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知又給張忠民交代了幾句之後,虞知便是領著祖安邦離開了郡守府。


    祖安邦還在懵圈之中,走了許久才回過神來。


    “虞大人,我們這是去哪兒?”


    虞知神秘一笑,說道:“找銀子去。”


    “去何處找銀子?”祖安邦不解。本以為弄清楚虞知舉止的他再度開始迷惑。


    虞知將三萬兩銀子和安置百姓的重擔交給張忠民,這樣的舉止別有深意。


    祖安邦渾身不由得打起冷戰。


    看似斂財的背後,真正的目的是敲打蘇城郡的官員。縣令也好,郡守也罷,若非家底深厚,憑著朝廷的俸祿誰能夠拿得出這些銀子?


    可不知情的祖安邦竟是直接往虞知設下的坑裏跳。


    如今,張忠民這些清廉剛直的官員反倒是得到了虞知的重用。


    而祖安邦心中思考著自己又該如何自處。


    為官多年,竟是在這個少年身上栽了跟頭,實在是不該。


    祖安邦曾一度以為虞知要的“禮物”就是單純的銀子。誰會想到這少年要的這些銀子是為了安置百姓。


    貪財?


    並非如此,虞知絕不是個貪財的人......祖安邦對虞知有了重新的認識,但也越發看不清虞知的真麵目。


    官場上的老狐狸,祖安邦見得多,往往也是遊刃有餘地麵對。可對付這年輕的督查禦史,他卻感覺到有些力不從心。


    祖安邦永遠也想不到虞知接下來的會做什麽,背後的目的又是怎樣的。


    就像他不知道,虞知要帶著他去哪兒。


    兩人走了一路,到了蘇府門前。


    祖安邦問道:“大人,你到蘇府找銀子?”


    虞知抬頭看著蘇府的匾額,理所當然地點頭道:“蘇城郡中就屬蘇家最有錢,我不找他找誰?”


    “可這...”祖安邦為難道。


    虞知擺擺手,問道:“祖大人,你說這三萬兩銀子夠安置蘇城郡那些遭難的百姓嗎?”


    祖安邦想了想,說道:“自然是不夠。下官核算了一次,至少還需三萬兩銀子。”


    虞知唏噓道:“是啊,還需三萬兩銀子。你府衙沒錢,你該如何?難道就放著百姓不管?”


    “這...”祖安邦怎敢說放著百姓不顧。“這自然是不能夠。”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虞知歎了一口氣,說道,“我也明白祖大人的難處。這不,我現在不正在為祖大人解決難題嗎?”


    祖安邦怎麽也沒想到虞知將主意打到了蘇家的頭上。他也抬頭看了一眼蘇府的匾額,心中升起了熟悉的那股不安的預感。


    “祖大人,你說陛下若是知道這些成千上萬的百姓無處安家,隻能流落在山野之中。陛下會如何想?”


    虞知淡淡一問,陡然間祖安邦臉上的笑意全無,心中更是瘮得慌。


    祖安邦才剛上任蘇城郡郡守,要是因為此事被罷官,此生晉升都會成為奢望。


    忽然一瞬間,祖安邦心頭閃過一絲殺機。如今虞知還沒有拿他開刀,是因為虞知還沒有尋到他的罪證。


    倘若真是尋到了,那也唯有魚死網破。


    下一刻,虞知似乎覺察到了祖安邦的心思,用著極為冰冷的聲音說道:“祖大人,你可知道遊元矩的三百親衛是怎麽死的?”


    祖安邦心頭一涼,如墜冰窟。他有種心虛的感覺,仿佛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看穿。


    虞知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說道:“蘇家富甲一方,也該為這裏的百姓做些事。祖大人,你是蘇城的父母官,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你了。”


    虞知沒頭沒尾的一番話讓祖安邦陷入了兩難。


    祖安邦還從未做過這樣的打算,他說道:“虞大人,你...我這...蘇家的蘇榮興是臨安郡的郡守,我與他也是舊識。我這......”


    “哦,原來蘇家也有人當官的。既然如此,蘇家更應該以身作則,救百姓於水火之中。”虞知理直氣壯地說道。


    很快,兩人被迎進了蘇府。


    蘇家除了老太爺之外,蘇榮盛父子、蘇淩,包括剛回蘇府的蘇沐慈也都在。


    蘇榮盛一脈雖然勢弱,但蘇榮盛作為長輩,也坐在了主位上。


    蘇睢坐在一旁很是尷尬,他曾經是蘇城郡的郡守,現在無官無職,已經沒了之前的榮光。


    蘇沐慈則是暗中看虞知一眼,兩人目光交匯,又很快分開。


    唯有蘇淩,他看著坐在主位上的祖安邦,心中不解,也不明白為何祖安邦會來蘇府。


    蘇榮盛開口說道:“郡守大人此番前來是為了何事?”


