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江上驚濤駭浪,無數的巨浪將江上的船隻卷入了江底。


    渡江的人被淹沒在滔滔江水之中,連同他們的哀嚎聲也消失在了江水的波濤聲裏。


    不知為何,今日的滄瀾江上掀起了大風大浪,風雲突變,讓整片天地都開始震顫。


    驚濤拍岸,數百丈的浪花淹沒了江邊的村莊,當巨浪退去隻剩下一片狼藉。


    在深不可測的滄瀾江底,一道風姿妖嬈的身影漫步其中。這正是離開虞知的黎晚桐。不過,這一襲緋紅長裙已然表明現在掌控身體的是緋櫻。


    在緋櫻的眼前,一座殘破的宮殿從江底緩緩升起。也正是江底的巨變掀起了江上的風浪。


    殿中放著幾張王座,其中之一便是屬於緋櫻。


    而在每一座王座上都雕刻著靈魁各族的族徽,緋櫻一族便是那一片緋櫻花瓣。


    曾今華麗的宮殿曆經了千年歲月也變成了殘敗不堪的模樣。


    曆曆往事浮現在緋櫻的眼前,冰冷如她心中也泛起了一絲情緒的波動。


    千年太久,早已經物是人非。


    千年之前,靈魁一族入侵人間,誰曾想到過強大如他們也終究被人族擊潰,退出了人間。而這座宮殿也見證了那一段極為屍山血海的曆史。


    緋櫻所見,便是黎晚桐所見。


    這是緋櫻第二次進入滄瀾江底,她想起了一些事情,想要再來找一找。


    走到宮殿的深處,一座殘破的人形雕像矗立在其中。


    雕像的麵容很普通。卻也很神秘,看向一眼仿佛就會忘了,永遠都記不住這麵容。


    緋櫻望著這座雕像,眼中多了一些崇敬。


    正當緋櫻要離開的時候,一道聲音從雕像之後傳來。


    “當年一戰,我族落敗,諸王隕落,我等都以為你死了。”


    隨著聲音想起,一條青色的枝蔓攀爬上雕像,纏繞在雕像上,從腳底一直到脖子處,最終在雕像的胸口處開出一朵如玉無暇的小白花。


    花蕊是青色的。


    如虞知在雲山鎮所遇見的詭異小白花別無二致。


    小白花在水流中輕輕搖曳著,發出人聲。


    緋櫻看著小白花,唏噓道:“諸王不會盡滅。可讓本王沒想到的是,連保命能力最強的你也變成了這副模樣。”


    緋櫻感受著小白花現在的狀態,說道:“你的三道分身還未重聚,以你現在的修為還要很久才能恢複到巔峰的修為。”


    小白花也說道:“你也隻剩下殘魂而已,比本王好不了什麽。不過,你為何要附身在這種低賤的種族身上?”


    “情非得已。”緋櫻回答道,“本王的境況三言兩語難以細說。現在,你還活著,相信還有同族之人潛藏在人間。”


    “千年前,主人早已經料到人族會贏得最終的勝利。我族雖然潰敗,但也在人間留下了後手。千年之期,不僅是那個老禿驢算到了,主人也預言了千年的變化。”小白花的聲音帶著強烈的崇敬和驕傲。


    這足以看出那位主人在他心中的重要地位。


    “你們留下的後手不必與本王說。以本王現在的實力幫不上什麽忙。”緋櫻說道。她是靈魁王者,如今實力不濟,與黎晚桐靈魂交融同生同死,這些秘密她聽到了,黎晚桐也會聽到。


    “本王隻想知道,帝君如何,是死,是活?”


    小白花沒有立刻回答,沉吟片刻之後,說道:“我隕落在主人之前,以當時的戰況來看,主人極有可能隕落。”


    緋櫻心頭一沉,靈魁族隻有一位帝君,也是整個靈魁族的信仰和支柱。


    若是帝君隕落,整個靈魁族都會群龍無首,又何談卷土重來?


    “帝君既然預知了那一戰的結局,他絕不會坐以待斃。帝君一定會重新歸來,帶領我族。”緋櫻不信帝君已死。


    小白花如一條青色的長蛇,不過蛇頭是一朵白花。他肆意的在那一座雕像上攀爬著。“本王相信主人一定蟄伏在某個地方。等著我族崛起,主人必會現身。”


    小白花繼續說道:“本王的其餘兩道分身還未回歸,境界地位。你也要小心,不要被人族發現。”


    小白花不知道的是,緋櫻的境況比他好太多,至少不必躲躲藏藏。


    “等本王恢複修為之後,會去尋你。”小白花說道。


    緋櫻點點頭,則是說道:“若有機會,本王要回一趟祖地。”


    “為何?千年變化,祖地都不知道變成了何種模樣,恐怕更加凶險了。以你現在的修為回去祖地,隻有死路一條。”小白花提醒道。


    緋櫻淡淡說道:“本王自有緣由。”


    小白花習慣了緋櫻這種高冷的姿態,說道:“返回祖地的通道皆有人族鎮守。除非現在的你能打敗那些人族。”


