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劍宗山門外,勁風鼓蕩,那高高的千層白玉石階之上,無數身穿白衣,頭戴古冠的弟子負劍而立,也算難得一見的風景。


    閩山之下劍林鎮的小小酒肆中,那腰身肥圓的老板娘,坐在二樓窗口,她抬眼看著高處那些迎風若出塵的白色身影,臉上露出一抹追憶之色。


    多少年前,當她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第一次看到這般情景,還以為是山上神仙聚集的大事呢,想來好笑。


    也正是那年,她跟著父親有幸踏過千層白玉石階,進了這蕩劍宗,第一次看到了那些神仙們的樣子,尤其是那個人。他站在擂台之上,麵帶淺笑,隻手單劍跟無數高手過招,輕鬆寫意間未嚐一敗,那是何等的瀟灑!


    隻是時光荏苒,那人再不是瀟灑的劍客,反倒成了落魄的酒徒,但她心中,那人當年瀟灑的樣子,卻從未淡過。


    不知他是否也在那山門之外。


    老板娘正胡思亂想間,陡然聽到東方傳來一陣呼嘯。她轉過頭,就看到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騎馬狂奔而來。


    那人身體低伏於馬上,健馬奔馳,他卻紋絲不動,長衫飄搖,劍眉星目,煞是吸引人。這人背負著一柄通體漆黑的長劍,哪怕在朝陽的照射下,也見不到絲毫的反光。這般隻是奔馳,竟給人一種沉靜中暗藏肅殺的感覺。


    待到近處,這人麵容已可看清,老板娘吐出瓜子殼,讚了一句:“好一個俊俏的後生。”


    駿馬飛馳,很快來到劍林鎮中,這黑衣男子陡然長嘯一聲,從馬上一躍而起,足尖輕點馬頭,身子悠然拔高數十丈!


    須知此刻距離那蕩劍宗白玉石階還有百步距離,這人竟從如此遠處一躍而起!平地之上颶風突起,挾裹著這人直上山頂,儀態瀟灑,恍若飛仙!


    看到這黑衣男子以此種姿態登上山門,那被叫做淵亭劍仙的大長老撚須而笑,得意之色溢於言表。


    “師兄,你這高徒修為好像又精進不少。”一旁的沈碧茹開口笑道。白冷澤側過臉去,隻見這位沈師叔嘴角輕翹,怎一個笑魘如花。


    那些蕩劍宗的男弟子對這位沈美人大多心懷畏懼,反倒是對她門下的女弟子滿心憧憬,可是在白冷澤看來,那是這些家夥沒嚐過女人味。


    須知這位沈師叔那才是那熟透了的紅蘋果,若是咬一口,那叫一個鮮嫩多汁,至於那些幹癟青澀的女弟子,雖然臉蛋身材都不算差,卻少了幾分風情,他反倒興趣缺缺。隻是不知為何這位沈師叔到現在都不曾婚嫁,據說已經三十多歲,若再年長些,這份風情怕是就要走下坡路了,想來真是可惜。


    白冷澤看了一眼身邊的寧空浩,隻見寧空浩看了旁邊的沈碧茹一眼,喉結蠕動,白冷澤心下暗笑,自己這位師尊才是真正懂行之人,隻是膽子未免太小了些。


    此時那黑衣男子已經落在平台之上,勁風撲麵而來,所有人的衣袖都忍不住微微後搖。這男子跪伏在地,朝著那淵亭劍仙磕了一個響頭,說道:“弟子韓秋潭曆練歸來,向師尊複命!”


    大長老臉上笑意滿滿,上前幾步扶起韓秋潭,笑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兩人隨意說了幾句噓寒問暖的話,大長老輕咳一聲,說道:“按照宗規,曆練歸來的弟子當口述曆練經曆,然後接受同門師兄挑戰,最後是師尊考較。你準備好了麽。”


    韓秋潭臉上依然帶著笑意,點頭道:“弟子準備好了。”


    “那便開始吧。”大長老向後一步,退回到人群中。


    韓秋潭環視一周,在看到大長老身邊的王維赫時,朝他點點頭,然後在看到那沈碧茹身邊的夏雪茗時,眼神一怔,但隨即又迅速移開。


    白冷澤將他的反應看在眼中,嘴角微微上翹。


    韓秋潭深吸一口氣,朗聲道:“弟子這次外出曆練,乃是為了尋找天下間的高手,逐一挑戰!弟子先去了東方憫蒼派,挑戰那曾奪得劍魁的王婧遠,弟子與他過招三十有二,僥幸勝之。


    之後去了南地清溪穀,挑戰煉氣宗門下,達到化神境界的大真人馮道遠,弟子憑手中利劍僥幸勝之。之後去了西方蠻荒之地,尋找那大漠刀客,弟子挑戰黃沙幫一十三人,未嚐一敗,卻敗在了那幫主鐵雲圖手下。那鐵雲圖已經是武尊境強者,弟子隻撐了十招,便被擊敗。弟子本就為了練劍,敗而不餒,修煉兩月之後再去挑戰,這次支撐到了三十招,再練數月,已經撐到了百招開外。念及反宗時日將至,弟子隻得返回。”


    大長老撫掌而笑,可見非常之滿意。


    不僅僅是他滿意,就連寧空浩都微微點頭,曆練之中不但不曾懈怠,反倒趁機挑戰那些同境界的成名高手,關鍵是未曾一敗,這說明什麽?在武尊境之下,這位韓秋潭儼然是第一人了!他之後更是悍然挑戰那武尊境的鐵雲圖,雖敗而不餒,從十招落敗,撐到了百招,可見他進步之大。


    “非常好。”大長老點頭,“外出曆練本就為了增長見識,走這萬裏之路,本就是對心性的一種磨礪,你能趁此機會挑戰天下高手,且不論戰績如何,為師已經很是滿意。”


    韓秋潭抱拳稱謝,臉上絲毫不見意滿之色。


    大長老微微頷首,他側了側身,看向身後一幹弟子,張口道:“可有人願意上前挑戰韓秋潭?”


    這話一出,那幫蕩劍宗弟子盡皆沉默。這韓秋潭本就是上一屆論劍魁首,現在外出曆練一年,更是深不可測,剛才那一手百步之外淩空虛渡登山門,已經讓無數弟子心下折服了,此刻哪裏還有人願意走出來,在眾目睽睽之下出這個醜?


    正沉默間,一個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在下鬥膽,請韓師兄不吝賜教!”


    聞言,眾人一齊看向身後,隻見一個麵容普通,但細看之下頗有幾分英氣的弟子,昂然向前走來。


    寧空浩麵帶驚詫,他看了看自己這位才初現崢嶸的弟子,有些疑惑的低聲問道:“你要做甚?你現在可不是他的對手。”


    “弟子知道。”白冷澤灑然笑道:“我拿了他的劍,他早晚會找上我的,倒不如讓弟子主動去找他過兩招!”


    寧空浩眼前一亮,待白冷澤轉過頭去,他的嘴角不自覺的向上掀起一抹弧度。


    便是自知不敵,也要悍然挑戰,這才是我寧空浩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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