    祖安邦看了一旁的虞知一眼,虞知未曾表露身份,隻當是祖安邦的隨從。


    “本官...本官前來是有一事請蘇家幫忙。”祖安邦說道,“匪患平息,但眼下流離失所的百姓還未安置。所以,本官希望蘇家能出些錢財,安置這些百姓。”


    話音剛落,蘇淩立刻看向虞知,而目光又很快挪開。


    蘇淩認識的祖安邦絕不是這麽心係百姓之人。此番前來也定是被人逼得。而虞知...就算蘇榮盛父子不認識的,蘇淩在虞知入城便是瞧見過。


    蘇榮盛看了一眼蘇淩,笑嗬嗬地說道:“郡守大人開口,我們蘇家自然不能駁了郡守大人的麵子。”


    以往官府朝商戶籌錢不是沒有的事。官府往往會放一個布告,各家商戶也都會配合地捐贈一些。


    可像是祖安邦這般前來的還是極少數。


    “一千兩。”蘇榮盛說道,“我們蘇家願出一千兩銀子,助郡守大人安置蘇城百姓。”


    祖安邦暗中看了虞知一眼,隻見虞知嘴角微微彎起。他知道虞知定然不滿意。


    祖安邦似傀儡一般,幹咳了兩聲。“蘇家家大業大,一千兩銀子...真當本官是來要飯的嗎?”


    見祖安邦動怒,蘇榮盛看向蘇淩,他生性軟弱,所以爭不過二房,隻是仗著蘇家大爺的身份在蘇城中作威作福。


    此時,蘇睢開口道:“郡守大人,這一千兩銀子也不是憑空掉下來的。募捐之事本就憑自願,就算是郡守大人也不能強人所難吧。”


    蘇睢本就是丟了官位,心情煩躁。在他心中便是覺得是祖安邦搶了他的官位。


    蘇睢看著祖安邦心中惱怒,臉色自然也就不好看。


    祖安邦也未曾遇見過這樣的場麵,冷笑道:“好,蘇榮盛,蘇睢,你們父子兩人還真是不錯。”


    蘇睢更似紈絝一般,如今算是找到機會羞辱祖安邦一番。


    虞知見狀,走到一旁,安然地坐了下來,慢悠悠地開口道:“祖大人,看來你的麵子也隻值一千兩銀子。”


    見到虞知這麽悠閑的姿態,蘇睢眸子一瞥,頗有些盛氣淩人的樣子。


    “你又是誰啊?在蘇府之內,是你想坐就坐的地方嗎?”


    蘇淩詫異,心中冷笑。蘇睢這個白癡,真不知天高地厚。


    祖安邦也樂意看著眼前的好戲,惹了他祖安邦不要緊。一時間,祖安邦也還真拿蘇家沒辦法。


    可虞知呢?


    這可是尊活閻王!


    虞知看了一眼蘇睢,這位上一任的蘇城郡守。


    “就你這樣的紈絝也能成為蘇城郡郡守。看來這南州府還真是亂。過幾日,我倒要去江南城看看,這位南州知府到底是怎麽當的。南州治下,什麽人都可以當個官了?”


    聽著虞知的話,蘇睢的話到了嘴邊,卻又立刻咽了回去。


    雖然蘇睢自視甚高,但也並非蠢笨。從虞知的話裏,蘇睢已然能夠猜到虞知的身份。


    蘇榮盛同樣如此,他急忙起身,恭敬地問道:“敢問可是督查禦史虞大人?”


    這般年紀,又是生麵孔,難道真的是督查禦史?......蘇睢心中已經確認了九分,趕忙站起身來。他可以不將祖安邦放在眼中,但要是不將虞知放在眼中,這無異於自尋死路。


    虞知在蘇城郡做的幾件轟動的大事都足以說明虞知的性情。若說跋扈,誰又能比得過手握尚方寶劍的虞知。


    虞知冷哼一聲,眉眼極為冷漠。


    蘇沐慈心中暗笑,看著戰戰兢兢的蘇榮盛父子,又看向裝模作樣的虞知,心道:這家夥就是欺負膽小的。怎麽不去嚇一嚇蘇淩?


    蘇淩麵不改色,打量著虞知,讓人看不出心裏的情緒。相比於蘇榮盛父子兩人的慌亂,蘇淩自有一番從容不迫的氣度。


    難怪蘇家大房一脈鬥不過二房,光是這點姿態便足以見分曉......虞知暗中看了蘇沐慈一眼,這蘇沐慈會不會是外人所生,一點也不像蘇榮盛這般愚蠢。


    蘇榮盛怎麽也沒想到督查禦史竟然會扮作祖安邦身邊的一個小廝。


    一千兩,著實少。就是看督查禦史的麵子,也不該這般少。


    蘇家每年孝敬官府的銀子也有個十數萬,這才生意亨通。


    一千兩算個屁!


    虞知也不管蘇榮盛父子兩人,看向一旁的蘇淩,開口道:“蘇家大房打算出一千兩銀子,蘇家的二房呢?怎麽說?”


    在外人眼中,蘇家本就是一家。


    虞知故意將蘇家分成大房二房看待,自然是要看看蘇淩的態度。


    蘇淩想了想,說道:“在下蘇淩代表蘇家二房,願意全力配合虞大人和祖大人安置百姓。此間的一切銀錢支出皆由我蘇淩承擔。”


    虞知盯著蘇淩,嘴角彎起。


    他未曾想到蘇淩會這般大方,竟然將安置百姓的重擔都給攬了下來。


    蘇淩...格局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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