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揣圖紙的蠻人臉上帶著緊張神色,一路小心提防的走回了奴隸市場,林府源早在這裏等候多時,接過那圖紙之後,將一袋子碎銀丟給這蠻人,又說了句什麽,這蠻人臉上露出歡喜和擔心兩種情緒。可是一轉臉卻看到了旁邊一位胸前掛著一串骨鏈,滿臉橫肉的賣奴者正盯著他。


    這蠻人咬了咬牙,終究是彎下腰,謙卑的將手中碎銀交給一旁的賣奴者,這賣奴者冷哼一聲,從懷裏摸出了一個小小的骨牌,丟給這蠻人,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回去。


    蠻人滿臉欣喜的接過玉牌,一下子撤掉了身上破爛的衣衫,似是重獲自由般,狂叫著朝城外奔跑過去。


    冷顏冷眼看著這一切,已經大致猜到了整個過程,這才快步趕回那皮貨鋪子,卻不走正門,身體一躍就飛進了後院,然後快速返回井底密室中。


    不多時,冷顏聽到上麵有動靜,裝作在看情報,一息時間林府源就出現在了密室門口。


    林府源看了看變作一蠻人女子打扮的冷顏,先是楞了一下,不過他身為刺客,心知喬裝易容的重要性,雖然對冷顏短短時間就變成了蠻人女子的手段有些驚訝,但卻也很快反應過來,開口道:“大人,金帳王庭的地圖已經找來,不過巡邏的路線和兵力布置隻怕小的……”


    “無妨。”冷顏抬起頭來,變得醜陋許多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開口道:“蠻人不修武道,沒有武尊境的察微之能,我想進便進,想出便出。”


    林府源恭維了兩句,將懷中圖紙遞到冷顏身前,冷顏看了看這製作粗劣的地圖,皺了皺眉頭,問道:“這圖,你是從何處搞來的?”


    林府源不敢隱瞞,說道:“我在這裏住了十幾年,跟這裏的蠻人大多熟識,知道北街一家茶磚鋪子的老板與那金帳王庭的蠻人將軍乃是親戚,私底下做一些見不得光的勾當,所以就花錢請他幫忙,想要一張金帳王庭的圖紙,小的隻說想進去見識見識,怕迷了路,並未泄露關於大人的事情。”


    冷顏點了點頭,聽林府源接著說道:“這種事情畢竟機密,所以小的不敢自己去,於是去找了一個蠻人奴隸,跟他說隻要做好這件事,就花錢幫他交贖金,還他自由。是這蠻人替小的去了一趟將軍府,花錢買來了這金帳王庭的圖紙。”


    冷顏點點頭,確定跟自己看到的沒有出入,這才仔細端詳起這份圖紙。蠻人這裏較大梁落後許多,即便是溫其涼來了之後大興大梁文化,卻也不可能短時間內將野蠻人變成文雅書生。能識得大梁文字的,都隻限於蠻人貴族,民間自然也不會有什麽很專業的製圖匠。這畫畫的比較亂,冷顏依稀可以分辨出哪是城牆,哪是房屋,比她想的要差了太多。


    略作沉吟,冷顏將圖紙丟到一邊,抬起頭來看著林府源說道:“我夜裏要去探一下路,你先離開西樊,可好?”


    林府源心知冷顏對自己有戒備之心,於是不敢多說什麽,立刻收拾行裝,轉身出了城。冷顏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眉頭稍微舒展了一些,現在看來,至少這林府源沒有背叛的,隻不過在這裏住了十幾年,到底是依舊忠誠,還是迫於形勢的委曲求全,對她來說其實並無區別。


    小心總不會有錯,冷顏心知自己今時不同往日,獨自來到這蠻人都城,又是孑然一身,能靠的便隻有自己。


    她尋了一處僻靜之處,閉目養神,心裏將看到的那張圖默默記牢。直待到深夜,這才睜開眼睛。


    這西樊其實就建在千年前大夏朝在這裏建的一座古城遺址之上,金帳王庭的位置位於正北麵,建築雖然不同於大梁建康的精致和貴氣逼人,卻勝在恢弘大氣,最頂端的樓頂足有十幾丈高,不知動用了多少人力物力,不過剛好可以俯瞰整個西樊,倒也算是符合居住在這裏的大汗的地位。


    冷顏換上一身黑色夜行衣,小心翼翼的潛藏身形,來到那高足有三丈的城牆邊時,左手一抬,刃血鉤飛射而出,輕易釘在城牆之上,冷顏稍微一借力便悄無聲息的蕩上了牆頭。


    她伏在牆頭之上,看著下麵手持火把巡邏的蠻人,微微眯眼從城牆上輕輕一縱,越過了十幾步距離,落到了稍矮一些的一個屋頂之上。


    冷顏正要繼續前行,卻突然聽到一聲低沉的獸吼,警覺之下立刻伏低了身子,她微微抬起頭,便看到距離自己十幾丈外,有著一個巨大的獸籠,而這獸籠之中,赫然關著一頭似牛非牛的妖獸!


    這妖獸腦袋極大,有九分像牛,卻生有一張血盆大口,雙眼如同鬼火,脊背之上生有猙獰的骨刺,渾身黑色,尾巴像蛇一樣蜿蜒扭曲,看起來十分獰惡。


    隻不過這頭獰惡妖獸的身上插著四根鐵矛,將它整個身子固定在了鐵籠之上,不能動彈,想必方才是傷口疼痛,這才怒然出聲。


    一名蠻人聽到聲音,低聲罵了一句,然後走進冷顏所在的房屋裏,從裏麵托拽出一個人,這人身材矮小,衣衫破爛,看樣子應該是大梁之人。蠻人不理他的尖叫和討饒,將他拖拽到巨大的鐵籠旁個,手起刀落斬下他的一條胳膊,隨手丟進了籠內。


    這梁人放聲慘嚎,驚動了犀渠,這妖獸聞到血腥氣,抬起一雙鬼眼也似的眸子,在看到斷臂之後,一口吊住,血盆大口咀嚼幾下,便吞咽下去,然後張開嘴巴,一條若蛇似蛙的長舌伸出籠外,將那已經嚇得沒有力氣的梁人一卷卷進口中,一口咬下便是鮮血四濺。


    冷顏冷眼看著這一切,心裏猜測這犀渠可能是金帳王庭某位大人物飼養的寵物,隻不過以人為食,實在是太過荒蠻可憎了些。


    冷顏正在考慮如何躲過這妖獸的視線,進入內層,卻陡然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從南麵直飛掠進來,疾風襲來,一根根火把盡數熄滅,接著便聽到那犀渠發出一聲慘叫。


    冷顏低頭看去,隻見一頭渾身生滿白色長毛、似熊非熊的怪物,正一手提著犀渠的腦袋,將嘴巴湊近了傷口處飽飲鮮血!


    便在這時,四周陡然亮起,接著便是整齊的踩踏地麵聲傳來,數百蠻人巨力士從西麵八方房屋裏走了出來,將那白色的怪物圍在中間!


    一個身穿精致皮鎧的蠻人大聲喊了一句什麽,這幾日剛剛開始學蠻人語的冷顏隱隱聽到蠻人說了一句“白魔”。


    那白色怪物將犀渠的腦袋隨手丟掉,深深吸氣,身體便膨脹開來,借著蠻人手中火把的光芒,冷顏分明看到這怪物身上居然還帶著一個赤紅色的小小籠子,隻不過與它龐大的身體比起來,顯得十分微不足道。


    最關鍵的是,這籠子居然讓冷顏覺得十分眼熟。


    是哪裏見過麽?冷顏周圍苦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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