    緋櫻知道千年前的那些通道,人族也知道,正是為了防備靈魁組從祖地殺出,一代又一代的人族強者鎮守了千年之久。


    緋櫻說道:“本王自有辦法。”


    小白花也不再勸阻緋櫻,他將緋櫻被鎮壓之後的事情告訴了緋櫻,緋櫻也將雲縉設伏的事情告訴了小白花。


    二者就這樣交流著情報。


    半個時辰之後,小白花消失在黑暗的水流之中,不知去向。


    緋櫻朝著滄瀾江上離去。時隔千年,再度見到同族時卻都不是當初睥睨人間的巔峰。


    緋櫻此行的目的已經達成。隻要知曉靈魁族還未死絕,這便是極好的消息。


    剛才緋櫻和小白花的對話都落入黎晚桐的耳中。


    黎晚桐開口問道:“姐姐,你們一族為何一定要入侵人間?”


    緋櫻沉默了片刻,淡漠地說道:“為了生存。”


    江水之中漂浮著一具具屍骸,很快這些屍骸會成為一些凶猛的魚類的食物。


    將江麵下還有許多掙紮的人,剛浮上水麵,又有一個接一個的浪頭將其拍下。


    黎晚桐看著不斷沉溺到水中的百姓,於心不忍地說道:“姐姐,救他們一命。”


    緋櫻早就看淡了生死,千年之前死在她手中的人族不計其數,而今讓她救這些人族。


    對於緋櫻而言,這些人的性命與她何幹?


    緋櫻不言,身影衝出滄瀾江就要離開。


    溺水的慘烈往往不在於溺水當下,而是要等著再過幾日,等著那些溺水的屍體密密麻麻地浮在江麵上,那才叫做慘烈。


    被江水泡得發白的屍體,腫脹成如氣囊一般的屍體,最後在浪濤聲中無聲無息的爆炸,粉身碎骨。


    僅僅片刻,那一抹紅裙的身影再度回到江邊。


    “僅此一次。”


    ......


    虞知騎著小毛驢悠哉悠哉地進了江南城。


    剛一進城門,守城的將士便是迎了上來。


    “江南城守將恭迎禦史大人。”


    眾將士聞聲而動,紛紛對著虞知下跪相迎。附近的百姓看著這一幕,先是不明所以,隨即也都紛紛下跪。


    虞知的大名早就傳遍了南州。


    江南城的百姓沒有見過,也聽過,暗中偷偷打量著小毛驢上的少年。


    “傳言,禦史大人很年輕,沒想到這麽年輕,看樣子不過二十出頭。”


    “是啊,和我家那小子差不多大。”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看看人家禦史大人,年紀輕輕已經成為一方大員。”


    “......”


    雷駿看著眼前的一切,側頭說道:“虞兄,這排場挺大的。”


    虞知笑道:“在雲山鎮已經表露了身份,江南城的府衙一定會得到消息,這些人估計一直在等著我呢,沒什麽好驚訝的。”


    隨即,虞知看向守城的將士,說道:“起來吧。讓大家都散了。別堵在城門口。”


    將士說道:“禦史大人,知府大人早就命我在此等候。知府大人已經為禦史大人備好住處,末將為您引路。”


    虞知點了點頭,說道:“好吧,你帶路吧。”


    與此同時,南州知府也得到了虞知入城的消息。


    南州府知府名叫傅詢,在知府這個位置上已經待了十數年。在南州府任職,還是知府這樣的官位,他自然也是楚王的人。


    在傅詢的治理下,南州府這些年倒是風調雨順,大抵是太平的日子多,禍亂的日子少。


    這也算是難得的好官了。


    傅詢年近五十,身子倒是極為硬朗,留著一縷山羊胡子,麵容清瘦,眉峰低垂,雙眸如深泉,瞧不出半分情緒,看著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在南州府為官,天高皇帝遠,該是一份逍遙的差事。


    對於傅詢而言,他並非那般逍遙自在。


    楚王常在南州,這南州府亂不亂,楚王說了算。這是南州官場的共識。


    所謂的南州知府有名無實罷了。


    傅詢不會介意,也不敢介意。要不是楚王,他傅詢坐不到這個位置。


    早在虞知離開蘇城的時候,江南城楚王府的那位紅衫女子就請傅詢去喝了一杯茶。


    紅衫女說了很多,都是虞知在蘇城的種種事跡,紅衫女的意思也很明顯——這南州不能讓一個少年給掀翻了。


    目的隻有一個穩住南州。


    但如何穩住,如何來對付這位來者不善的少年,紅衫女沒有說,唯有傅詢自己去想。


    這幾日來,傅詢將虞知的案卷看了一遍又一遍,從京都的發跡,到蘇城掀起風雨。傅詢萬千複雜的心情化作一句感慨——這小子比大鬧天空的孫猴子還能折騰!


    於是,傅詢早早讓人守在了江南城的四處城門。


    一旦虞知入城,他就能第一時間知道。


    因為,傅詢要將虞知牢牢盯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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