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知在空中翻了幾個跟頭,穩穩落地。


    雷駿左手握刀,斜插在地上,停住身形。


    兩人皆是看著對方,臉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你怎麽會在這兒?”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斷刀門門主聶楓將雷駿托付給李浩渺,李浩渺則是給了雷駿一個地址,雷駿一路南下尋到了李浩渺的這個老友,一直修行至今。


    最近聽說了雲山鎮的怪事,雷駿就來到了雲山鎮追查。沒曾想誤打誤撞遇見了虞知。


    雷駿將自己在南州府的事告訴了虞知,虞知看著雷駿右手空蕩蕩的衣袖,說道:“看來你的左手刀修行得很好。剛才的幾刀差點把我給砍死。”


    雷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動了動左手,將奔雷刀插進背後的刀鞘。


    “刀酒前輩雖然脾氣古怪,但在刀道上的見解十分獨特。再過一些時日,我定能將左手練得如同右手一般。”


    在十萬大山的夜鬼襲擊中,雷駿為了救同門,斷了握刀的右手。這等於廢了這位刀道天才。


    好在李浩渺認識修行左手刀的刀酒,跌落低穀的雷駿重新有了修行的希望。


    雷駿已經是那個陽光爽朗的少年,即便是斷了右手,臉上依舊是陽光般的笑容。這也是在斷刀門中受斷刀門弟子愛戴的大師兄。


    虞知眼饞地看著雷駿身後的奔雷刀,然後揮了揮手中隻剩下劍柄的斷劍。“這劍不便宜,你得賠我!”


    雷駿錯愕,說道:“虞兄,你這般修為,在十萬大山中也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為何不找一把好點的佩劍?”


    虞知無奈地說道:“這不也想去那一座劍廬瞧瞧,看看能不能多搞幾把。”


    隨即,虞知看向不遠處那一座張愛鳳的墳墓,說道:“噥,這可是你幹的。到時候可別汙蔑到我頭上。”


    雷駿也無奈了,剛才眼看著虞知要挖墳,情急之下出手根本沒有考慮這麽多,一刀便是將墳墓給炸開了。


    虞知心中甚是開心,原本以為這缺德的事要自己幹,沒想到被雷駿給截胡了。


    “既然都已經炸開了,就看看吧。”虞知說道。


    兩人扒開堆積的亂石後,終於看清了棺材中的屍體。


    屍體幹癟,遍布皺紋,像是被吸幹了體內所有的水分,腹部,臉頰都是凹陷,一層人皮緊緊貼在骷髏上,那些沒有骨架支撐的地方,皮膚就塌陷了下去。


    幹屍,甚至比幹屍更為恐怖。


    棺材中的屍體隻剩下了白骨和人皮,除此之外的血肉髒器全都消失不見。


    這絕不是南州下葬的風俗,而是在這人死的時候,就已經是這個模樣。


    虞知現在明白了白天那個大娘所說的恐怖。


    “到底是什麽樣的手段才能讓屍體變成這個樣子?”虞知疑惑道,“這絕對不是人族的手段。難道是夜鬼?”


    在來到南州之後,隻要遇見詭異的事情,虞知就下意識地聯想到夜鬼。


    事實也證明,夜鬼的確在南州活動頻繁。


    雷駿說道:“我覺得不像是夜鬼。”


    雷駿看向屍體,解釋道:“其實我遇見凶手一次,就在昨夜的雲山鎮裏。現在的雲山鎮不會有人深夜外出。昨夜我見到了一人,起初我並沒有懷疑他,現在想來他很可疑。”


    虞知問道:“你見到他的容貌?”


    雷駿搖頭,他知道虞知的疑惑是什麽。


    “他當時遮掩了麵容,但他身上沒有夜鬼那股惡臭味。我見過夜鬼,知道他們的特征。這一點絕不會錯。”


    虞知也陷入了疑惑之中。目前重要的是,對方究竟用了什麽手段讓屍體變成了這個模樣。


    虞知想了想,說道:“夜鬼之上是一個叫做靈魁族的族群。夜鬼是靈魁族的手下,而那些自稱靈魁的生物沒有如夜鬼身上的惡臭味。”


    “可要是靈魁,對方的圖謀甚大。”


    兩人重新蓋好棺材,將墳墓給修整好,然後離開了山中。


    此時已經快要天明,雲山鎮的黑暗也逐漸被驅散。


    惶惶不安一夜的人們走上街頭,張望著哪一戶人家還沒有開門。


    狹窄的街巷中,街坊鄰裏互相喊著對方的名字,確保鄰裏平安。


    而一聲驚叫像是一道利刃,劃破了雲山鎮的天空。


    巷子深處的角落裏,一具比幹屍還要幹的屍體倒在地上。


    很快,老道士也出現,他強裝著鎮定,拿起桃木劍神神鬼鬼地一通做法。眾人也虔誠地祈禱著。


    遠處,少年和另一個斷臂少年看著這一幕。


    昨夜又發生了一起命案,神不知鬼不覺。這樣離奇駭人的死法,百姓也隻會認為這是惡鬼索命。


    虞知想到了緋櫻,要是緋櫻在此,或許能夠知道一些什麽。畢竟,這位可是真正的靈魁王者。


    唉,這老女人將桐兒拐到哪兒去了?


