院子不大,一處石桌,一處涼亭,還有就是涼亭外的一株桃樹。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如今已是夏季,高山上的桃花方才綻放出燦爛的光華。陽光下,片片花瓣閃爍著桃紅色的光芒映照在四周。


    黎晚桐素衣白裙,文靜地坐在桃樹下的石凳上,偶爾花瓣飄落,落於肩頭,將黎晚桐點綴成傾國傾城的人間仙子。


    餘藍癡迷地看著黎晚桐,滿臉羨慕地說道:“黎姐姐,你好美!難怪小魚哥哥這麽喜歡你。”


    黎晚桐輕輕撚著一片桃花,笑道:“藍兒也很美。你瞧,喜歡你的人不就在哪兒嗎?”


    一旁的寧歡見餘藍看來,不好意思地將頭扭到一邊。


    餘藍瞅了寧歡一眼,說道:“他呀,有賊心沒賊膽。就是在我身邊唯唯諾諾,不解風情。”


    黎晚桐湊近了餘藍,微微一笑。“你可不知道虞知當初見我時,也是這般呆頭呆腦,談吐哪有今日這般流利?我瞧得出來,寧歡心裏有你,處處想著你,隻是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而已。”


    餘藍無奈道:“且等著他什麽時候開竅吧。”


    寧歡還在一旁晃悠著,時不時地看向餘藍。可這些小動作早就落在了餘藍的眼裏。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小院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同時也聽著稍顯囂張的聲音傳了進來。


    “我爹也真是,問道書院有什麽好。非要送我來此讀書。”


    “這鬼地方離著京都遠不說,更沒有玩樂之所。怡紅樓裏的倌人們還在等著本少爺呢。要是沒有柔潤的小娘子滋潤,這書怎麽讀的進去?”


    “阿大,你說是也不是?”


    另一人立刻附和道:“公子說的對。精神不好,如何讀的進去書?不過,據說這書院中也有許多女子,雖是不及怡紅樓的小娘子會伺候人,但勝在年輕,定是個雛兒。這裏麵的滋味...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啊。”


    說著,又是傳來了一陣淫蕩的笑聲。


    方濤,鎮遠侯府的小公子,也是京都中人盡皆知的紈絝。


    方濤帶著手下名叫阿大的仆人走進了小院,一瞬間映入方濤眼中的正是如謫仙子般美貌不可方物的黎晚桐。


    方濤看呆了眼,手中握著扇子懸在半空,眼珠子都要瞪出了眼眶。蒼白的臉色,瘦弱的身架子,一瞧就是被酒色掏空的身體。


    “妙妙妙,桃花盡落美人肩,一顰一笑勾人心。妙哉,妙哉,世間竟然有此等美人兒。”


    方濤連聲讚歎,見著美人便是走不動道了。


    這淫蕩猥瑣的聲音和神情頓時讓黎晚桐和餘藍蹙眉厭惡。


    “哪裏來的登徒子?敢調戲我黎姐姐,找死不成?”餘藍怒道。


    方濤見怪不怪,在京都中他調戲那些良家婦女、閨中小姐的時候,就會有這般丫鬟出麵阻攔。


    不過,當他說出他父親鎮遠侯的名號時,這些人也變得順從了許多。


    方濤傲然道:“我乃鎮遠侯之子方濤,敢問兩位小娘子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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