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家後宅偏廳裏,劉彥昌手捏著前十五回稿紙,神情坎特。


    若是不能刊印手稿,現如今已經身無分文的他們父子倆個,下個月可就真的要去沿街乞討了。


    “沉香,你真有把握讓孫家出錢刊印這個話本?”


    “放心吧爹,且看我的手段,漫說是這書,便是一坨屎,我也能讓孫家甘願掏出錢來”


    “哎,但願吧”劉彥昌歎了口氣。


    現在除了相信兒子的話,也是別無他法了。


    父子倆個正說著話,偏廳外一聲大笑傳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哈哈哈,孫某苦盼日久,總算將賢婿與親家給盼來了”


    話音落下,孫元慶攜夫人孫周氏走進屋來,劉家父子起身見禮。


    “快坐,快坐,都是一家人,到家來了還客氣什麽”孫元慶熱情招呼著。


    孫周氏隨著丈夫坐下,眼神卻在打量著劉家父子,她想看看這兩人到底有何不同竟讓丈夫如此認可。


    這時,就聽身旁丈夫道:“夫人,這個就是我和你說過的劉彥昌劉兄,劉兄飽讀詩書,為人中正,頗有讀書人的氣節風骨”


    “見過劉先生”


    “孫夫人客氣了”


    周氏抬眼望去,劉彥昌一身清淺雲山藍粗布長袍,款式用料都很普通,甚至袍子都洗的有些褪色漿白,可這人穿在身上,卻淡然隨意,絲毫不見窘迫。


    這份涵養氣度,確實非凡。


    “這個就是劉兄之子劉沉香,今年五歲,家學淵源,書香門第,聰明伶俐,非同一般”


    “見過嬸嬸”陳老狗甜甜叫了一聲。


    這一位,弄不好就是丈母娘了,討好丈母娘這事,自然是趕早不趕晚的。


    “嗯,不必多禮”


    一張白淨的臉蛋,月牙般的濃眉,黑白分明陶瓷般的雙眸,雖還未徹底長成,可觀其父那俊朗模樣,兒子必然也差不了。


    打量完劉家父子,周氏心下已經有了見解,這時就聽劉沉香說道:


    “孫叔,嬸嬸,此次我父子二人依約前來,若有冒犯還請見諒”


    “依約?依的是什麽約?”周氏疑惑道。


    她的聲音很清脆,就仿佛真的是一個桃李佳人般,不相熟的人,觀其貌,聽其聲絕難想到她如今已可稱半老徐娘了。


    “哈哈,好叫夫人知道,我曾與這小子打賭,若他來揚州,能在月餘時間內找到一門賺錢的營生,那我便同意他和倩兒的婚事。


    我說你們父子怎麽隔了旬餘才來,如此看來,你小子是有了把握了?”孫元慶解釋了一句,隨後對陳響說道。


    “把握不敢說,還請孫叔先看看再說”陳響說著,劉彥昌將手裏捏著的書稿,遞了過去。


    “這是話本,由沉香構思我來書寫完成的”劉彥昌說道。


    話本?


    孫元慶看著手裏的書稿,一時間竟然真的愣住了。


    陳響的聰明伶俐他是知道的,他也想到過很多種可能,但,他是真的沒想到竟會拿出一個話本來。


    話本從隋唐起就已經有了,到了宋時重文抑武的大環境下,話本也得到了空前發展。


    更甚至是產生了【說書人】這一專業靠著說話本為生的職業。


    因此,孫元慶對話本倒也並不陌生。


    隻是,


    “你如何確定這話本能夠賺錢?”孫元慶沒有看書稿,而是先問道。


    “孫叔走南闖北,可聽聞那井水處處,皆歌柳詞?想那柳三變如此,我父這話本必不會差”


    柳永麽?


    孫元慶點了點頭,在大宋,誰不知【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而不得聖上喜歡,換來一句。


    “且去淺斟低唱,何要浮名?”


    從此仕途無望,便自羽【奉旨填詞】的柳永柳三變?


    隻是,這話本能抵得上柳三變的詞?


    不單是他不信,就連周氏也不信,心裏甚至將這劉家父子又看低了幾分。


    陳老狗何等樣人?


    看了孫元慶和年輕貌美丈母娘的神情,他如何猜不到他們心中所想?


    隻是,


    柳永再如何牛逼,又豈能抗衡後世所有詞人?


    蘇軾,李清照,辛棄疾,陸遊這些人,一人抄兩首,也足夠了。


    於是,


    他清了清嗓子,開口道: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揚州那畔行,夜深聽蟬鳴。


    風一更,雨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這是一首詞,詞牌名【長相思】的詞,雙調三十六字,此詞牌得自唐·白居易【長相思·汴水流】。


    後人多依此形式創作,而陳響所說的,便是那納蘭性德所做的一首【長相思】,隻是,陳響稍稍改了改。


    這....


    這....


    劉彥昌一聽,雙眼大睜,心裏頓喜道:我兒沉香有狀元之姿!


    我兒沉香有狀元之資!


    “好,做得好”孫元慶也鼓掌喝道。


    他雖不是讀書人,可卻也是自小啟蒙,識文斷字,自認不比那些酸書生差。


    這詞一聽就是他們一路從華山來揚州的經曆,作為親曆者的孫元慶聽來,當真是更有感觸,無比親切。


    並且,他多少也能聽得出來,這詞寫的,不差!


    “哈哈,好,做得好,賢婿大才,賢婿大才”


    陳老狗見劉彥昌和孫元慶的反應,嘴角微翹,心下一笑,呦,押上了!


    這才哪到哪?


    我若是來上一句【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人生若隻如初見】【尋尋覓覓,冷冷清清】


    你們受的了麽?


    然而,陳響還是低估宋朝對於文化人,對於有才華的文化人的追捧和崇拜。


    要知道,這可是滿朝朱紫貴,盡是讀書人的大宋,這是趙匡胤刻碑誓不殺大夫言官的大宋。


    這是柳永憑借一首詞,可以白吃白喝白嫖的大宋。


    這是千古讀書人最鼎盛時期的大宋。


    而陳響,他才五歲,在這個年紀就能做出這樣一首詞,這代表的意義,可遠比這一首詞來的更重要。


    “劉兄教子有方,佳婿才華橫溢,毋需多言,這話本我自會命人刊印,但不知沉香的八字帖劉兄你可帶來了?”


    “夫人,快去張羅一桌酒菜來,今日大喜我與劉兄喝個痛快,再喚倩兒來見見未來夫婿”孫元慶喜道。


    這話本哪怕是坨屎,他孫家也不差那千八百吊刊印的錢,隻要能留住沉香這個女婿,這筆買賣就不會虧。


    無論周氏對劉家父子感官如何,丈夫孫元慶的話,她卻不能不聽,更何況還是在外人麵前。


    “嬸嬸,沉香有話說”


    孫周氏剛起身,沉香忽然開口叫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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