    緋櫻不知活了多少歲月,老的已經不能再老。不過這麵容倒是一直未變。


    回到客棧,蒼火正坐在樓下。蒼火看到雷駿的第一眼,眼中微微驚訝,目光落在了雷駿右手空蕩蕩的袖子上。


    蒼火知道那一場夜襲,斷刀門損失了當代最有天賦的弟子,而雷駿正在蒼火的眼前。


    “蒼火前輩。”雷駿欠身行禮。


    蒼火感受到了雷駿身上的氣息,又想起了遠在蒼山的蒼萬鈞,心中微微一歎。


    斷刀門和蒼山年輕一代的爭鋒,往往都是蒼萬鈞壓雷駿一頭,可或許不久的將來,局勢將發生改變。


    斷臂之後的雷駿不曾頹廢,這邊是超越的契機。


    “福禍相依,心境剛毅。你的刀又有了精進。”蒼火誇讚道。“今後蒼萬鈞恐怕不是你的對手。”


    麵對蒼火的誇讚,雷駿沒有一點謙虛,回應道:“將來一戰,蒼萬鈞絕不是我的對手。”


    修刀之人要有一往無前的氣概,就是死,也要死得壯烈。


    蒼火又看了一眼雷駿,說道:“十萬大山裏就是要這樣才好。現在的年輕人怕這怕那的,劍不快,刀不利又有什麽意思。蒼萬鈞那小子整日跟著蒼金,學的都是虛偽。這樣的劍走不遠。”


    兩人沒想到蒼火還看不上自家蒼山的弟子蒼萬鈞。


    虞知將昨夜發生的事和蒼火說了一遍。


    而昨夜的蒼火也沒閑著,他觀察著整個雲山鎮,以他開碑九品的修為,這座小鎮中又任何風吹草動都不會逃過他的法眼。


    可惜,昨夜還是有人死了。


    “靈魁族。那黎晚桐身上就是緋櫻女王?”蒼火問道。


    虞知苦笑著說道:“此事說來話長。不過,現在的緋櫻沒有了原本的修為,也不會對人族構成威脅。”


    虞知想了想,鄭重道:“桐兒身上的秘密還請兩位保密。”


    以雷駿的性情,他自然不會泄密。虞知還是信不過蒼火。虞知和蒼山的仇怨也注定了兩人的合作是暫時的。


    蒼火冷哼一聲,說道:“老夫還不屑做這等事情。”


    虞知訕訕一笑,隨即正色道:“此事毫無頭緒。一直等下去也不是辦法。想個辦法引他出來。”


    “什麽辦法?”雷駿好奇地問道。


    虞知攤攤手,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


    江南城外,一行車馬緩緩而入。


    車馬前的旗幟繡著楚王的軍徽,那是黑色的虎首。


    這正是從京都南下的薑溪月和項景昊。在項景昊出獄之後,兩人便是南下。


    “娘親,這一路跋山涉水著實辛苦,等到了王府好好休息。待明日,孩兒帶你去逛一逛江南城。”項景昊說道。


    薑溪月笑著望向遠處煙霧繚繞的秀美城池,這是她的故土。隻是這些往事極少人知曉,就連她也都差點忘卻了。


    時隔二十年餘年,再度回到南州,薑溪月近鄉情怯,心中是說不出的滋味。


    薑溪月說道:“昊兒,明日我想自己走走,讓小奴陪著我就好。你父王不在江南城,府中許多事許多你操持,不必擔心我。”


    項景昊沒有多想,他確實也有許多事要處理。


    “那孩兒將事情辦妥之後,再來陪娘親。”


    劍廬的百年一劍很快就要出世,江南城中自然多了許多劍修,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一片大湖和鑄劍山之中。


    白玉也跟隨著項景昊南下,畢竟百年一劍太過誘人,值得劍修付出一切。


    雖然白玉手中已有伴生之劍裁光,但這不是百年一劍,他白玉的佩劍一定要是世上最頂尖的劍。


    劍修眾多,真的有機會見證百年一劍的人很少,甚至能夠走上那一座鑄劍山的人更少。


    上一次,白玉未曾有這樣的資格,是楚王項籍給了他一次機會。


    而今,項景昊要再為他尋一次爭奪百年一劍的機會。


    “白玉兄,在想什麽?”項景昊問道。


    白玉凝望著那一座高聳入雲的鑄劍山,說道:“百年一劍出世,定會引來天下劍修的爭奪。這會是一場龍爭虎鬥。葉清歡和那個問道之恥也在江南城。他們不會錯過這次機會。”


    項景昊輕笑一聲,雙手別在身後。“你是沒信心?怕爭不過葉清歡?”


    “自然不是。”白玉平靜地說道,“青雲試落敗,是我最後一次輸給葉清歡。這次的百年一劍是屬於我的,誰也別想搶走。”


    項景昊看見白玉有這樣的自信,大笑道:“白玉兄有信心就好。葉清歡算什麽,那個虞知更不是你的對手。有楚王府的助力,再加上白玉兄的天賦,百年一劍,落入囊中。”


    兩人相視一笑,皆是憧憬著百年一劍出世之日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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